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氣息如同一隻看不見的手，從外到裡撩撥著少年女生們的身體，沉寂的荷爾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裡蠢蠢欲動。

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湘南大學西北樓的男生宿舍響起了一陣擂門聲，經管院黃南華黃主任在他們輔導員的陪同下，笑眯眯地走進了體育部長洪森的宿舍，掀開他搖搖晃晃的蚊帳。

於是，湘南大學經管院歷史上最富有盛名的抓姦事件就此誕生了！

這事兒是吃飯的時候趙亦寒告訴張雲起的。張雲起聽得目瞪口呆，洪森跟他關係還算不錯，但沒想到這傢伙思想這么前衛，直接把學校的妹子搬上了宿舍的床。

男歡女愛，天賦人權。

這個時代的大學生兜裡沒錢也是一個普遍現象，而賓館打洞屬於奢侈消費，把妹子搬進宿舍睡的情況不能說多，但也絕不是沒有。

張雲起不好評價這事兒。

但他免不了想起睡在洪森下鋪的劉小川，一想到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劉小川都要面對上鋪那兩個搖曳生姿的屁股，那滋味應該是很酸爽的。

吃了飯，張雲起騎著自行車回湘大，他和趙亦寒直接去二教上課。

下午有兩節《政治經濟學》。

說起來張雲起其實課上不上都那么回事兒，校長江汝勤給他開了一大堆綠燈，遲到曠課早退無所謂。但不能說讀書無用，對於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學習也確實是最快最好的捷徑，只不過要真像湘大尖子生那樣認真搞學習，張雲起確實也沒那個時間，更不現實，他只能在一大堆課程裡挑挑揀揀，選擇幾門個人比較感興趣而且能夠得到收穫的科目來學習。

比如今天這堂《政治經濟學》，他可以系統性地瞭解政治與經濟千絲萬縷的關聯，一句話：政企合作，中國特色。不可不學。

至於那些在新自由主義經濟浪潮下，冒出來的企業家不分國界，商人沒有國籍，只是單純做生意的思想，是非常危險的，眼下如日中天，帶著公攤模式大舉進軍內地房地產市場的李超人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政治經濟學》的老師叫錢明鄖，一個留著白色山羊鬍子的老教授，很有學識，課上的相當好，比如他把漢武帝的鹽鐵官營、算緡告緡、貨幣戰爭等各種出彩案例融入教案，旁徵博引，引人入勝，他的課堂上座率也是名列前茅，然而張雲起在教室裡一眼掃過去，他們宿舍的牲口一個也沒看著……

兩節課上完，才下午四點。

張雲起收起做了很多筆記的課本塞進趙亦寒粉紅色書包裡，讓她回頭帶回家去，趙亦寒翻著大白眼，小嘴巴噘著能掛秤砣：“你又要幹嘛去吶？”

“反正不會給你找新嫂子。”張雲起擺擺手，笑著離開教室：“下次見面應該是我從燕京回來了，記得把我的花照顧好，到時候給你帶禮物。”

張雲起回了西北樓男生宿舍。

除了周鼎川和金聖澤，剩下的宋君羨、馬如龍和賀臨哥仨都在床上躺屍扯淡。才過去一個學期，他們的曠課率直線飆升。

馬如龍看到走進來的張雲起，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我的親哥，您老可回來了，洪森等你救命呢，隔三差五跑過來問你回來沒有，我們都快給他折騰瘋了。”

張雲起說道：“打洞那點事？”

賀臨從蚊帳裡伸出了一個脖子：“張老闆也知道了？”隨後點點頭：“也是，洪森現在和他的小老二一起聞名湘大了都。”

因為洪森的行為藝術極具娛樂性和冒險性，眼下已經傳遍了整個樓道、系裡，知名度如日中天。可惜他不是一個演員，否則這時候必定接廣告接到手軟。

這時候樓道里人漸漸多了，周鼎川和金聖澤兩人抱著課本進門，看見張雲起，打了聲招呼。

張雲起拉了一張椅子坐下，問馬如龍剛才那個話題：“女主角是我們系的王燕燕嗎？”

馬如龍點點頭。

王燕燕長得還可以，上個學期就被人高馬大長得也頗為帥氣的洪森泡到手了，後面的事兒也是自然而然。

按照馬如龍的生動傳神的描述，上個學期期末洪森就經常把王燕燕帶到宿舍裡，剛開始只是白天，有一次留宿了一晚上，度過瘋狂一夜，上了癮，於是不時把王燕燕帶來過夜，登堂入室如入無人之境，生活肉麻到庸俗的地步。

以前馬如龍覺得王燕燕是一個挺良家的女孩，被洪森一番教導後，居然變得對什么都不在乎，一切淡然置之，偶爾遇見，甚至能從她的笑容裡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放蕩。

這事兒最奇葩的是，自從棒打鴛鴦、被抓姦之後，兩人就像落水狗爬上岸，徹底沒了浪漫，只留下互相埋怨，公狗說同居是母狗提出來的，母狗說胡扯，是公狗硬拉她上去的。

坐在旁邊的金聖澤忽然道：“以前看著他們愛的那么甜蜜，現在卻剩下一嘴毛，所謂的純粹愛情，看來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張雲起聽見這話，抬眼看了看對面床鋪的宋君羨。這個傢伙叼著一根菸抱著一本《天龍八部》看的津津有味，對於洪森的行為藝術似乎半點興趣都沒有。

便宜班長周鼎川提了兩壺熱水進來，說道：“這也很正常，現在院裡要處分洪森和王燕燕，很嚴厲的，指不定他倆這一輩子就這么毀了。”

張雲起問道：“這話怎么說？”

周鼎川說道：“系裡面有兩種意見，一種是殺雞儆猴，直接開除洪森，趁機整頓一下學校的風氣。”

張雲起問道：“黃主任的意思？”

馬如龍點了一根菸，說道：“除了他還能有誰？這件事情已經被他當成最經典的反面教材，說了好幾次了，好像這不是一樁醜事，而是他導演的一部島國武打動作片，處分越大，票房越高。”

張雲起問道：“還有一種呢？”

周鼎川說道：“記大過，給洪森和王燕燕留一條後路。這是李尚坤博士的建議，誰也不希望對自己的學生落井下石嘛，他的意見是洪森的做法雖然有悖道德，但如果就這樣讓一個學生徹底失去學習的機會，將會是學校不開化的體現。”

馬如龍抽了口煙道：“但李尚坤一個破講師可沒黃主任權力大，說話不頂用呀。”

話音一落，宿舍門哐當響了一聲。

洪森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宿舍門口。

這傢伙可能是聽見了張雲起回來了的風聲，趕緊跑過來搬救兵。

他有一米八七的個頭，虎背熊腰，又是學校的體育部長，平日裡格外意氣風發，也算得上是大一新生當中的風雲人物，這時候卻已經是處於樂極生悲的狀態，說話都有些不流利了：“張老闆，這次，你可一定要幫我一把。”

宿舍裡的哥幾個都伸長了脖子看著張雲起，他們都清楚，這事兒對於他們這些學生來說，毫無話語權，任學校宰割，但對於張雲起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

然而他們並沒有意識到的是，張雲起並沒有興趣為這種事出頭。

江汝勤知道後會怎么看他？

不過洪森畢竟跟他關係不錯，張雲起想了想說道：“我看可以這么著，讓周鼎川搞一個學生聯名聲援，應該會有作用的。”

洪森立馬問：“你籤不簽名？”

這話問的挺沒水準。張雲起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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