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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望第二天開始找四位辦事員談話,他根據上一世的經驗和重生後閱讀心理學書籍的知識,搞出一個心理測試,就是通過交談,問幾個看上去很簡單的問題,以了解對象的性格和能力。這在二十一世紀都爛大街了,但是在九十年代的郎州地區估計絕大部分人聽都沒有聽說過。雖然這種測試有局限性,畢竟人心這個東西是非常難以測量出來的,不過通過一番談話,蘇望對手下這四個兵大致的情況有所了解了。

昨天他跟張宙心和王秋霞談話時也用了類似方法,不過管理層和普通員工的談話和測試方法是不一樣的。蘇望把談話的結果以及自己的看法都記在了小本上,這些資料還需要平日的一點一滴去補充完善。蘇望放下手裡的筆記本,扭了扭發酸的脖子,仰着頭看着天花板,心裡在暗暗算着時間,武琨也該動手了吧,施國平這小子也該,嗯,按句文藝一點的話說,也該噩夢開始了吧。

蘇望在辦公室里琢磨着別人,卻不知道在不遠處的縣委大樓,有人也在琢磨着他。

“白書記,縣紀委接到舉報信,檢舉原麻水鎮副鎮長蘇望同志在任上貪污腐化,不僅利用負責送電影下村的機會中飽私囊,然後用這些貪污來的錢去收買人心,此外還利用職權與多名女性發生不正當男女關係。”縣紀委書記蕭鳴聲拿着一疊文件坐在辦公桌對邊說道。

白少雄不由覺得後槽牙一陣酸痛,這事怎麼一茬接着一茬,他已經五十好幾的人,再往上爬的心也沒有了,只盼着在縣委書記位子上安安穩穩坐上幾年,再混個副廳級退休,頤養天年。可是從去年開始,這事怎麼就一直不順呢。

檢舉蘇望,人家當上副鎮長不過三個月,手裡實權又沒有一點,就檢舉他貪污腐化,稍微正常一點的領導都知道這裡面有文章。再說了,蘇望剛剛才在荊南日報上發表過一篇還算有分量的文章,在省、地區都算是留下印象了。雖然在省報發表文章不算什麼,可你怎麼知道哪位省領導、地區領導看完後不會記在心裡?萬一哪天心血來潮,順口問上那麼一句,身邊的工作人員一查,再一彙報。領導啊,那個蘇望正在被紀委審查,據說是被人舉報違法違紀了。領導一句義陵縣的工作是怎麼搞的,豈不是要去了自己半條老命?

不過白少雄心裡還是篤定的,因為在蕭鳴聲的話語中,蘇望還是同志,至少還沒有定性為犯了錯誤。於是他捂着右腮幫子問道:“老蕭,你說說你們紀委那邊的調查情況。”

“白書記,我們紀委一室這幾天暗中做了調查,蘇望家在其讀大學期間就開始發家致富了,名下有興隆冰廠,好再來飯店,家境殷實,去年還起了一棟新房子,根本不缺錢。送電影下村經費是麻水鎮鎮長全勝利特批的,直接由鎮財政所撥到鎮文化站,總計五千元,現在已經由鎮文化站向財政所報賬了。我們審查過賬目,沒有任何問題,頂多是多吃了兩頓飯而已。除此之外,蘇望在麻水鎮副鎮長任上再也沒有接觸錢財的機會,而且到目前為止,蘇望還沒有來得及報銷一分錢。蘇望下村的時候的確以鎮黨委、鎮政府的名義給岩頭壟村、中都村、二頭村、觀音廟村的孤寡老人、軍烈屬封了慰問金,不過沒有報賬,應該是私人掏的腰包。而且這給慰問金是發生在送電影下村之前,之後他下村就不再給了。另外我們也調查出,蘇望幫助岩頭壟村困難戶楊二財父女在自家的好再來飯店找了份工作,也資助岩頭壟村孤寡五保戶楊大娘的孫女楊喜寧上學。據群眾反應,蘇望當著岩頭壟村支書、村長的面,要求楊二財保證以後不再違反計劃生育,否則立即辭退他父女倆。”

“至於生活作風問題,據我們了解,蘇望有一個女朋友,聽說在地區地稅局上班,曾經跟着地區地稅局檢查組下來看過蘇望一回,聽說他們的感情很好,而且蘇望的這個女朋友據說是郎州市組織部龍部長的女兒。此外,有人反應,麻水鎮黨政辦的於文娟對蘇望有過好感,曾經多次晚上到蘇望宿舍里去過。只是這屬於個人問題,蘇望同志還沒有結婚,這亂搞男女關係不好定性啊。”

蕭鳴聲彙報得非常詳細,看來縣紀委是花了一番大力氣的。但白少雄覺得不僅右邊後槽牙痛了,連左邊後槽牙也痛了起來。好嘛,一封八分錢郵票的檢舉信挖掘出一樁樁事迹來,添潤一下可以作為優秀黨員和幹部的事迹報告再上省報了。最頭疼的又牽扯出郎州市的龍玉珍來。龍玉珍他知道,以前在義陵當個非常委副縣長,現在人家正當紅。這事鬧的,白少雄痛得幾乎要哼哼出來了。

是哪個王八蛋瞎寫的檢舉信?既然紀委立了案,總要結案吧,可這結案定性報告怎麼寫,尼瑪的寫檢舉信到底是想檢舉啊還是想表揚啊?在幾方博弈下,終於把蘇望這個燙手山芋從麻水鎮給挪到縣政府辦下屬的縣誌辦,大家都知道這裡面的文章。好容易消停了,誰沒事又無風起浪?

白少雄盯着對面一臉平和的蕭鳴聲,心裡又在轉圈了,這個蕭鳴聲怎麼老護着蘇望呢,剛才一通彙報,自己算是聽出來了,實際是在替蘇望唱讚歌呢。從跳票事件開始,他似乎有意無意地總是在維護着蘇望,到底是因為蘇望是安孝誠的一根眼中釘,還是他早就知道蘇望與龍玉珍之間的關係。龍玉珍還在義陵縣的時候,他們兩人的關係似乎不錯。

白少雄的思緒一發散開,就再也收不回來,腦子也是越來越亂,到最後他有點煩躁地揮揮手道:“紀委就依據事實結案吧,這事用不着擴大,找蘇望同志談談,安撫一下他。”

門口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白少雄不耐煩地吼了一句道:“什麼事?”門外寂靜了幾秒鐘,他的秘書張宇雲艾艾地說道:“白書記,龍書記有緊急情況需要向你彙報。”

龍安山是政法委書記,他那邊出了緊急情況,那可不是什麼小事。白少雄顧不上心裡的哀嘆,連聲道:“快請龍書記進來。”

龍安山沖了進來,掃了一眼辦公室,向蕭鳴聲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微微喘着氣道:“白書記,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剛剛在方山鄉三頭坳破獲了一起重大私種罌粟案,初步估計種植面積達兩百畝,繳獲已加工鴉片四十五千克。刑警大隊與罪犯發生槍戰,擊斃罪犯一人,擊傷兩人,抓捕三人,以及控制了受雇種植罌粟的村民六人。那邊打電話過來需要支援,縣公安局要求調動武警,先把現場保護起來。”

白少雄一聽這麼大一件案子,馬上點頭道:“立即要求縣武警中隊馬上出動,火速趕到案發現場,保護現場,並將罪犯和繳獲的毒品押到縣裡來。對了,安山同志,通知地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