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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四章新紮縣委記

安孝誠把妻子史楚秀扶到卧室里,安排她躺下,然後再輕輕地給她蓋上被子。//讀看看小說網天才只需3秒就能記住安孝誠的老婆這兩年得了一種怪病,身體就像吹氣球變肥了,現在已經逼近一百八十斤大關。而且精神頭很差,特別容易疲勞,坐坐就想打瞌睡。這不,現在才九點多,安孝誠老婆就已經抵擋不住瞌睡蟲的頻頻進攻,開始暈暈欲睡了。

看到妻子似乎睡著了,安孝誠把檯燈拉亮,然後準備離開。突然他的手被拉住了,安孝誠低頭一看,發現妻子睡意朦朧的眼睛艱難地睜開,盯着自己在看。安孝誠迎着妻子那帶着深深眷戀、淡淡無奈的神情轉過身來,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後就這樣無聲無語地站在床邊,一直等妻子真正地陷入熟睡中。

安孝誠將自己的右手從妻子的輕握中抽脫來,反過來用溫潤的手心輕輕而又體貼地握住妻子的左手。他站在那裡又看了一會,在妻子左手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像是在擺放國家博物館最珍貴也最脆弱的珍寶文物一樣把妻子的左手放回到床上被子里去。

安孝誠輕聲輕腳離開床邊,走到門前,轉頭再看了熟睡中的妻子一眼,關上大燈,只留下床邊那盞檯燈,然後走了出去,再輕輕地把門關上。

安孝誠坐在房裡聚精會神地翻閱着一本,《平凡的世界》-上冊,這是他最喜歡讀,基本上每隔兩三年都會抽出一段時間把這部小說再精讀一遍。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點,廳門響了,進來了,聲音從沒有關上的房門傳到房,安孝誠愣了一下,放下,等了一會,待到腳步聲接近房時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叫了一聲:“樂亭,進來,我有事跟你談。/

安孝誠跟妻子剛結婚那幾年過得很艱難,雖然那時安孝誠在公社當文,端着鐵飯碗,拿着國家工資,可是卻需要養活一家子,還要時不時接濟一下哥哥以及老丈人那邊。那時是掙工分,安孝誠父母親身子骨不好,掙得工分不多,所以史楚秀就成了安家頂樑柱,沒日沒夜地出工掙工分,還要照顧時不時犯病的兩位老人。

安孝誠的哥哥安孝勇是個老實巴交的本分人,結婚後又生了三個女兒兩個小子。安孝勇兩口子掙得工分再多,也不夠塞七張要吃飯的嘴巴。史楚秀的娘家也是人口眾多,她有七個姐妹,都在家務農,個個都日子過得很艱難。所以安孝誠當文那點工資很大一部分拿去這兩家去了。

生活的壓力和繁重的勞作讓史楚秀曾經流產過兩次,幸好次懷孕終於生下了一個胖小子,此後卻再也懷不上了,安樂亭就成了安孝誠兩口子唯一的兒女。所以史楚秀對這個兒子非常溺愛,幸好安孝誠對兒子的要求比較嚴格,否則安樂亭也不會高中畢業,勉強考上了江夏理工學院。

安樂亭比蘇望小一歲,今天二歲,畢業後安孝誠託人找關係把他安排進了原朗州市、現榆灣區建設局,今年終於當上了城市建設科科長了。這次是聽說剛搬到渠江的母親身體不舒服,便找了個機會公私兼顧來看望母親。

“樂亭,是不是跟戴小嘉喝酒去了?”安孝誠不動聲色地問道。

“是的爸爸,除了戴小嘉,還有其他幾個朋友。”安樂亭連忙答道。戴小嘉是戴黨生的小兒子,渠江縣有名的紈絝子弟,跟安樂亭年紀相仿。以前號稱混世小魔王,前幾年鬧得太凶,據說惹惱了孫吉盛,接過戴黨生被叫到辦公室,被含蓄卻又嚴厲地敲打了一番。戴小嘉挨了一頓暴淬,痛定思痛,變得低調起來,並開始向發財的實業轉化,現在據說是小有資產的企業家了。

“哦,你們談了什麼?”安孝誠默然了一會開口問道。

“沒什麼,就是談談我們年輕人一些的事情,”安樂亭頓了一下,笑着又說道,“對了,戴小嘉在取笑蘇望,說他以前太囂張,太不可一世,現在好了,終於知道厲害了。”

安孝誠不由哼哼冷笑道:“是蘇縣長,不是蘇望。樂亭,你也是體制的人,跟戴小嘉不同,他可以滿嘴放屁,你卻不能養成習慣。要知道,有時候人會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說出一些習慣用語,所以不管你心裡如何想,都要養成好習慣,否則對你百害而無一利。”

安樂亭鄭重地點了點頭。安孝誠則繼續往下說:“笑話蘇望,他們有什麼資格去取笑人家,就算是戴黨生都沒有什麼資格去取笑呢?難道你們忘記了嗎?蘇望可是跟你們的年紀差不多。現在人家是縣長,你們呢?在幹什麼?還好有意思笑話蘇望。”

安樂亭連忙點了點頭道:“爸,你放心,我只是聽聽而已,沒有開口攙和進去。”

“嗯,你知道就好。”安孝誠沉吟着問道,“戴小嘉跟蘇望有什麼矛盾嗎?難道只是跟他父親的風?”

