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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讓武平覺得遺憾的是,他覺得有點對不起呂青青。如果他不裝睡,如果早點把曹貴生和劉寶昌繩之以法,或許呂安之就不會死。

可人終究只是人,不是聖人,是人就會有犯錯的時候,武平也一樣。但武平轉而又想:呂安之是罪有應得,他死有餘辜。殺人犯就應該受到懲罰,不論懲罰的方式是什麼。報應也好,法律的審判也罷。

“去哪裡?”武平問。

“找曹貴生。”

“找他做什麼?”

“救許攸。”

“許攸是殺人犯,他殺了你父親,怎麼要救他?”武平不明白,難道呂青青又猜到了什麼,他心裡暗想。

“許攸不是兇手,我爸爸更不是他殺的,兇手另有其人。”呂青青堅定的回答。

“你知道兇手是誰?”武平問。

“曹貴生,還有劉寶昌,不過我沒有證據,一旦有證據,就可以立即逮捕他們。”

武平盯着呂青青看,天了,這個女子太不簡單了,她竟然能看到這一點。武平心想:他是用命換來的真相,而她憑什麼知道了這些。

“武隊,你相信許攸是兇手嗎?”呂青青問,她的眼睛看着武平的眼睛,彷彿想說:你如果說假話,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已經承認了。”

“這麼說,你是信了?”

“不一定,至少還沒有證據證明許攸是兇手,僅憑他嘴巴說,不能證明什麼。”

“好,有武隊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呂青青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很美,連武平都有點看得痴了。“武隊會幫助我嗎?”呂青青問。

“當然。於公於私,我都會找出真相。”

武平幾乎就想把真相告訴呂青青,但話到嘴邊,又縮回去了。再等等吧,找個合適的機會,如果現在告訴他曹貴生和劉寶昌就是兇手,一旦她控制不住,會打草驚蛇的。

“不必急忙去找曹貴生,關於許攸的事情,我已經和高隊長商量過了,接下來的行動,聽我和高隊長安排就行。”武平不贊成呂青青馬上去找曹貴生,找也沒有用。

因為在武平看來,現在關鍵的事情不是去找曹貴生。曹貴生和劉寶昌已經接受過高閣的問話,他既然承認許攸是兇手,那就證明他和許攸事前達成了共識。抓曹貴生和劉寶昌,隨時都可以,只要把他們密切監視起來,防止逃跑就行,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保護許攸。保護許攸的另一個目的,是找到知青案的幕後黑手。

武平在見呂青青之前,已經和高閣做了深入交談。更準確的說,在武平醒來之後不久,他就通知了高閣。

當日,高閣突然接到武平的訊息:高隊,速來市人民醫院見我,保密。

這條消息像在高閣頭頂放了一顆*,武平醒了?天大的好事情。高閣悄悄趕到感化市人民醫院病房。武平躺在病床上裝睡,高閣見左右無人,試探着說話,“武隊,我是高閣,現在沒有其他人,就我。”

果然,武平睜開眼睛。

“天爺,武隊,你真醒了?謝天謝地。”高閣又驚又喜。

“好了,高隊,我們長話短說。”武平把聲音壓低,他讓高閣把門關起來,才繼續說,“關公鎮中學系列案件的真兇是曹貴生和那個傻子劉寶昌。”

“什麼,曹局長?怎麼會,兇手不是李闖?”高閣驚訝得合不攏嘴。

“不要問為什麼,你聽我說就行。”武平白了一眼高閣,他時間不多,妻子蔣童語臨時出去,很快就會回來。他醒來的事情,連妻子都瞞着。

武平往下說,“許攸知道人是曹貴生和劉寶昌殺的,他之所以做警察,是為了報仇。當年,知青吳長安、尉遲革命、呂安之和鄭乾強姦了施靜,又殺了袁柳陽。”

“啊?呂政委和鄭副市長……強姦……殺人……這。”這簡直是爆炸性的消息,如果不是經武平嘴巴說出來,高閣很難相信。

“知青案慢慢查,不急。記住,我告訴你的事,暫時不要聲張,就當什麼都不知道,一切等我的消息。”

就這樣,武平完成了和高閣的第一次秘密接觸。當天,高閣走出住院大樓時,碰見了過來看望武平的許攸和呂青青。

許攸自首後,武平覺得他該醒來了,不然,真相就永遠石沉大海。

武平回到刑警大隊,全體警員無不歡呼雀躍。他直接走近高閣的辦公室。

“武隊,你回來了。”高閣明白,武平清醒現世,肯定會進行下一步大作為,而且是胸有成竹。

“對,回來了,該回來了。”

