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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龍國,佩耶城。

當晨曦在天邊暈染開暖暖的金色,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老闆,老闆娘,這是今天新到的貨。”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毫不費力地把一個大箱子扛進倉庫,輕輕放下後,又拍了拍手上的灰。

“誒誒,放到那邊那個角落裡去!”一個白袍管家一邊記着賬,一邊頭也不抬地吆喝道。

“哦哦,好的。”少年麻溜地抱起箱子,三兩步跑到屋子的另一頭。

“辛苦小陳了。”一位青衫文士溫和地點點頭,看着不像一個雜貨鋪老闆,反倒像是飽讀詩書的儒生,雖然相貌平凡,但自有一股不同凡俗的氣質。

而他身旁的黃衣女子容貌中上,乍一看不會很驚艷,但卻極為耐看,尤其是一雙秋水明眸熠熠有神,這兩人站在一起,莫名地會讓人覺得很般配。

“嘿嘿,不要緊,老闆,看在我這個月這麼賣力的份上,會加工資嗎?”少年湊近來,擠眉弄眼地道。

“不加,沒錢。”黃衣女子簡單直接地道。

“啊,好吧。”少年沮喪地聳聳肩,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呵,這小子。”青衫文士無奈地搖搖頭。

“這小子太皮了,老闆你不能慣着他。”管家算完賬,收起手裡的玉簡道。

“大概是我老了吧,現在看着這些年輕人,不管皮不皮,都會覺得心情很好。”青衫文士勾起唇角道。

“老闆哪裡老了?以您的壽元來看,您這連十分之一的日子都沒過去呢……”管家笑道。

青衫文士卻收斂了笑容,輕輕一嘆道:“十分之一?雖還剩下幾分修為,但終究大不如前,恐怕也只剩下凡人的壽命了。”

“老闆……”管家一陣沉默。

“不會的,您還可以活很久很久。”一個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

青衫文士霍然轉頭望向門外,只見一位白衣青年翩然而來,容貌雖稱不上俊美無雙,但氣質卻分外獨特,帶着三分超塵脫俗,三分玩世不恭,以及四分穩重沉厚,讓人分不清哪個才是最真實的他。

“你……”青衫文士和黃衣女子都呆住了,只有剛剛那個跑出去的少年無比尷尬地跟在白衣青年身後,小聲解釋道:“老闆,老闆娘,我不是故意的,我攔不住這個傢伙……”

“儀、儀非?”最終,還是青衫文士喃喃出聲,神色有些微的恍惚。

“閣主。”相儀非大步上前,他只喚了一聲,便死死地抿住了唇,眼前不知怎地變得有些模糊。

“儀非,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青衫文士,應該說是雲照秋,輕輕上前抱住了比她高半個頭的相儀非,聲音柔和地像是在哄自己的孩子。

至少那少年就誤會了,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脫口道:“哇,原來老闆你已經有這麼大的兒子了啊……哎喲!好痛!”

“滾滾滾!”管家使勁往他頭上一敲,沒好氣地連拉帶踹地將少年轟了出去,還不忘帶上門。

等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變得無比驚喜:“少主,是你嗎?”

其實相儀非的長相併沒有什麼變化,但畢竟隔了六年的時光,這位天重閣的老人難免有些患得患失,總害怕是什麼人冒充了他。

“是我,我回來了。”相儀非依舊垂着頭,低低地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才沒有,能見到儀非我們就很高興啦!”雲織洛笑着用手托起他的臉,調侃地道:“儀非又長高了呢,還長帥了,不過哭成小花貓就不好看了哦。”

她雖是這麼說著,卻也有淚划過臉頰,停駐在唇邊的笑容里。

“我沒有……”相儀非有些難為情地說著,退後兩步,胡亂地拿袖子抹了抹臉,輕聲道:“我只是……真的好想好想你們。”

“這麼煽情做什麼啊。”雲織洛笑罵了一句,“是想讓洛姐也哭成你這樣嗎?”

“副閣主哭起來也很美啊。”相儀非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走上前作勢要用袖子給她擦擦臉。

“放肆!”雲織洛瞪了他一眼,“沒大沒小的,好歹也拿你另一隻乾淨的袖子啊。”

“好的沒問題!”相儀非一本正經地換了只手。

雲織洛沒好氣地拍掉他的手,忽然問道:“儀非,你這些年,在外面過得怎樣?”

