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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漢和初大鵬正摸獎的時候,張雲起和紀靈已經踏上了前往湘南省省會城市裡津市的路上。

路是很不好走的。

擱在後世,從江川市出發到里津市,高鐵一個小時,自己開車走高速得四個小時,擱在九十年代,那個酸爽勁兒就沒法提了,全都是破破爛爛的省道和鄉村泥巴路,難走得簡直要命,路上還得防範村民收過路費,抵達里津市時,已經是大晚上八點多了。

張雲起讓馬史把車開到黃嶺路,找了家高檔酒店住下,然後給許久沒見的老熟人林詩予掛了一通電話。

半個小時不到,林詩予就趕來了。

張雲起和紀靈在大堂等她,她看到紀靈的時候,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久,才扭頭看着張雲起來了一句開場白:“小女朋友?”

張雲起給嗆得講不出話來。

紀靈小臉坨紅通紅的,手放在背後說:“是哥們兒。”

林詩予笑得抬頭紋都出來了:“小妹妹,女孩子可千萬不要跟男生認哥們。”

“為什麼?”

“以後你就懂了。”

“什麼以後就懂了?”張雲起見林詩予擺着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不斷給紀靈灌輸不良思想,有點兒看不下去了:“大姐,難得見一回面,咱不裝成不,搞的跟情聖似的,你自己都二十老幾了,不也還是個女光棍嘛。”

林詩予氣得想吐血:“你放屁!追我的人海了去了,你也不看看我們國家現在計劃生育的形式有多麼嚴峻,我光棍,那是積極響應國家晚婚晚育的號召。”

張雲起上下打量了兩眼林詩予:“情操高尚吶林大記者,要不你再少穿點衣服,給國家的四化建設節省點布料?”

林詩予差點當場暈倒。

鬧騰了一會兒,時候不早,張雲起和紀靈還沒吃晚飯,三人一起出去吃夜宵,張雲起開車,奔馳車穿過黃嶺路,過了猴子石大橋,很快來到雲麓山腳下的大學城,林詩予看着車子越走越遠,有點兒莫名其妙:“吃個夜宵哪裡都是,怎麼跑到這邊來了呀。”

“想來這邊逛逛。”張雲起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學生人流,鱗次櫛比的平房矮屋,飄滿油煙和闌珊燈火的小攤,有那麼一瞬間,感覺特別的不真實,像夢一樣,像前世他這個鄉下窮小子背着行囊來到這裡求學看着燈火璀璨的湘江充滿了雄心壯志時一樣。

奔馳車最終停在了湘南中專的后街里,張雲起輕車熟路,直接來到一家名叫“三毛燒烤”的燒烤店,店子里有幾桌聚餐喝酒的大學生,吆五喝六的,嗨得不行,拼起酒來簡直不要命,有那麼幾個牲口還時不時地看紀靈,張雲起叫老闆上麻辣小龍蝦、三碼頭嗦螺、鐵板韭菜和一堆七七八八的烤串。

“跟你扯了老半天廢話,說吧,找我過來有啥事?”林詩予圓潤的屁股剛挨着椅子,就直奔主題。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辦起事兒來卻風風火火。

張雲起倒了一杯啤酒,道:“好不容易來省城一趟,先敘敘舊嘛。”

林詩予擺手:“別攀交情,認識你小兩年了,每次見面除了氣我就是氣我,鄒杰倫鄒大記者。”

紀靈雙手捧着精緻的下巴:“林姐姐,什麼鄒杰倫呀?”

林詩予揶揄道:“問你好哥們兒。”

張雲起灌了口啤酒:“那事兒都過去那麼久了,別記仇嘛,說實話,這回來難得來省城一趟,確實是因為有工作方面的事,另一方面也是會會你這個老朋友嘛,至於具體是什麼事,很簡單,我收購了一家罐頭廠,打算……”

“什麼什麼?”林詩予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收購了一家罐頭廠?”

張雲起點頭:“我收購了的那家罐頭廠是怎麼一回事兒呢,它以前是市裡的一家國營企業,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吧,這個眼下全國國營企業的營商環境和經營管理的情況,像你這樣經常在外邊跑的大記者應該也懂,員工的工資發不出去,負債纍纍,要倒閉了,然後就是市裡面的領導經過協商考慮,決定讓我來收購經營。”

林詩予有幾分驚奇:“真的假的?怎麼聽着這麼玄乎呀,你不是高中生嘛,竟然創業收購了一家國企?”