安樂亭歪着頭想了一會道:“我聽戴小嘉的意思應該是跟蘇縣長上次整頓中小煤礦有關,好像他們那撥人跟那些被關閉的煤礦煤窯都有些關係,還有應該跟國企改革有關係。”

安孝誠眼睛裡不由閃過一道寒光,“這個戴黨生,在渠江縣的根子很深啊。”

安樂亭看了一眼父親,猶豫着問道:“爸,你是不是真的想和戴記聯手對付蘇縣長?”

安孝誠臉色如常地說道:“看來戴小嘉今晚請你吃飯喝酒拉關係,這也是其中目的之一吧。樂亭,你覺得我跟戴黨生合作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

安樂亭斟酌着答道:“爸,你剛到渠江來,要想迅速站穩腳跟,跟戴黨生合作倒不失為一個辦法,而且在我看來,爸你身為縣委記,跟縣政府那邊的關係應該不會好到哪裡去。”

“哈哈,樂亭,是不是你看到的黨委跟政府從來就沒有和睦的,兩邊明爭暗鬥似乎已經成了慣例。”

看到兒子點了點頭,安孝誠臉色凝重地說道:“爭肯定是要爭的,不爭,別人是不會主動把權力和利益送到你面前來的,但是關鍵是如何去爭。樂亭,你不要以為黨委和政府就是天然的敵人,有時候某種爭鬥是給外人看的,給上面看,也給下面看。”

安孝誠伸出手,在已經合上的《平凡的世界》封面上摸了摸,抬起頭對兒子繼續說道:“樂亭,其實跟戴黨生合作是火中取栗。”

“爸,你的意思是?”

“樂亭,蘇望這個人以前跟我是有過過節,但是他一路成長我是看在眼裡的,而且他到渠江來赴任,我也一直在關注着。看他的一些行為,讓我悟到了一些道理。我在體制里幹了二十多年,積累了很多經驗和心得,但是有些東西只是知道如何去做,卻沒有明白其中的道理。從蘇望身上,我突然悟到了。”

“爸,你悟到什麼?”

“樂亭,作為一定級別的領導,尤其是縣委記這樣的班長,最重要的不是製造矛盾,也不是消除矛盾,而是如何控制矛盾,你明白嗎?”

“爸,我不是很明白。”安樂亭想了一會,最後搖搖頭道。

“嗯,等你到一定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爸,你的意思是其實你想和蘇縣長聯手?”

“不,”安孝誠臉上浮現出高深莫測的神情道:“我不會貿然這麼去做的。戴黨生已經跳出來了,現在我要看看蘇望是如何反擊了。如果蘇望能夠打出一手好牌來是最理想的,如果就此受挫消沉下去,那我倒要另做打算。蘇望,我倒是很想看看他到底會怎麼做,希望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說到這裡,安孝誠目光炯炯地看著兒子,眼睛微眯道:“不過根據我對蘇望的一些初步了解,他心裡早就有了定計,說不定已經在布局了。樂亭,你知道蘇望身上最讓我欣賞的是哪一點?”

“爸,是哪一點?”

“從容。樂亭,這一點是難把握的,我一步步走到今天,不知見過多少風浪,平日里也能做到不動聲色,可是一旦關鍵時刻還是會忍不住。戴黨生號稱是渠江縣頭號狐狸,可是前段時間和現在還不是按捺不住了。那天在縣常委會上,相對戴黨生等人的得意,你說我在蘇望臉上看到了什麼?”

“爸,你看到了什麼?”

“沒有憤怒,也沒有沮喪,只有淡淡的無奈和落寞。或許他早就料到戴黨生會向他發難,又或許他沒有料到卻沒有放在心上。這就是一種從容,一種自信、氣度、胸懷和能力的綜合體現。”

安樂亭默然想了一會道:“爸,我知道,今後我會盡量與戴小嘉等人少接觸。”

“不,你可以照常跟他們接觸,只是不要被他們蠱惑,少攙和。戴小嘉那幾個人,太自己為是了,然想攙和進去。難道他們不知道政治鬥爭的殘酷性嗎?難道蘇望能把他們幾個看作是對手嗎?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安樂亭突然接了一句道:“爸,我聽戴小嘉話里透出的意思是準備在渠江縣和市裡散布一些謠言,把蘇縣長抹黑,說是配合戴記和你的行動。”

“配合我的行動,我看是他們自作主張吧。散布謠言,蘇望玩這一手的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在幹什麼!樂亭,這事你就少攙和了,明天你配你媽到處走走,這幾年你媽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有空多陪陪她吧。”

“好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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