武平和高閣完成交談後,才去辦公室找了呂青青。

“好,武隊,我聽你的。”有武平在,呂青青的心更加安定。

武平和呂青青的思路不一樣,他知道真兇是曹貴生和劉寶昌,所以找證據去證明這些事反倒沒有那麼重要,他要做的事情是:找到呂維遠是知青案幕後指使的證據。曹貴生和劉寶昌之所以不自首,之所以說許攸是兇手,無非是在保護他。只要呂維遠落案,按照曹貴生和許攸的感情,武平敢斷定,他一定會去自首,屆時,知青案和關公鎮中學系列殺人案將一起真相大白。

要扳倒呂維遠,必須找到兩個人和弄到一樣東西。按照雷應天的供詞,當年兩個民警逼他承認施靜案,只有找到那兩個民警,事情才好辦。現在,高閣手上已經掌握了知青罪狀的上半張紙,下半張紙在鄭乾兒子鄭南司手上,要趕在呂維遠之前找到鄭南司,並且弄到他手上那半張簽有字和按有手印的下半張罪狀。

兵分兩路。

一路由武平帶隊,加上呂青青和劉得寶,前往梓縣調查當年構陷雷應天的那兩名民警。另一路由高閣帶隊,加上陸飛等人,追查鄭南司的下落。

根據許攸在金海監獄從雷應天身上得到的消息我們知道,那兩名民警一人姓童,一人姓楊,具體名字雷應天不知道。武平還掌握的線索是楊姓民警中等身材,右臉上有一顆大大的黑痣;童姓民警則很胖。不過只根據這些線索去找人,無異於大海撈針。

再難也要做。當年提審雷應天時,一定做有筆錄,相信筆錄上會有他們的真實名字。

果然,在梓縣公安局檔案室,武平在雷應天案的檔案里找到了那份筆錄材料。筆錄上留下的名字是童彰昭和*。

——這就好辦了。

“還能找到這兩個人嗎?”武平尋問梓縣公安局刑警大隊長嚴松。到梓縣後,武平直奔公安局。局長劉發明不在,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唐州生和刑警大隊長嚴松接待了他們。後來嚴松又陪他們去檔案室查資料。

“當然能,不過有點難度。”嚴松撓撓頭。

“怎麼說?”呂青青問,“按照年紀,他們都還沒有退休,人應該還在呀。”

“我是八年前調到梓縣的。在梓縣工作八年,全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人我都認得,唯獨沒有這兩個人。”

“意思是這兩個人在八年前就調走了?”劉得寶說。

“對。”

“調去哪裡了,知道嗎?”武平問。

“不知道,得去查。”

很快,縣局辦公室管人事檔案的同志找到了*的資料,但童彰昭的資料怎麼找都找不到。

“*因公殉職,是英雄,所以局裡還有他的一部分檔案。童彰昭,不認得這個人。”管檔案的同志解釋說。

武平拿起材料看,上面有一張*犧牲前的照片,“不對呀……”武平沉吟。

“怎麼了,武隊,哪裡不對嗎?”呂青青問。

“你自己看。”武平把材料遞給呂青青。

“你確定這是*的材料不會錯?”呂青青眉頭皺起來,她問檔案員。

“是他的,沒錯。”檔案員眼神充滿疑惑,來回看着武平和呂青青。

“據我們所知,*中等身材,他右邊臉上有一顆黑痣。可是……”呂青青把材料攤開,給眾人看。

只見材料上照片里的人很胖,而且臉上沒有痣。

“會不會是雷應天記錯了?他把*說成童彰昭,而把童彰昭說成*。”劉得寶說。

因為兩個人中剛好有一個很胖。

有這種可能。不過,現在談論這些沒用,人已經死了。另外一個,又不知道去向。

武平請嚴松幫忙,把縣局五十歲以上的警員集中起來,包括領導,他們之中多半跟*和童彰昭共過事。

這個辦法很見效,答案很快出來。沒有錯,犧牲的*就長那樣,關於童彰昭的去向,果然也有人知道。

“大概在1980或1981年這樣,他辭職回老家臨縣了。具體地址嘛,我依稀記得,好像是千疊鄉長嶺村。”一名老同志回憶說。

很好。

武平告別嚴松,帶上呂青青和劉得寶,三人緊急趕往臨縣。

千疊鄉,千層峰巒重疊。山路九曲十八彎,完全是在絕壁上開鑿出一條路來。開一陣,劉得寶感覺自己的雙腿發軟,到一處山坳上時,他實在不敢繼續往前開了。“武隊,要不你來開吧,太糟心了。”劉得寶拉好手剎,下車。

“算了,開不下去就停路邊吧。”武平和呂青青也下了車。

武平站在山坳上,面對着千層峰巒開始抽煙,同時陷入沉思。呂青青和劉得寶看着武平的背影,像看見了一座巍峨的山。有武平在身邊,他們覺得很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