張雲起樂道:“也沒誰規定高中生就不能創業開公司呀。”

林詩予聽張雲起這麼講,又想起了他開的那輛奔馳,心裡有些瞭然,儘管一時半會兒還是有點難以相信:“收購了一家罐頭廠,然後呢?”

張雲起說道:“我這個罐頭廠的企業改制的方式相對有點兒激進,但它並不是毫無優點和可取之處,畢竟現在國家大力提倡要進行建設現代企業制度的改革嘛,我們這個罐頭廠的產權結構改造,在咱們湘南省還是頭一例,有些地方,還是值得借鑒和推廣的,當然了,企業改制的方法和形式多種多樣,沒有放諸四海而皆準的辦法,什麼都要因地制宜來做,不過今天來找你,是想了解一下你有沒有興趣做一期關於我們那罐頭廠企業改制的專題報道?”

聽了這麼一大堆,林詩予這才明白張雲起的意思,她說道:“這事可不保准,報社有報社的規矩,我只能先選題,至於能不能上,上邊一摞領導還等着審呢,可不是我這種平頭小記者能決定的。”

張雲起樂道:“林大記者可太謙虛了,不為難你,你這邊可以自己先了解一下,看看有沒有值得挖掘和宣傳的新聞點。如果覺得沒有上省報的意義,那就算了,當我沒說。”

林詩予可算滿意了:“難得說句人話。”

這時候點的燒烤都陸陸續續上桌了,張雲起剝了個小龍蝦塞嘴裡,記得在這讀書那會兒,這玩意他吃不起,但饞得要命,他對林詩予說道:“還有個事兒,我這邊聯繫了廣告公司,拍了一個我那罐頭廠的產品廣告,打算在湘南衛視上放,林大記者,你是搞媒體的,湘南衛視那邊有沒有熟人?就引介一下,帶個路,該多少錢就多少錢。”

林詩予剝着蝦說:“你請的這頓夜宵,還真是金子做的哈。”

張雲起笑道:“看你這話說的,俗!這雖然只不過是一頓普普通通的蝦,但滿含着我們多年以來的革命友誼,哪裡是票子能夠衡量的呀。”

“那可不好意思,我還是喜歡票子點。”

“喜歡票子沒錯,但不能給你呀,給了不就是行賄受賄嗎?這種腐蝕省報大記者純潔性的事兒我可干不出來。林大記者,你還是多吃兩隻蝦吧。”

張雲起笑呵呵地給林詩予夾了兩隻鮮紅欲滴的大蝦,然後帶上手套,給雙手捧腮一直笑着看他們說話的紀靈剝了兩隻蝦,林詩予看得想吐血,直接一杯啤酒灌了。

吃完夜宵後,已經是凌晨十一點多。

張雲起開車先送林詩予回家,但開到汽車東站劉公嶺一帶的時候,林詩予就讓張雲起放她下去,她說家不遠,自己回去。

林詩予離開後,紀靈讓張雲起去白竹坡。

張雲起有些意外:“今晚不住酒店?”

紀靈搖頭:“我有地方住。”

張雲起大概明白了紀靈的意思,點頭說成,開着車穿過深夜裡燈火輝煌的里津市,來到白竹坡,最後在紀靈的引導下,進了一個高檔住宅區,停在一幢映掩在竹林里的複式小樓前。

紀靈下車的時候,張雲起笑着說:“等下記得給你家的紀副市長打個電話,明天我辦完事就來接你。”

“好,小張同志,你也要早點睡覺。”紀靈趴在車窗上,伸手抓了抓張雲起的頭髮,然後往後跳了一步,眯眼笑着擺擺手。

張雲起啟動車子離開後,紀靈轉身摁了摁門鈴,沒一會兒,就走出了一個穿着白色棉質的寬鬆家居服,一頭濃密黑髮高高盤起的女人,氣質雍容,看不出年紀大小,她看到門前的女孩兒,怔了一下:“靈兒,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咯。”紀靈雙手抱黑色耐克書包,歪着腦袋笑。

身着家居服的女人伸手把書包拿過來,又摸了摸紀靈的小腦袋,滿眼的笑中充滿了母性的愛:“這麼晚了,誰送你上來的?”

“哥們兒,呃……不對!是好朋友。”

“什麼哥們兒,好朋友的?”女人下意識望向已經遠去在街燈下只留下一個背影的黑色小車,那張丰韻濃郁的臉上變得格外機警幹練:“他開奔馳?村裡的那個張雲起?這麼晚從江川跑省城來,就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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