相儀非頓了頓,接着笑道:“還好啊,嗯,挺好的。”

“你說謊。”雲織洛盯着他道:“你每次說謊就愛笑,還笑得特別不自然。”

雲照秋擔憂地輕聲道:“是不是在外面受欺負了?”

“沒有,真沒有。我嘛,在哪兒都能混得風生水起,誰能讓我吃虧?”相儀非故作輕鬆地道。

雲照秋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去天元星了?”

“我……”

“為了救我們,去求那些長老了嗎?然後,就受了委屈吧。”雲照秋注視着他的眼睛。

相儀非躲閃不過,只能道:“算不上委屈,只是當時我本來懷揣着滿腹希望,結果卻讓我墜入萬丈深淵,我沒有想到閣主為他們付出了那麼多,甚至都要犧牲了性命,換來的只是他們的不屑一顧,這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真是太天真了,玉凌完全沒有去元靈族求援的意思,那時我憤懣於他的冷血,最後卻證明是我錯了……”

“是我跟他說,不要太早回去。”雲照秋道。

“那凌兒在外面怎麼樣?雖然我相信以他的能力,肯定能闖出一份事業,但還是很好奇他能做到哪一步。”雲織洛饒有興緻地道。

“他,是真的很厲害,獨自創立了西聯,而且已經是無涯第一高手了。只是這傢伙,明明比我先動身,結果到現在都沒有來找你們,還真是讓人不爽……”相儀非撇了撇嘴。

“我彷彿聽到有人在說我壞話?”

相儀非話音剛落,房門便吱嘎一聲打開了,隨後一道人影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又順手關上了門。

“這還有個在偷聽的小傢伙,是自己人嗎?”玉凌把一位少年拽到前面來,後者窘迫得滿臉通紅,毫無底氣地辯解道:“我、我都沒聽到什麼……”

“喲,這小子膽還挺肥啊?還好我習慣好,隨手設下了隔音屏障。”相儀非詫異道。

“我覺得你膽也挺肥的。”玉凌道。

“你怎麼就沒有聽到,我前半句還在誇你呢?”相儀非果斷從心。

“閣主,你們聊,我來收拾他。”管家一看沒他什麼事了,拎起少年就大步出了門,遠遠地還能聽見後者的慘叫。

“礙事的傢伙終於消失了,我們來談談正事吧?”相儀非道。

“等下……”雲織洛這會兒才反應過來,睜大眼睛道:“凌兒,你你……真的是你?”

“如假包換。”玉凌走上前,分別抱了抱兩位姨姨,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這幾年,讓你們受苦了。”

“也沒有什麼……都過去了。”雲織洛上下仔仔細細地打量着玉凌,笑着點頭道:“嗯,凌兒也更更更帥了。”

“喂,副閣主,為什麼我只是長帥了,換成他就要多加三個‘更’字啊!”相儀非抗議道。

“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雲照秋說著又溫和地看了玉凌一眼:“凌兒,這些年,想必你也辛苦了。”

她難以想象是什麼樣的經歷,讓玉凌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成為了俯瞰無涯的強者,有多麼大的成長就有多麼大的付出,想來玉凌在外面打拚的這六年,不會比她們輕鬆多少。

“還好。”玉凌只是簡單地應了一聲,跟着雲照秋去了後院的一間地下靜室。

這裡,也是天重閣舊部集中活動的會議室。

雖然天重閣目前已落入了無明的掌控,但忠於雲照秋的人仍然不少,他們表面上是這個雜貨鋪的夥計,實際上卻一直沒有停下暗地裡的工作,時刻關注着天下大勢,尤其是封域的一切重要情報。

這便是大隱隱於市。

在兩個時辰的敘舊後,一位夥計被雲照秋叫了進來,呈上一份玉簡道:“這是最近比較有價值的消息。”

玉凌拿起一看,玉簡里的信息被整理得整整齊齊,按重要程度和時間線依次排列。

“十月二十五日,祖靈殿派使者參與新靈國朝會,因坐席問題大發雷霆,最終國主念晚雲親自賠禮道歉,但仍未完全平息使者怒火,風波尚在持續。觀察等級:上上。”

“十月末,雲龍國大供奉李修然盡舉國之力,向祖靈殿呈交貢品,國主龍宸兮默許不問,但朝中部分大臣似有微詞。觀察等級:上中。”

在主幹信息之後,還附有比較詳盡的關於前因後果的介紹,玉凌都大體瀏覽了一遍。

他又將這份玉簡遞給雲照秋:“姨姨有什麼打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