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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幽冥中,怨靈大軍所過之處,所有幽冥死物無不退讓。

照少女怨靈的說法,其實幽冥里還有一些更可怕的存在,它們亘古不滅,似乎在幽冥形成的初始,它們便隨之伴生。

只是,這些幽冥死物無數年來都在沉眠,不去爭搶,也不去干擾,就像是有着特定的使命,沉默地等待着。

它們被稱為幽冥的守護者,雖然誰也不知道它們在守護什麼。

“這裡已經是我從未來過的區域了,如果再往下,恐怕就會闖入守護者沉眠的地方。”少女怨靈憂慮地道。

跟着螺旋的指引,他們幾乎是直線下潛,玉凌甚至感覺死氣已經侵蝕到了他全身上下,只勉強護住了心脈,恐怕過不了幾天,他的身體就會徹底生機絕滅。

因為此處的死氣濃度已經無法用言語來描述了,就算是不滅境武者,恐怕也撐不過一個時辰,玉凌還是仗着元靈族血脈,在這裡硬生生支撐着。

趙瀾淡淡地看向螺旋,它頓時不安地抖了抖,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根據我的感應,確實得這樣走啊,而且馬上就要到了!”

“天穴本是在幽冥河附近,但這裡不說是幽冥最深處,恐怕也差不多了。”趙瀾冷冷道。

“但是我們本來就是從幽冥河下來的嘛,你們也沒發現哪裡有天穴星啊,畢竟那麼大一顆星辰,對吧。”螺旋小聲反駁。

趙瀾看了玉凌一眼,輕輕按着他脈門,給他渡去一縷護體玄力,又道:“螺旋,我想你應該明白,欺騙我們的後果。”

螺旋要不是沒有眼淚,恐怕真要給哭了:“哎喲我的趙宗主,我哪敢騙你們啊!我當初都能從天穴無知無覺地掉到怨靈族手裡,天穴星比我重那麼多,那豈不是分分鐘沉底嘛。”

“可是你們有人見過一顆下墜的星辰嗎?”玉凌對少女怨靈問道。

後者非常不給螺旋面子地搖着頭:“沒有。”

但茶茗卻忽然說道:“主人的氣息,他好像在這附近待過很長的時間。”

這幾天隨着她瘋狂吸收周圍的死氣,原本虛弱的魂體已經恢復了大半,甚至能從她的眸中看出幾分靈動。

而且茶茗的面目,和一開始也有了極大的變化。

她原本應該是正澧王朝末代女王的容貌,現在卻漸漸回歸了木偶上雕刻的面容,像是一位天真爛漫的十八歲少女,算不得有多麼國色天香,可卻有種鄰家小妹般的乖巧,讓人莫名地想要保護。

玉凌不禁心中一動,天穴宗始祖在最孤獨的時候雕刻了一個木偶,總不能是胡亂為之的,很可能這個人曾在他心裡佔據極為重要的位置。

也許是他的親人,也許是他的愛人,誰知道呢。

但就在玉凌剛一晃神的時候,茶茗卻突然徑直加快了速度,幾乎是向下方的區域橫衝直撞而去。

“王!這樣會驚動守護者的!”少女怨靈大驚失色,連忙跟上。

茶茗卻不以為意:“不會的,主人在這裡,主人會守護我們的。”

少女怨靈焦急得不知所措,趕緊對趙瀾道:“你們快勸勸王!”

螺旋卻大叫道:“誒?天穴應該就在她去的那個方向!”

趙瀾目光一閃:“先跟上看看情況。”

玉凌只好緊隨而去,作死就作死吧,反正他現在這身體狀況不作也會死,不如賭一賭運氣。

一行人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加快了速度,在幽冥深處狂飆突進,然而神奇的是,這麼一路橫行,還真的沒有驚動什麼幽冥守護者,少女怨靈也從一開始的惴惴不安變得安定了不少。

“要到了要到了!”不知什麼時候,螺旋突然興奮地高喊了一聲,一副塵埃落定的欣慰語氣。

其實它的感應也模模糊糊,只是硬着頭皮帶路而已,但沒想到後期茶茗居然比它還積極,兩方的路線一印證,螺旋就踏實了不少。

“那個就是……天穴星?”玉凌有些遲疑地眺望着前方。

無光的幽冥一片黑暗,但他的魂力已經感知到了一顆荒涼而殘破的星球,它似乎被死氣侵蝕了太久,再加上沒有陽光,整個星球上的植被全部枯死了,海洋也全部乾涸,就像是一具星辰的屍骸橫陳在虛空中,還有一些脫落的碎塊漂浮在附近。

雖然星球沒有生命可言,但任何人看到的第一眼,都會感覺它“死去了”。

它就這樣安靜到死寂地橫陳在那裡,沒有公轉,沒有自轉,仿若深陷於太平洋海底的沉船,無人問津,滿目瘡痍。

曾經盛極一時,稱霸北境的天穴星,到如今還剩下些什麼呢?

