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反應啊，所以，這不是越抓越多了么。”黑煞淡然道。
“丟了這麼多人，他們那邊就沒有生出懷疑？”
“也不算很多吧，天穴宗‘弄丟’的人起碼上了三位數。再說，西境是兩大靈族探索最少的區域，無論是空間亂流，還是一些詭異的死亡禁區，即便是真道境修者都未必能全身而退，交代這麼幾個人也很正常。”黑煞道。
“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抓人的？”玉凌又問。
黑煞不置可否：“現在是讓你幫忙審問這幾個人，可不是叫你來審問我的。”
玉凌見他不予回答，也並不感到意外，畢竟雙方之間根本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但凡有絲毫可能，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送對方上路。所以玉凌難免有些詫異，天煞就算是再缺魂師，也不應這麼爽快地叫他來審訊，因為這意味着玉凌將掌握同樣的信息。
不過就算黑煞不明說，玉凌大致也能猜到這五人是近些年被關入黑牢的，不然的話，這裡的人數肯定不會只有這麼一點兒。
看來天煞暗地裡也在謀划著什麼，這個人的野心，肯定不僅止於當一個深居簡出的刺客老大。
“你們要問什麼？”玉凌運起魂力，輕而易舉地就攻破了那個道靈族人的魂海。
對方已經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加上靈力、魂力都早已耗竭，控制他的意念甚至比控制一位正常狀態的悟道修者還來得輕鬆。
“先了解一下他是什麼身份。”黑煞道。
“姓名圖佑，道靈族衍星殿三品長老，人際關係很糟糕，所以才被道靈族近乎發配般地派遣到西境，任務是找出天煞組織的本部所在。”玉凌很簡練地道。
“還以為是道戰殿的呢，沒想到竟然把文職人員給派過來了，怪不得如此不堪一擊啊。”黑煞輕輕瞥了一眼籠子里的那團人形物體。
玉凌沉默了一下才道：“因為此人比較擅長空間道法和推衍之術，所以道靈族那邊認為，他會比道戰殿的莽夫更適合這種細緻複雜的任務。”
從圖佑的記憶中，玉凌也了解到了道靈族的內部組織結構，相比較元靈族那令人眼花繚亂的官職設置，道靈族就簡單直接得多，絕沒有一個職位是閑置浪費的，更沒有一個長老能偷懶不幹活。
五大分殿中，道戰殿類似於西聯的太暉殿，對內懲戒，對外殺伐，乾的是賣命的活，也被其他四殿視為不通人情的莽夫。
萬法殿掌管功訣、靈技、魂技、陣道、空間道法、命理之學等一切書籍。原本是一個偏向文職的分殿，但自從出了萬法靈尊這個武轉文的異數之後，萬法殿赫然成為了五殿第一強。
衍星殿，負責祭祀、禮儀、推衍、節慶等事務，同時還鑽研一些奇門之術，是五殿中最低調的，平日里非常清閑，不過一旦遇到選拔靈女、靈子等重大公事的時候，整個衍星殿上下都會忙成狗。
天工殿，掌握財政大權，同時負責靈器、魂器的鍛造與出產，做工在整個道宇星系都是第一流，很多元靈族人都試圖弄兩把天工殿的武器在手。不過近百年來，天工殿的財權逐漸被萬法殿分走，但在萬法靈尊的威懾下，他們只能忍氣吞聲。
傳道殿，地位相對超然，專門負責培養訓練弟子。
五大分殿之上，則由總殿統籌全局，總殿殿主自然是道靈族大長老，但還是那句話，由於萬法靈尊的崛起，總殿的權力很大程度上也被架空了。偏偏靈皇很欣賞萬法靈尊的才能，所以便默認了現有的格局。
相比較起來，元靈族的三十六分殿簡直是一塌糊塗，很多分殿職能相互交疊，甚至重複，一大堆長老尸位素餐，領着俸祿自個兒修鍊，被壓榨的都是中低層的修者，這情況顯然是宋朝冗官冗員的翻版。
當然，這是玉凌從圖佑記憶里了解的“一面之詞”，不排除他在主觀感情上帶有鄙夷元靈族的色彩。
“你再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比如，道靈族為何突然盯上了我們？”黑煞突然又道。
“因為孤星跟他們說，要佔領西境，繞不開天煞這一關。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天煞、孤星重歸於一。”
“呵。”黑煞嗤笑一聲：“虞夏朗已經變得如此猖狂了么？”
雖然玉凌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但結合語境，不難猜出這個人應當是孤星的一把手，位於卷洋之上的執竿者。
“他們還不知道天煞已經被你們所滲透，不過，道靈族的擴張計劃已經在東境開始實施了，很快就會輪到西境。”玉凌淡淡道。
“那幻靈族呢？他們要如何處理？難道還能直接繞過北境跑來西境不成？”黑煞不為所動。
“這方面尚有爭議，萬法靈尊還未開口，所以底下的人爭得再凶也沒有意義。”玉凌道。
