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散場之後，玉凌獨自一人走在路上，思考着今後的對策。

卜善星他雖然不太了解，但猜也能猜到，元靈靈皇派給他的肯定是個非常棘手的任務，不然走的時候，那些長老也不會以那麼憐憫的目光看着他。

要在不觸怒道靈族的情況下，從他們的手裡摳出足夠的利益，這是在搞笑嗎？

不，這是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而且玉凌覺得，他現在正徘徊在道靈族黑名單的前列，恐怕本來好好的事，他一出面說不定都得給辦砸了，元靈靈皇是故意想用這事兒噁心他，變着法子逼問苒兒他們的下落嗎？

“阿凌、阿凌……你走慢點。”玉凌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念羽白的聲音。

他停住腳步轉過頭，只見念羽白一家子快步向他走來，雲舒意的臉上寫滿了憂心忡忡。

“今天這關雖然暫時渡過去了，但卜善星的局勢真的很麻煩。”

雲舒意微微蹙着眉頭：“你要應對的是多方面的困難，道靈族有多難纏你應該明白，而且你這個空降的大統領，恐怕卜善星的人也不會服氣，我真不知道父皇是怎麼想的。”

念羽楓冷笑道：“還能怎麼想，不就是想逼迫玉凌給他們一個交……唔唔。”

她剛說到一半就被念羽白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同時念羽白還瘋狂地給她使眼色。

“參見父皇陛下。”雲舒意麵色如常，轉身從容地行了一禮，完全看不出她前一秒還在埋怨。

元靈靈皇如鬼魅般出現在五米之外，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們剛剛的對話，神色很平靜地點點頭道：“你們忙吧，凌兒，你跟我來一下，我有些事要單獨跟你說。”

玉凌滿心疑惑，但還是跟着元靈靈皇走到了一旁。

“這裡人多，換個地方好了。”元靈靈皇一步踏出，便帶着玉凌挪移到了一片碧藍的湖泊前，不知是上元宮的哪個角落，非常清幽。

短暫的沉默後，元靈靈皇突然直截了當地問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能容忍幻靈族，卻絕不願放過任何一個玄靈族人嗎？”

玉凌斟酌着言辭道：“因為他們當年是五大靈族中最強的，威脅最大？”

元靈靈皇微微搖頭道：“當年是如此，但如今的他們已經不成氣候，便是放任他們發展幾百年，也很難再趕超我族，更別說是道靈族了。”

“那是為什麼？”玉凌的確想不通這個問題。

元靈靈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聲道：“玄靈族的道則，你了解嗎？”

“我只知道他們的玄力氣勁殺傷力比較大，道則層面，暫時不太清楚。”玉凌謹慎地道。

“他們玄力氣勁有着絕強的破壞性，那只是最表層的東西。事實上，他們的道則如果用兩個字來形容的話，就是抹殺。”

元靈靈皇凝重地道：“抹殺一切生命，一切物質，這是將‘有’拆解為‘無’的恐怖道則，它的使命就是毀滅，所以天然便是一切生靈的天敵。如果說我族的道則是維持、恢復與延續‘有’，那玄靈族便與我們截然對立，一個主破壞，一個主建設，正好互相克制。”

玉凌只覺心中豁然開朗，果然，元靈靈皇站在離道巔峰的角度，隨隨便便一些言語，都能涉及到最本質的層面，理清了玉凌不少困惑。

“當然，如果僅僅是這樣，我們最多只是忌憚他們，但也不至於上升到非要滅他們全族的地步。”元靈靈皇頓了頓，又道：“我問一下，你所了解的一萬多年前的五族大戰是如何發生的？”

玉凌猶豫了一下，不知該怎麼組織語言。

“我知道你從外界聽來的，肯定與事實真相有很大差距，你但說無妨。”元靈靈皇平靜地道。

玉凌想了想道：“據說是五族大戰之前，那時的玄靈族靈皇已經在離道境的基礎上踏出了半步，無限接近於不朽，他將那個境界命名為聖道境，宣告天下，說是他破境之時，人族便能打破道宇壁壘，開拓第四大星系。”

“但是沒等他完成突破，他忽然就隕落了，很多人猜測，是其他四族擔心玄靈靈皇登臨不朽後，他們將終日活在玄靈族的壓迫下，所以就暗害了他，然後五族大戰也隨之爆發了。”

