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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州東站是郎州火車貨運站,裡面非常寬闊,並排有近十列鐵軌,停着密密麻麻的車皮,遠處四個龍門大吊車在吱吱嘎嘎吊裝貨物。

下了車,蘇望叫楊光亮、周文興又點了一下人數,然後跟着關車長來到東站的一處小門,這裡是專門給工作人員進出的。關車長給值班的兩個人丟過去一支煙,然後揮揮手讓大家趕緊出去。值班的人笑嘻嘻地說道:“老關頭,這次手筆不小,賺了不少吧。”

“賺個屁,義陵站姜大斌託付的,是他們縣裡組織的進城打工農民,我們當然要支持地方經濟建設。”

蘇望跟關車長握手告別,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面有個值班的人道:“這些鄉巴佬進城來幹什麼?”

只聽到另外一個值班的人道:“誰知道,真以為城裡滿地都是黃金,伸手就可以撿?也不想想,真要是有什麼發財的機會,還輪得到他們?”

沿着一條巷子走了出來,這是一處非常繁華的地界,過去一百多米就是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廣場了。蘇望在旁邊的公用電話打了兩個電話,而大傢伙則在一處空地等着。沒過兩分鐘,附近一戶商鋪的主人站了出來,揮揮手厭惡道:“趕緊走開,圍着我家門口幹什麼嗎?我家還要做生意呢。”

不小心坐在他們家門前的幾個村民們惶恐地站了起來,拿起行李往大傢伙集中的地方擠了擠。而這家老闆娘心有不甘,站在門口嘟囔着:“這麼多人來城裡幹什麼?老老實實獃著鄉下種地不行?實在不行可以去挖煤嗎?全跑到城裡來了。”

說完,居然還轉身端了半臉盆水,往門口一潑,似乎要把剛才那幾個村民留下的污垢沖洗乾淨。這時在門口幫忙帶小孩的老太太開口道:“媳婦你不能這麼說呀,我們家也不是從鄉下上來的嗎?”

老闆娘像是被揭了老底,有點惱羞成怒,一把抱起正往地上坐的小孩,一邊狠狠地說道:“能一樣嗎?我們是來做生意的,他們呢,你看看,像什麼樣子,盲流。”一邊幾步走進店子里去了,而老太太則跟着後面嘟嘟囔囔地不知說些什麼,也跟着進去。

蘇望冷冷地看着這一切,卻沒有出聲,他回頭掃了一眼眾人,只見他們有的眼裡全是麻木,有的眼裡是羞愧,有的則帶着悲憤,楊光亮則低着頭在那裡抽煙,也是一言不發。

這時,在火車站附近巡邏的兩名警察走了過來,對着楊光亮等人吆喝道:“你們聚在這裡幹什麼?”

楊光亮也緊張起來了,他趕緊站了起來,踩熄煙頭,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蘇望,而周圍商鋪的人也紛紛站了出來,用幸災樂禍的眼神圍觀着。

蘇望不慌不忙地走了出來,掏出一封麻水鎮鎮政府開具的介紹信道:“警察同志,你們好,我是義陵縣麻水鎮鎮政府的工作人員,他們是我們鎮政府組織到市中心市場搞裝修的,這是我們的介紹信。”

兩個警察接過介紹信,仔細看了一會,語氣和態度稍微緩和了一點:“這樣你們也不能聚在這裡,趕緊找地方去。”

“警察同志,我們在等車,車子一來我們就走了。”

兩個警察狐疑打量了一番蘇望,年長的警察抖了抖介紹信道:“你是他們的頭嗎?是他們村長嗎?”

旁邊的周文興趕緊站出來介紹道:“警察同志,這是我們麻水鎮的蘇副鎮長。”

“副鎮長?”兩位警察露出詫異的神情,但是態度更加緩和了一點,“那好,你們趕緊走,還有,你們這麼多人,記得上派出所報暫住證。”

“警察同志,你們放心好了,我們已經跟這邊工商局、派出所都聯繫好了,安置好了手續都會去辦理的。”

“那就好。”年長警察把介紹信還了回來,然後和同伴慢慢地踱到一邊,似乎還不是很放心,在遠處時不時向這邊張望。

過了二十來分鐘,一輛東風中型貨車開了過來,車門上面印着郎州地區農機廠。車,剛停穩,司機便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眾人問道:“請問哪位是蘇望同志?”

“我就是,請問你是地區農機廠的於師傅吧?”

“是的,是的,蘇望同志,我就是農機廠的老於,曾科長叫我們來的。”他是蘇望拜託大表哥曾宜國找關係門路派出來的車。

過了一會,一輛車門上面印着國營建國機器廠也開了過來,一個司機跳下車咋咋呼呼地問道:“哪位是蘇望?”

蘇望迎了上去,客氣地道:“我就是,你是建國廠的向師傅吧?”