“沒想到一向乾脆利落的道靈族也會有舉棋不定的時候。”黑煞微諷道。
“本來主戰派已經佔了上風，不過太燁星淵的事情之後，他們認為北境一定有玄靈族餘孽，所以也有藉著幻靈族之手，逼出一些蛛絲馬跡的意思。”
黑煞似笑非笑地看了玉凌一眼：“所以，你們更應該感到緊張吧。”
玉凌像是沒聽出黑煞的試探：“彼此彼此，你們也納入道靈族的計劃內了。”
黑煞良久沒有說話，低着頭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好半天才忽然說道：“其實天煞的部分做法，我並不認同。”
“嗯？”玉凌一時難以揣測黑煞此言的用意。
“不過他實力更強，我自然得聽他的，否則再分裂下去，我族恐怕在亡於外患之前，已然亡於內訌。”
黑煞平靜地道：“所以靈子殿下，也請你明白一點，不管你我雙方如何你死我活，在面對兩大靈族的時候，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至少我絕不會向兩大靈族出賣你們的存在，無論何種境遇都不會，這是底線。當然，如果你們自己暴露了身份，那便與我無關了，言盡於此。”
他這突如其來的示好讓玉凌有些驚詫莫名，一時之間，他都很難準確地判斷黑煞的立場。本以為，對方是天煞的忠實追隨者，可現實情況卻好像更複雜一些。
而且，黑煞這番言語隱約透露出一些不同尋常的信息，這更加讓玉凌感到困惑和深思。
玉凌沉吟道：“如果天煞真的誠心誠意治好苒兒，我們自然也不會出賣你們的存在，內部的事，本當內部解決。”
他以為黑煞要的就是這麼一句承諾，但對方卻搖了搖頭，移開話題道：“幫我把這個……圖佑的魂魄抽出來吧，可能以後有什麼細節的東西，我還要詢問他。”
這分明是不信任玉凌的轉述，不過不信任才是正常的。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們不是魂師，就算我把他放在容魂珠里，沒有溫養魂魄的法門，以他現在的虛弱程度，可能要不了一個月就會魂飛魄散。”玉凌道。
“那也夠了。”黑煞貌似並不介意。
玉凌便攝取出圖佑的魂魄，在放入容魂珠的一剎那偷偷做了點手腳，保證這個魂魄十天內便會從容魂珠內脫離，轉入幽冥河往生。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委實沒有折磨敵人的愛好，撇開立場的話，這圖佑也不算是什麼惡人，不如早點讓他解脫。
黑煞接過容魂珠，指了指遠處的一個籠子：“該下一個了。”
……
當漫長的審訊結束之後，玉凌都不禁感到有些疲倦，旱偉更是無聊到快要睡著了，要不是惦記着南境的混沌之氣，這個好戰分子早就按捺不住要跟黑煞打一架了。
不過對玉凌來說，益處還是很明顯的，本來他對道宇星系近乎一無所知，但通過這些人的記憶，也算是勾勒出了大致的圖景，即便一些重要的秘辛仍然不清不楚，可基本常識已經大體無誤。
只是現在他並沒有太多心思消化這些信息，因為他更想知道，北苒的情況怎麼樣了，由於黑牢完全密閉隔絕，他想用魂力查探的想法也就落空了。
所以剛一出黑牢，玉凌就加快腳步回到了議事大殿，黑煞則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也不阻攔。
沒等玉凌鋪開魂力搜尋，他的目光已經落在了大殿中央的人影身上，對方負手而立，正抬頭欣賞着山水畫卷，神態悠閑自在，可不正是天煞？
“你怎麼……我父親和苒兒呢？”玉凌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天煞轉過頭，笑吟吟地看着他：“你挺快的嘛，屬於我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該玉清玄慢慢引導，讓北苒恢復氣血循環了啊。”
“他們人呢？”玉凌哪會信他的鬼扯。
“你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們，否則你爹稍一分心，北苒可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呢。”天煞輕輕一笑。
“你到底什麼意思？”玉凌慢慢冷靜下來。
“別多想，我又殺不了你們，自然也不會平白費那力氣，只不過冥井對我很重要，所以不希望你爹跟着而已，包括這位闇王的坐騎，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天煞幽幽道。
“你讓我一個人帶着你去找冥井？”玉凌微微皺眉。
“怎麼，你不敢？還是說，你覺得憑我的實力還不夠在北境來去自如么？”天煞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