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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到一半,尉遲麗的身影出現在炒螺攤。“許攸,有酒喝不叫我,真不夠意思。”她坐下來,把許攸的被子倒滿,拿過來一口乾完。喝得太急,她嗆了起來。

“不會喝就別喝。”許攸把被子搶走。

尉遲麗走進店裡拿副碗筷出來,滿滿倒上一杯,喝完,她看着許攸,眼神中充滿哀怨和痛苦。

“遇見不開心的事了?說出來聽聽,看我能不能幫到你。”

“我要搬家了。”

“搬家?為什麼。”

“鄭乾承認了施靜案和袁柳陽案後,市局決定重啟案件的調查工作,組織上得知我爸爸是兇手後,要立即把房子收回去,你知道的,我家的房子是單位分配的。”

許攸恨尉遲革命,但不恨他女兒,尉遲麗是無辜的。孤兒寡母,把她們趕出去能住哪裡……這就是世事,世事得講原則守規矩。“那你們以後住哪裡?”

“不知道,所以才很煩。”

許攸把酒倒滿,跟尉遲麗碰一下,兩個人一起幹完。

借酒消愁。

很快,兩個人都有了醉意。許攸想喝個痛快,過了今晚,像這樣的日子將一去不復返。尉遲麗更加不想走,在情郎面前談談煩心事,喝點小酒談人生,這是她長久嚮往的生活。

“許攸,我和呂青青,你喜歡誰?”

這個問題,尉遲麗很久以前就想問個明白了。

要說在尉遲麗和呂青青之間選擇一個成為人生伴侶,很難,但不管選擇誰,都將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一個都不選!許攸給不了她們幸福。不但給不了幸福,就連正常人的生活都無法給她們。

需要斷了她的念想,包括呂青青,許攸這樣想。雖然他還不能完全明白愛情的定義,但總覺得愛一個人,應該替她着想,而不能只為自己的快樂。她們應該選擇屬於她們的生活。

“喜歡?你?呂青青?對不起,我都不喜歡。”許攸拒絕得很絕情。

“那你喜歡誰?哦,我知道了,那個女醫生,你喜歡那個女醫生是嗎?”尉遲麗想到了宋然。

“對,我喜歡她。”許攸就湯下麵,如果尉遲麗不提,他倒想不到宋然。

“宋然……哈哈……是她……果然是她。”更大的悲傷湧上心頭,這種傷痛遠遠超過了無家可歸。心若沒有歸宿,就算住在皇宮裡也是個流民。尉遲麗自己倒滿一杯喝完。

許攸也幹了一杯,“喝,多喝點,過了今晚,再想找我喝酒就難了。”

尉遲麗沒有聽明白許攸話中的意思,她理解成因為他愛上的是宋然,所以以後不能陪她和呂青青,這更加刺激了她。

第二天傍晚時分,許攸出任務回來經過縣政協辦公樓,他走了進去,想看看曹貴生。在下決定之前,許攸總想能找個機會和曹貴生相處一段時間,陪他說說話、吃吃飯,可是被曹貴生堅決抵制。是時候讓人們知道他和曹貴生之間的關係了,雖然這是計劃中的第二步,但,先做個鋪墊也未嘗不可。

準備下班,這個時間辦公樓的人最集中,人多口雜,許攸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許攸走進曹貴生的辦公室。

辦公室很小,很陳舊,但很安靜。曹貴生在埋頭寫字,他沒有發覺許攸走進來。

許攸靜靜的看着曹貴生。他老了,腦袋周圍已經生出很多白頭髮,額頭、眼角到處都可以見到皺紋,寫字的手干而瘦,骨節特別顯眼。曹貴生一輩子當爸又當媽,把許攸拉扯大,現在他老了,沒有老婆孩子,許攸就是他全部的依靠,能保護他的人只有許攸。

曹貴生抬起頭,一下子看見許攸,被嚇了一跳,“你……來做什麼。”這是很自然的反應,許攸這個時候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很快,曹貴生又裝作歡快應承的樣子,站起來伸出手,“許警官,有時間光臨我這個小地方,有什麼指導?”這是演給別人看的,曹貴生不希望單位的人知道他和許攸的關係,尤其是現在,警察盯着他。

“叔。”許攸叫了一聲,沒再說下去,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曹貴生愣住了。

他看看手錶,時間剛好六點,他急忙合起筆記本,“時間到,下班,許警官有事邊走邊說。”曹貴生往外走,經過許攸身邊時放慢腳步放低聲音,“不許來找我,我被監視了。”他徑直走出辦公室,不再理會許攸。

許攸跟出去。他當然知道有人監視曹貴生,那是高閣在昨天會議上當眾宣布的事情。有人監視才好呢,監視才能讓高閣知道許攸私自跑來找曹貴生了。這會讓高閣想問:許攸去見曹貴生做什麼,查案還是通風報信?