玉凌清晰地感覺到趙瀾的指尖顫了顫,他沉默地佇立在原地,隨後面朝天穴星,深深地施了一禮。

“我回來了。”

僅僅說出這四個字,趙瀾就像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

螺旋本來還在一旁繞着圈,想要表示它完成了承諾,可是看見趙瀾此刻的表現,它卻不敢吭聲了。

趙瀾越是平靜,在它眼裡就越是可怕。

茶茗已經不見了,她現在速度很快,應該早就去了天穴宗地表。

“先去哪裡看看呢?”玉凌問道。

“到山門裡再說吧,然後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大概會四處走走。”趙瀾輕聲道。

玉凌能夠理解他的心情,當年兩大靈族近乎血洗天穴星,等趙瀾從西境趕回來的時候,入目只有刺目的鮮血,若不是仇恨支撐着他,他恐怕當場就崩潰了。

隨後礙於兩大靈族還在瘋狂地搜捕着天穴宗餘孽,而他的手裡還有着伍晴硬塞給他的宗主扳指,趙瀾不得不重回西境,擔起這本不願承擔的責任,帶領天穴宗眾人繼續逃亡,直到唐鎏之出現,為他們尋得了一個安全的藏身之所。

結果,趙瀾閉關了幾年出來,天穴星就憑空消失了,再也找尋不到。

連同着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過往,那所有的幸福的、酸澀的、熱鬧的、孤獨的回憶,盡皆不復存在。

如今重回故地,即便故地已荒蕪破敗,即便一切已滄海桑田,可他終歸還是想緬懷些什麼吧。

兩人從虛空來到了地表,並在天穴宗山門前分開。

畢竟趙瀾有充足的精力和願望去逛一遍整個天穴宗,但留給玉凌的時間卻不多了。

好在他也不需要誰來指路,畢竟本澧星小世界的天穴宗就是仿照原版修建的,道路、建築都幾乎一模一樣,雖然這一片斷壁殘垣讓玉凌很難辨認,但大體方向總是無誤的。

沒有什麼寶物能夠抵擋死氣幾千年的侵蝕,更何況有價值的東西早已被兩大靈族搜颳走了,所以玉凌並沒有浪費時間翻翻找找,他只有兩個目標。

一是天河通聖橋,二是天穴。

當年他連闖八大橋,唯獨遺憾於不能得見通聖橋的面貌,畢竟它是獨一無二的存在,是天穴噴吐出的東西,包裹着無盡的神秘與莫測,無法仿製也無法揣度。

無論是通聖橋的詛咒,還是那些奇詭的傳說,都讓玉凌感到神往,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種冥冥中的預感,彷彿他要追尋的某些東西,會在通聖橋上得到答案。

“主人,那個,我們不去天穴嗎?”螺旋一直跟在玉凌身邊,試探地問道。

“待會兒再去。”

“哦哦,主要我看死氣對主人的侵蝕太嚴重了,所以……”

“我自有分寸,你就那麼急着回陽界?怕蚋兀蟲王突然殺出來?”玉凌淡淡道。

螺旋訕訕地笑道:“嘿,這個,畢竟幽冥哪裡有陽界好玩兒嘛,而且……蚋兀王肯定是不會放過我了。”

“那你跟着我也沒用,我又攔不住它。”

“主人這話說的,我這麼忠心耿耿,就算死也要死在主人跟前,這才死得其所嘛。況且,我覺得我對主人還是有點用的對不對?”

“呵。”玉凌懶得跟它多說,以最快的速度疾馳到了天河通聖橋。

這裡也是一片暗沉沉的死寂,由於早就沒了看管與維護,玉凌一路行去,完全沒遭遇任何阻礙,比他當年闖關的艱辛不知輕鬆了多少,雖然,他當年靠着作弊也沒有太辛苦的樣子……

天河橋、定虹橋、無名橋……一直到萬相橋、凌仙橋,玉凌絕對是以天穴宗史上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闖關”,閑庭信步地來到了凌仙橋末尾。

這裡,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望着前方灰濛濛的霧氣,一時有些猶豫。

不知為什麼,他總感覺通聖橋似乎不受影響,仍然還在運轉着。

但已經來到了這裡,卻要回去嗎?

玉凌並不信所謂詛咒之說,所以他只是暗暗提起了警惕,隨後決然地一步邁出。

然後便邁入了一片奇幻而瑰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