“嗯,我就是,趕緊上車吧,廠里還有事呢。”向司機有點不耐煩地說道,像建國機器廠這種牛皮哄哄的國營大廠,只有在地區國稅局上班的曾宜民才能找關係調出一部車來。

蘇望一邊招呼楊光亮先把人數點一下,然後讓大家趕緊上車,一邊給兩位司機遞過去兩支煙,順手又一人塞了一包精品白鶴。於師傅滿臉笑容地接過來,反手給蘇望和向司機點上。而向司機臉色好看了一點,沖蘇望點了點頭。

車都上齊了,蘇望讓兩位組長上了農機廠車的駕駛室,招呼周文興爬到車廂里去注意村民們,讓楊光亮和一位年紀大的村民坐到建國廠車的駕駛室里,自己在楊光亮等人的勸阻下爬上這輛車的車廂里,上去之前對向司機道:“向師傅,去地區供銷社日雜公司。”

兩輛車子魚貫緩緩地開出繁華地區,拐上主幹道。現在的市內交通抓得不是很嚴,而且這兩輛車所屬的廠都是郎州地區排得上號的,交警一般也不會去故意找茬。過了十幾分鐘,車子緩緩駛進了空曠的日雜公司大院里。

兩輛車等人下完,一溜煙就走了,當然了,他們這次是出公差,所以也不會跟蘇望提油錢的事情。

蘇望招呼大家都聚在一起,然後直接去辦公樓找見過一面的地區日雜公司經理況天佑。

“況經理,我可是來麻煩你了。”蘇望一走進經理室就打着招呼道。

況天佑中等身材,頭髮梳得油光油光的,看到蘇望走進來,連忙站起來笑臉相迎:“啊呀,蘇鎮長,真是貴客啊。”

然後兩人抽着煙雲里霧裡聊了一通,最後蘇望終於轉到主題了,“況經理,人我可是帶來了,你的空倉庫有沒有給我騰出來?要不然我這幾十號人可得睡馬路去了。”

“早騰出來了,三號倉庫,通氣好,而且我叫人給打掃了一番,你放心讓人搬進去住吧。”說到這裡,況天佑壓低嗓子說道:“我把地社辦公室淘汰下來的單身宿舍床倒騰了四十來張過來,絕對能睡人。”

蘇望心裡感嘆,幸好通過夏科長給他打了招呼,要不然怎麼會這麼熱情,就連地區供銷社以前的單身宿舍床都搬過來了。

蘇望如同變魔術一樣從背包里掏出一條精品白鶴煙,無聲無息地就放在了況天佑的辦公桌一角,而他也順手一拂,整條煙頓時不見了蹤跡。

蘇望又掏出一千五百元錢來,對況天佑道:“況經理,這是三個月的房租,你給收了。”

況天佑笑呵呵地答道:“我是不沾錢的,你交到我們財務科去吧。”

推開倉庫大門,裡面已經整整擺好了二十張木製的雙層單人床,雖然看上去年代已經很久了,但坐一坐,搖一搖,卻是很結實。四十位村民們趕緊把行李放置好,過了十來分鐘,跟蘇望出去轉了一圈的楊光亮招呼一聲,把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這地是蘇鎮長託人給我們找的,而且蘇鎮長也跟這裡的食堂打好招呼了,以後大家都可以在這裡吃飯。不過有幾條我要給大家說清楚,一,大家要講衛生,大家要勤洗澡,勤換衣服襪子,不要幾天工夫這裡一股子鹹魚味道。門口有幾個水龍頭,大家去那裡洗臉洗衣服,走一段路這地區供銷社還有個澡堂子,兩毛錢隨便你洗;二,這是單位大院,大傢伙不要再隨地小便,右邊轉過去是廁所,方便都去那裡。蘇鎮長替我們想得周到,一路上有車接送,有地方住,有地方吃飯,大傢伙可都長點心思,爭點氣,別讓別人看扁了,也不要讓蘇鎮長丟面子。誰要是記不住,我立馬趕他回去。都聽到了嗎?

“聽到了!”大家齊聲應道。

蘇望看看時間,已經過十二點了,便招呼大家把隨身的碗筷都帶好,然後領着他們去了食堂。這食堂屬於地社的,附近幾個大院的人都可以在這吃飯,可是人不是很多,不過二十來個,大部分是地社和各下屬公司的光棍,蘇望基本上都不認識他們。不過看到四十來個人呼啦啦湧進來,他們也嚇了一跳,開始找蘇望等人打聽。

“沒聽說地社和哪家公司搞工程,怎麼這麼多民工?”

“我們是借住在這裡的。”走在前面的蘇望不慌不忙地答道。

“嘿,地社什麼時候改成旅館了?”有人陰陽怪氣地說道。

蘇望轉過頭不再去理這人了,他站在窗口,一個個指點着村民怎麼點飯菜,怎麼交錢。村民們都只願意點一個青菜或蘿卜,然後拚命地叫多打點飯。才二十來個人,窗口後面便宜的素菜都打完了,大師傅叫道:“只有葷菜了,只有葷菜了。”

剛好輪到的馮老財犯難了,一個葷菜就得五毛錢,加飯得七毛錢,而人家一個素菜加飯才四、五毛錢,他眼睛在那裡瞄來瞄去,瞄得大師傅都不耐煩了,“你到底要打哪個菜,趕緊的,後面還有人等着呢。”

聽到旁邊吃飯的職工傳來的輕微嗤笑聲,馮老財一跺腳,“打份青椒炒肉,多加飯。”

蘇望也不知從哪裡弄出一副碗筷,也打了一份飯菜,然後和村民們一起吃。吃完後,蘇望碗筷一洗便不知所蹤,過了好一會才從食堂後門走了出來,而剛才那位大師傅則滿臉笑容地將他送了出來,還揮手告別。

下午兩點,上班時間,蘇望去夏科長那裡拜了碼頭,又在他的陪同下去了王主任辦公室,聊了兩句便出來了。

跟夏科長約好晚上一起吃飯,蘇望便告辭了,然後帶着楊光亮、周文興、兩位組長,楊夏存、馮讓其提着一疊宣傳單,一起去了中心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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