沒錯,劉得寶和陸飛分兩批人馬監視曹貴生,劉得寶帶人侯在他下班的路上,陸飛則守在縣教育局宿舍樓。劉得寶自恃隱蔽工作做得高明,卻不知很快就被曹貴生髮現。

曹貴生死而復活後,鄭乾曾指派副隊長孔尚武對他進行監視,後來鄭乾被抓,鄭南司失蹤,孔尚武的監視自然就取消了。曹貴生因此得以過一段無人問無人管的日子。

調到縣政協上班後,換了個工作崗位,曹貴生從新提高警惕,他想看看警方是否會有新動作,然而一切平安無事,直到昨天下午從縣政府開會回來,才發現警方再次派人對他進行了監視。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曹貴生這樣想。

曹貴生步伐很快,許攸緊追幾步,在背後喊一聲,“曹叔”,便停下腳步看他走遠。沒必要再追上去了,許攸的目的已經達到,他相信監視曹貴生的人已經看到和聽到剛才發生的一切,而且很快會彙報給高閣知道。

接下來,啟動第一步計劃:敲打關公鎮鐵匠鋪老闆袁滿。

許攸攔住一輛腳踏黃包車,回到大隊。遠遠可以看見一輛捷達轎車停在大隊門外面,那是尉遲麗堂弟尉遲心的車,人正站在車邊。

許攸下了黃包車,尉遲心急忙迎上來,他向許攸打招呼並搶着把黃包車費給付了。他有錢,但他得依附許攸。敞開門做生意就怕有人鬧事,被鬧事就得找警察,那麼,有一兩個熟識的警察做起生意來就安心多了。原來的尉遲心,對許攸並不會高看一眼,他有個當縣委書記的伯父尉遲革命撐腰,哪裡用得着小刑警。而今尉遲革命歿了,還背上個強姦和殺人的罪名,尉遲心彷彿看到他那幢高高的中華飯店就要倒下。

“尉遲老闆,辛苦你了,借用你的車還讓你送過來。”許攸客氣的說。

“警民合作,是我的榮幸。就一點,許哥,再也不能叫我老闆,生分,像我姐一樣叫我名字就行。”

“見過你姐了?”

“見了,她心情不好,把我趕出來了,你們倆……吵架了?”尉遲心試探着問,他以為許攸和堂姐尉遲麗已經是一對。

“你沒有告訴她我借車的事吧?”

“沒有,絕對沒有,我保密工作做的極好。”剛好相反,他在見到尉遲麗的當時,就把許攸向他借車的事說了出來。尉遲麗在辦公大廳看見尉遲心的車,很快又見到他的人,“找我?”尉遲麗問他。“不找你,找我姐夫。”

“你姐夫?”尉遲麗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真能裝,許哥——姐夫。”

“滾。”尉遲麗送給堂弟一個字,轉身走進辦公室不再理會他。

許攸當然不相信尉遲心的話,找他借車,一來是為了方便,二來就是看準了他會向尉遲麗彙報。一旦尉遲麗知道許攸去了關公鎮,高閣就會知道,那麼去敲打袁滿的事情就好辦了。

到關公鎮時八點過一刻,許攸把車停在鎮政府大門外面的車道上,以便過往的行人都能夠看到,他直接奔鐵匠鋪。

在鐵匠鋪的外牆,許攸看到去年翻進去的窗戶已經用鐵條牢牢釘起來,別人家屋後面也沒有再放一架梯子在那裡可以供他使用。看來夜闖鐵匠鋪事件後,鐵匠鋪老闆袁滿和周邊的居民都提高了警惕。

鐵匠鋪後門已經關起來,但前門還開着,裡面有燈,有火,還有鐵錘擊打的聲音。工人們正在加班,冬天一過,春耕就要開始,那是農戶們購買鐵制生產工具的旺季。

好嘛,這回不用翻窗進去,走大門就行了。許攸站在黑暗裡,周邊沒有人影走過,裡面正乾的熱火朝天,他欺身而進,迅速躲在擺滿工具的高大的架子後面。接下來就是靜等深夜的到來。

在架子後面,許攸兩次看見袁滿進出大門,在第二次過後,袁滿沒再出去。

不久,聽見袁滿的聲音響起,“辛苦了師傅們,我年紀大了,掄不起錘子,重**力活都依靠你們,你們的技術已是頂尖級別,我敢保證開春後我們的工具一定會大賣。是這,從明年開始,我給大家加工資。”

鐵匠鋪響起一陣歡呼,對師傅們而言,老闆對他們技術的肯定自然需要,但物質上的滿足更加具有衝擊力,為此,來年他們將會加倍賣力。

夜越來越深,四周越來越安靜,及至一片死寂。袁滿的鼾聲響起,很有節奏。許攸看看時間,12點,是時候動手了,於是用布把眼睛以下的臉全部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