元靈靈皇也沒有動怒，而是耐心地道：“前面說的基本是對的，但你不覺得後面的說辭，有一個致命的漏洞么？”

“請靈皇陛下指教。”

“罷了，你沒到離道境，所以不太清楚。基本上到我和徐大長老這個境界，旁人想暗害我們都沒有任何可能，無論是用毒還是任何的陰謀詭計，都沒有用處，哪怕是道靈靈皇拿着道衍羅盤來殺我，我都不會隕滅。這也是道靈族如今再強勢，都不敢跟我們徹底撕破臉的原因。”元靈靈皇道。

玉凌道：“陛下的意思是，當年玄靈靈皇之死，另有蹊蹺？”

“不蹊蹺，我可以直接告訴你當年的真相，但是你切莫再傳播出去，否則恐生動蕩。”

元靈靈皇肅容道：“當年玄靈靈皇閉關突破去了，所有人都在密切關注，但玄靈族封閉了北度，傾全族之力保護他的閉關之所，我們又動不了什麼手腳，只能默默地等待結果。”

“但誰也沒想到，玄靈靈皇突破到一半，忽然破開北度的封印沖了出來，跟走火入魔了一般，宣稱玄靈道則的真諦就是抹殺，抹殺他人之道則，方能踏足不朽。”

“然後他就從眾人的視線里消失了，隨後從各個地方傳來消息，我族不在天元星的所有離道長老，被他殺了一半以上，但他沒有罷休，又衝去了其他三族的勢力範圍，繼續大肆殺戮。他想要的，就是集所有道則之養分，來成就他一個人的不朽。”

玉凌不由心底一震，本能地不願相信這是真的，但元靈靈皇似乎預料到了他的想法，緩緩道：“你以為五族大戰為什麼會死那麼多離道強者？離道境是很難隕落的，就算彼此間再怎麼激烈地殺戮，也不至於死得十不存一。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隕落於那位玄靈靈皇之手。”

“我族有幾位元老從五族大戰中倖存了下來，他們作為當事人的親身經歷，總比一切傳聞來得可信。據他們的了解，當時那位玄靈靈皇本來是個仁厚而英明的君主，但突破失敗後便神志不清了，陷入了一種近乎魔怔的狀態，除了他自己的族人，逮着離道境的高手就殺，連關係不錯的幻靈族和古靈族都沒有放過。”

他這麼一解釋，似乎合情合理多了，但玉凌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可是靈皇陛下，幻靈兩族和玄靈族在後來的五族大戰中不是還結盟了嗎？他們難道不在意自己被殺的那些長老？”玉凌質疑道。

元靈靈皇道：“這個我稍後會講到。總之，為了阻止發瘋的玄靈靈皇，最後我們四族一齊聯手，將他傳送到了他自己開闢的壁壘星痕之外，因為我們殺不了他，只能採取這最無可奈何的辦法。”

“當時，四族的那些長老為了完成這個計劃，也跟着一起傳送了出去，他們在錯亂的時光中急速衰老，玄靈靈皇也是。”

“臨近生命的盡頭，玄靈靈皇忽然平靜了下來，他說他看到了，萬年之後，會有一位族人接過他的衣缽，成就真正的不朽，而他只是這條路上的先驅者。”

“然後眾人便看着他釋然而從容地走向了化道，這是他自己主動進行的，沒有人知道，那一刻的玄靈靈皇究竟在想什麼。”

“但他既已化道，四族長老便試圖從壁壘星痕之外回歸道宇星系，可是歸來的倖存者寥寥無幾。今天為你加冠的那位元老，就是其中之一。”元靈靈皇輕嘆一聲道。

“玄靈族得知靈皇隕落之後，群情激憤，誓要為他報仇。我族知道這場危機不可避免，便與道靈族結為盟友，並且邀請古靈族和幻靈族一同參與進來，徹底將玄靈族滅除。”

“一方面，我們也要為死去的長老復仇。另一方面，玄靈靈皇化道之前的那句話讓我們很不安，照他的意思，很久很久之後，會再次出現一個實力極強的玄靈族人，繼承他未竟的事業，抹殺所有離道強者，讓自己的道則大成，以登臨不朽之境。”

元靈靈皇沉聲道：“那將是整個三大星系的災難，所以為了阻止這種情況的發生，所有玄靈族人，一個都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