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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主任?”人來人往的下班人群中，洪八叫住了楚天闊。
他依舊還是剛才那打扮，趿拉着布鞋，敞着懷，手裡那麼隨意拎着個飯盒，要不是廠子里大家都認識他，還以為是廠子里看門的大爺呢。
路過的人少有不認識這兩位的，嘰嘰喳喳說了起來。
田秀沒有過來，離他們十幾米的距離，裝作不經意看一旁的樹，時不時眼睛往那邊瞟。
看着看着，她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
一個高瘦、一個矮胖，一個年紀輕輕身姿挺拔，一個頭髮花白鬆鬆垮垮......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碰到我肚子你賠得起嗎?”田秀瞪着眼前一個扭頭去瞧差點撞到自己的工人。
心裡就那麼憋着一口氣，有些無處發。
楚天闊站定，看着洪八，“洪師傅有事?”
兩人以前相識，交集不多，洪八跟田佩榮有一些交情，只不過剛洪八叫他楚主任，他就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洪八有些浮腫的眼皮抬了抬，說道:“楚主任的夫人，很是威風。”
楚天闊一愣，洪八怎麼會突然提到明好呢?
他眼睛往不遠處看了一眼，就大概猜測到了，洪八這是來告狀的?是不是剛好證明其實明好沒怎麼吃虧?
楚天闊就笑了笑，說道:“洪師傅說笑了，我家明好懷孕之後一直養胎，在這邊鮮少出現，偶爾過來一下，要不然就是幫忙，要不然就是送東西的，都有正經事，實在談不上什麼威風。”
說完，他還仔細看了一旁的田秀一眼。
洪八的語氣就是一滯，這是話裡有話呢，她明好很少出現，所以田秀整天在外狐假虎威?明好都有正經事，田秀......
這雖然是事實吧，聽着也實在很是刺耳。
“小楚，上回你擅自離崗，開會的時候我可是幫你說過話了的......”洪八皺着眉頭，說道。
楚天闊擰眉，暫且沒吭聲。
田秀怒斥了別人之後，看洪八似乎在教訓楚天闊的樣子，她有些暗暗的興奮，也就慢慢挪近了一些。
洪八又道:“我結婚的時候，在青山那邊也給足了你面子，你以為是誰那般駁我的面子......”
“洪師傅，有事直說吧。”楚天闊漫不經心說道。
“你家媳婦，要好好管教管教了。”洪八冷哼一聲，說道。
他看着明好那趾高氣揚的樣子就來氣，就比如剛才吧，也是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且不說我是長輩吧，就是在廠門口，她吵過打過多少次了，這是什麼形象?這......”洪八多念叨了兩句。
楚天闊微微一笑，說道:“我最近忙，倒是不太清楚洪師傅還關心這麼樣的小事兒呢，我家明好她這人善良熱心腸，這......廠報上面也是登過的，現在又大着肚子，我實在是不知道需要管教什麼，我只想她想做什麼，就去做。”
田秀靠近之後，就聽見這麼一句，臉色就有些不好看。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看着洪八。
洪八臉色更差，“我還以為你是個......算了，你做的蠢事也不少。”
聽聽這一句一句的，就連面子上都不肯認下來，楚天闊要是個機靈的，也不至於現在還蜷在這個小地方了，主任?哼!
跟他那媳婦一個臭脾氣，洪八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人。
不僅如此，一句句話都往別人心窩子里戳，果然是一對!
洪八就有些忍不住了，他也不願多說，就道:“我就直說了吧，當初你師父就不同意你們在一塊兒，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也管不着，你們以前跟田秀有什麼糾葛，我也管不着，該擔待的我也都擔待了，她現在肚子里懷着我的娃，要真的出了什麼岔子，誰擔待得起?”
楚天闊原本都要走了的，聽見洪八這話有些威脅的意味。
他一扭頭，也說道:“洪師傅，肚子里懷着個娃的人，自己不好好養胎，天天出門要別人擔待，這算是什麼意思?”
“您剛才那話，就是說她因為有你的孩子，所以做什麼都可以，母憑子貴?”
這話好多人都聽清楚了。
洪八冷哼一聲，說道:“你要是這麼想，也可以。”
田秀捂着嘴，似哭似笑，“老洪，我們娘兒兩就指望着你呢。”
她這麼說著，就跟洪八站到了一起，然後微微抬頭看着楚天闊。
楚天闊依舊還是以前那般，靠得近，她竟然需要這樣抬起頭看他，看到的卻是那刀刻一般的下顎線，還有眼裡絲毫沒有的存在感。
不是厭惡，不是憎恨，就彷彿......眼前完全沒有這麼個人。
田秀有些後悔自己過來了。
她原本還是想看着楚天闊丟臉的，洪八什麼地位?楚天闊一個新人，就算是做了個破主任又能如何?
田秀在這陣子已經順風順水慣了，那些人根本不敢惹她，哪怕背後說多少壞話，當面也不敢得罪她，她感覺還是很好的。
不能讓別人喜歡自己，就讓別人怕自己。
洪八因為明好教訓楚天闊，田秀恨不得自己看得不夠。
沒想到......跟自己想象之中的，還不太一樣。
恍惚之間，她聽見楚天闊說話了。
“洪師父，你剛讓我管教自己的媳婦，我實在不懂我家明好天天做好事有什麼好管教的，倒是你自己，有些事情既然都知道，那就不要讓有些無關緊要的人到我們跟前來......”
“還有，你說因為她懷着你的孩子，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別人說什麼，你是因為看中肚子里的孩子，但是——”
田秀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喘不上來氣，是，她是因為肚子里的孩子才被看中，又如何呢?
她暗暗說服自己。
聽着楚天闊又往下說。
“你這隻關心孩子，可是我不一樣，我家明好就是我的眼珠子，她在我眼裡永遠是最珍貴的，洪師傅你只看肚子里的孩子就能這樣。那麼想想我吧，明好懷着孩子，我就算沒什麼能耐，總也不能讓她們受人欺負了去。”
田秀什麼都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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