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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秀身上是整套的紅格子衣裳,頭髮梳成一個大辮子。

蘭青給她戴上鐲子,又拉着她的手說著吉祥話。

玉秀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做夢。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痛的。

玉秀眼睛登時就有些發紅。

她的心從未有過如此安定。

不管是以前在村子裡的時的迷茫與戰戰兢兢,還是進城之後的期待與小心翼翼,心裡終歸是沒有着落的。

“以後咱就是一家人了,這可熱鬧……”蘭青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她這人向來喜歡熱鬧。

林秀蘭在一旁抿着嘴笑,她性子比較沉靜,平時話並不多,如今在機械廠財務室工作,此時眼裡卻滿滿都是笑意,她無聲站在玉秀身旁。

玉秀扭頭看了看,鼻子微微有些發酸,一抬頭,就能看見李忠跟沈英亮、沈圖強、楚天闊等人,正跟族裡的人說著話。

一家人嗎?

玉秀有些不敢相信。

“咱媽原本也想來呢,可兩個皮猴子拖着她,就讓她在家等着,你放心,媽待人可好,只不過你還是要當心一點。”

“大嫂!”林秀蘭有些錯愕說道。

她有些不太贊同蘭青說這話,尤其又是在這樣的時候。

蘭青拍了她一下,說道:“行了,我就提醒一下,咱媽現在最盼着的啊,就是添個孫女,咱家已經有安安康康了,明好肚子里那個啊,十有**也是個兒子,這不是有玉秀了,到時候媽不催她就要催你了,要不然你趕緊生個姑娘……”

林秀蘭臉色微微一紅,同時舒了一口氣,她就說蘭青不是那種沒有輕重的。

蘭青自己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玉秀耳里,都是兩個妯娌的聲音,這種熱鬧的氛圍,她竟然已經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

玉梁爸跟玉太公跟沈英亮說到以後這一旁的地方可以收辣椒,幾人馬上就要過來瞧。

一過來,沈英亮就撓撓腦袋呵呵笑了一下,說道:“瞧咱們,這也不急在這天了。”

一說到那些事情,就差點忘記了是什麼場合,對於這些一輩子的庄稼人來說,現在比以前好太多太多。

沈英亮覺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勁,一扭頭看着玉秀飽含熱淚瞧着自己。

沈英亮憨厚笑了笑,說道:“瞅瞅,這咋的了?你這孩子跟咱家就是一家人的緣分。”

玉秀一聽這話,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怎麼都忍不住。

沈英亮立馬一慌,他這是太凶,把人弄哭了?

不至於吧?

“閨女,怎麼了,阿飛那臭小子欺負你了?你放心,跟叔說……”

玉秀哭得更凶了一些。

她都不知道為何,自己就是那麼多的眼淚。

她現在,已經是沈家人了嗎?

她對沈英亮的記憶,幾乎都停留在夜晚。

第一回,沈英亮帶着生產隊出工,晚上的時候過來跟家裡商量她跟沈圖強的婚事。

她還記得自己給端了水,瞧了一野。

那時候她年紀不大,瞧着沈英亮帶着沈圖強過來,村子裡的人幾乎都認識他,沈英亮高大、爽朗,一開口屋子裡幾乎都是他的聲音。

沈圖強默默坐在一旁……那時候,她也是憧憬過的,等以後過了門,好好過日子。

然而天不遂人願,家裡說了很多。

再後來,她就跟姓黃的那個人在一塊兒。

那並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第二回。

姓黃的準備可以回城了,像是換了一個人,他信誓旦旦跟她保證,讓她等着,他一定會回來接她,以後一家人去城裡過好日子。

玉秀當初並沒有想太多,哪裡過日子不是過?城裡的,村裡的,又有多大的差別?

就是那個時候,她肚子里有了孩子。

當她把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她都能記得姓黃的像是被開水燙了一樣,不停地囑咐她什麼都別說。

她沒說,卻依舊被別人知曉了。

有人過來找她談話,村裡的,鎮上的……

姓黃的搬回了之前下鄉時候的房子。

玉秀想了想大家當時的反應。

那男人說:“秀,為了我們的將來,只能委屈你了,你就當……咱們什麼都沒發生,好不好,等我回去,我能回去之後一切都好說……”

玉秀沒說話,雖然她很想問,為什麼不能說,他們不是一家人嗎,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肚子里的孩子怎麼來的?

母親跟她說:“秀兒啊,這就是你的命,你可不能因為這個連累家裡。這真的要被拉出去,又不能真的打死你,你記得什麼都不能說。再說當初我們也不是沒有擺酒,不是家裡太困難嗎,就……就當他是過咱們這邊借宿的。”

哥哥說得更加直接一些,道:“老小!你認下就是有罪,你不認推到你男人身上更是不地道,當初可是說好了的,你要是說是他,他根本不能回去,縮在咱們村裡能有什麼能耐,城裡的工作都找好了,以後就是鐵飯碗,一輩子的福氣在那呢,你就吃點苦,以後享福的時候多着呢。”

嫂子來勸:“玉秀,我們都知道你難,這事情你沒什麼錯,可別人不知道啊,咱們女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就認了吧,別說你男人,由着那些人怎麼想,不吭聲就行!”

不吭聲就行?

玉秀很想問他們,當初說沈家的婚事不合適,不是他們說的嗎,這個男人跟自己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結果突然就沒有關係了?

玉秀不知所措。

然而事情還沒完,她被抓起來了。

她記得家裡那些話,她什麼都沒說,不停地問話、挨餓……

她肚子里還有孩子。

事情似乎越來越嚴重,要是她不承認,就是破鞋,畢竟哪個姑娘家肚子會有孩子,她要是說……就可以跟那個人做真正的夫妻。

玉柱過來的時候,玉秀還帶着一絲希望,沒想到他當時說。

“你就算是死也不能瞎說,連累家裡人,這些年你在家吃啊穿啊的,你男人也不會幹農活,是死是活就看你的了,你要是真的瞎說別說你男人恨你,別怪咱不認你!”

說實話,就會變成那個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