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邵淡林兩人都呆住了，失神地望着陣法屏障前所未有的明亮，而那驚濤駭浪般的混沌之潮卻絲毫不得寸進。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景象，每一次混沌之潮的來襲，都會讓他們幾近陷入滅頂之災，需要死不少人才能勉強抵禦住一波衝擊，那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過沉重了。

但這個自稱溫霂的年輕人……大概是年輕人吧，他居然憑一擊之力就將陣法激活到了最巔峰的狀態，那是合道巔峰強者才能做到的事。

陷入震撼中的邵淡林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傷口漸漸止血結痂，甚至他都忘記了手腕上傳來的痛楚，他的心緒只是隨着混沌之潮的起伏而起伏，又隨着漸趨明亮的陣法屏障而放鬆下來，直到好幾分鐘過去了，他才意識到這一幕意味着什麼。

這意味着，有一位足可比擬合道巔峰高手的援軍出現了，雖然他只是一個人，但在這個時候卻勝過了千軍萬馬。

第十二營……終於有救了嗎？

他們一直在企盼希望，可當希望真正來臨的時候，邵淡林卻又膽怯了。

已經絕望太久的人，那脆弱的心弦再經受不起半點動蕩了。

邵淡林努力地睜大眼睛，看着玉凌不動如山地將混沌之潮抵禦於屏障之外，生怕一切只是自己臨死前的幻覺，直到他的身後傳來一片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遠處高聲喊道：“老邵，混沌之潮爆發了，我們……嗯？這是誰？”

邵淡林第一反應就是轉向身旁的彭鈺：“你不是說你把他們都打暈了嗎？”

彭鈺撓撓頭，訕訕一笑道：“我……我就把跟我住一起的那幾個打暈了，其他佐領我沒那個本事去打暈他們啊。”

“老邵，你沒事吧？”這個時候，遠處的那群人也逐漸來到了近前。

“我沒事。”邵淡林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發現傷口已經結痂，不由又浮起一種如夢似幻般的感覺。

他本來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來到陣法黑線前的，然而……老天貌似並不打算輕易收走他的性命。

如果……如果這位溫霂能早一點出現，或許前面的那上千個戰友也不必死了吧……

可惜，這個世上從沒有如果，他能撿回這一條爛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位是……我怎麼沒在營里見過他？”當頭一位軍官遲疑地望了玉凌一眼。

“他不是十二營的人，他叫溫霂，是六品督正和典耀客卿，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孤身一人出現在這裡，但總之混沌之潮就是他憑藉一擊之力擋下的。”邵淡林感慨地道。

眾人盡皆動容，他們乍一看玉凌的面容，還以為是營里哪個不要命的年輕人，但邵淡林這麼一說，他們才注意到這場恐怖的混沌之潮是被玉凌阻擋在屏障外的。

“可是他看着也就二十多歲吧，難道這不是他的真實年齡？”一位軍官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我不知道……我對他的了解並不比你們多多少，但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明白他是來幫我們的，而不是來害我們的，這就足夠了。”邵淡林輕聲道。

混沌之潮還在繼續，而且更加來勢兇猛了。

眾人渾身不自在地站在玉凌身後，為自己無法出力而感到十分的慚愧，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道：“我們不幫忙嗎？”

“不用，你們退遠一點。”玉凌抽空開口道。

眾人一頭霧水地後退了幾步，玉凌又補道：“不夠，繼續往後退，一百米。”

“溫客卿，你……千萬保重。”邵淡林猶豫了一下，他看到玉凌的臉上一片平靜，好像混沌之潮並未對他造成太大負荷，這才隱去了擔憂，默默地轉身往後方走去。

雖然在短短几分鐘以前，玉凌對他來說還是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但此時此刻，邵淡林已經把他當做了可以託付後背的戰友。

因為他們已經山窮水盡，一無所有，不知道在哪一天便會走向死亡的末路，又有哪個心懷不軌的人會冒着生命危險來救他們呢？

他們已經不怕失去了。如果能跟魔鬼做交易，換來幾名戰友的存活，他們也心甘情願。

等到這群人遠遠地退開後，玉凌這才深吸一口氣，抬腳穿過屏障，將那浩浩蕩蕩的混沌之潮全部引入了自己體內。

因為在運轉陣法的過程中，他發現這個陣法已經被混沌之氣侵蝕得差不多了，恐怕再來三五次混沌大潮，它就會徹底崩潰，到時候哪怕第十二營的人全體站出來用性命去填補，也根本無濟於事。

所以靠陣法還不如靠自己，反正這麼多混沌之氣浪費了多可惜。

“溫客卿！”

邵淡林見到他徑直走出了陣法，頓時急得要衝過去，但他剛剛跑出兩步，就震驚地發現玉凌正在以驚世駭俗的速度吸收着混沌之氣，甚至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個塌陷的灰色漩渦。

漩渦中心的玉凌從容自若，絲毫看不出被侵蝕衰弱的跡象。

“他、他在煉化混沌之氣！這怎麼可能？！”

眾人一片驚呼，這簡直超出了他們三觀認知的範疇，能夠吸收混沌之氣的修者……他們這輩子也就見過玉凌一個！

在眾人的注視中，混沌之潮緩緩地平息了，因為大部分混沌之氣都融入了玉凌的大循環，其中那些不能被人體消化的毒素輕而易舉地被古陽訣裂解，而剩下的則化為精純能量一分為三。

而且這些能量還帶着獨特的大道氣息，滋養着玉凌的肉身、道韻和魂界，他現在的魂海邊緣多出了一層灰濛濛的霧氣，若是有人用魂力對玉凌發起進攻，用不着白瓶出手，這層灰霧就會將他們的魂力腐蝕個乾淨。

“好了，搞定。”

等到混沌之氣恢復了平靜的流動後，玉凌這才回到屏障內，任由陣法自行地低功率運轉。

眾人鴉雀無聲，像是在看一個外宇宙來的怪胎。

玉凌卻沒那麼多時間浪費，徑直問道：“邵佐領，現在情況暫時穩定了，你帶我去見下盧大將軍吧。”

邵淡林嘴唇蠕動了一下，有些艱澀地擠出幾個字：“大將軍……他已經犧牲了。”

“什麼？”玉凌頓感愕然。

邵淡林垂着頭，痛苦地抓住散亂的頭髮：“是我們拖累了大將軍，不然憑他的實力，根本不會有事的……”

一旁的彭鈺也死死地咬着下唇，唇齒間沾滿了腥甜的鮮血，他的聲音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第八營那群王八蛋！若是老子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跟他們拼了！”

玉凌敏銳地察覺到其中必有內情，於是環顧一圈，找了個情緒相對冷靜點的軍官詢問道：“能跟我說說你們這幾個月的經歷嗎？”

那名軍官面色冷硬，只有攥緊的雙拳表明他的內心也不平靜，他緩緩說道：“五個月前，我們營全軍出征，另外旬大將軍也帶着第十五營去了另一個方向，因為始終在虛空戰場上防禦混沌生物的進攻實在很容易落入被動，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們就會抽出兩個營的兵力在虛空戰場方圓二十星里內清剿遊盪的混沌生物。”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直到我們遇到了真道境混沌生物——辟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