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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是同一時間,整個北境都開始無聲無息地改天換地。

不僅是羅洄之遭遇了幻靈族暗子的襲擊,滄河、其他五大家族等一流勢力也發生了大變,更別說那些沒有不滅境強者坐鎮的二三流勢力。

如果將幻靈族暗中控制的勢力範圍標註出來的話,那麼整個北境版圖,幾乎已是淪陷了大半,就連雪峰和九辰門的中下層修者也被滲透了七七八八,開始在門內製造混亂。

幻靈族的幻術和魂印控制絕對是五大靈族之翹首,他們所慣用的手段就是以點帶面,層層滲透,從控制一個人身邊修為孱弱的親朋好友開始,直到看準合適的動手時機,借其親友之手或是下毒、或是偷襲,將目標對象控制住。

這種方法近乎屢試不爽,偏偏北境武者還沒有什麼好的防範辦法。普通的魂器是抵擋不了幻靈族的魂力侵蝕的,而從東境和西境運來的古魂器又數量有限,玉凌只能給身邊重要的人配備一個,哪顧得了整個北境。

同等境界的情況下,武者更擅長面對面的硬杠,論起玩陰的還真不如花樣百出的魂師。

所以玉凌從一開始,就把中低階層的武者排除出了計劃圈子之外,既然難以防範就不去防範了,反正對付幻靈族,沒必要管他們發展了多少下線,只要掐斷作為源頭的上線,一切事情就解決了。

因為魂印縱然有千般萬種的便利,但施術者一死,被控制的人自然也就恢復了自由之身。

玉凌只擔心部分武者是真的投靠了幻靈族,畢竟很多人本就在自己的宗門或家族裡過得鬱郁不得志,很可能就等着這麼一個機會來報復社會。

但不管怎麼樣,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玉凌看了眼窗外朦朧的月牙,彷彿能透過平靜的夜色,洞徹黑暗中洶湧的暗流。

明天的大會,恐怕將變成一場群魔亂舞的盛宴,也不知誰會笑到最後。

“已經很晚了,盟主還不回去休息嗎?”

書房外,尼拉貝輕輕叩了叩虛掩的門,隨後拿着一枚玉簡走了進來。

“是成是敗就是這兩天的事了,想休息以後多的是機會。”玉凌淡淡地笑了笑,接過尼拉貝手裡的玉簡。

裡面簡短地彙報了今天一些祖星修者的舉動,這是西聯重點監視的可疑對象。

“明天你和宮閣主注意安全,幻靈族就要圖窮匕見了。”玉凌道。

“這麼快嗎?”尼拉貝訝異道。

“我原先也以為他們只打算在這次大會上探探虛實,最多偷偷地控制一些祖星修者,沒想到他們比我預想中果決得多。”

玉凌揉了揉眉心,又道:“半個時辰前,羅洄之突然傳訊給我,幻靈族已經對她下手了,讓她臨時來百蠱星參加大會,具體指令還沒跟她吩咐。她猜測八成是對我不利,等到幻靈族利用完她的剩餘價值,應該會殺掉她和她父親,扶植她的廢物弟弟上台。”

“什麼?!”尼拉貝剛坐到椅子上,就噌地一下又站了起來,很是震驚地睜大眼睛。

玉凌則平靜地道:“這也沒什麼好意外的,這些時日要不是你一直在我跟前,恐怕也逃不過這一劫。不過你知道的比較多,不方便配合他們演戲,羅洄之那邊是我早有準備,而且女人真不愧是天生的演員,到目前為止,她沒有出現任何破綻。”

尼拉貝喃喃道:“幻靈族這是想做什麼?難道明天就發動總攻嗎?這會不會太倉促了……”

“呵,這對我們來說是突然襲擊,對他們來說可一點都不倉促,畢竟半年前他們就可以出兵了,結果硬生生忍到了現在。”玉凌冷笑道。

那時候北境眾強還很疑惑,為什麼在他們強攻亂涯橋失敗,諸多高手失蹤在逆雲海的時候,幻靈族並不急着出兵南下。如今看來,敵人比他們預想的更耐心謹慎,非要充分利用他們的長處,兵不血刃地拿下大半個北境之後,這才在穩操勝券的情況下大舉出動。

不得不說,半年前的幻靈族若是憑着寥寥幾個真道境強者莽莽撞撞地殺來北境,很可能會慘敗而歸,但如今的形勢,卻已經大不相同。

“盟主,那我們怎麼辦?這一晚上的時間,也來不及布置什麼了,要不我們先通知一下雪峰和九辰門那邊?”尼拉貝皺眉道。

“來不及了。”玉凌搖搖頭,“收到羅洄之的傳訊後,我就立即聯絡陽元老和北苒,結果傳訊符全都失效了。我又派人去雪峰星和參流星那邊,結果他們半路得知,那邊的傳送陣已經關閉了,貼出的告示是陣法損壞,正在修復。”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尼拉貝愣住了。

“就在這半個時辰之內,你可能還在整理今天的情報。”玉凌道。

尼拉貝不由沉默了少頃:“果真是不動則已,一動則雷霆萬鈞啊。”

“北境的高手基本都穿過逆雲海,直襲祖星而去了,剩下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任,所以明天,真的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玉凌注視着尼拉貝的眼眸。

“需要我做什麼?”尼拉貝漸漸鎮定下來。

“因為明天主要是祖星修者大會,所以你露個臉就可以走了,主要負責場外。”玉凌肅然道:“叫蠱師聯合公會做好準備,養蠱多時,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一番長談之後,尼拉貝便匆匆告辭離去。

玉凌則倚着靠背,靜靜地沉思着明日的計劃。

他唯一遺憾的是,幻靈族突然動手,不僅沒給他多少準備的時間,更關鍵的是,他的分身還滯留在幽冥,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監牢里的幻靈族俘虜是來不及拷問了,這導致很多情報終究不夠全面,只能靠猜。

不過幻靈族勉強算得上軟肋的地方就是,他們的族人並不多,所以對每一個同族都會盡一切可能去搭救,所以不妨把地牢作為誘餌,看看有幾個幻靈族人會上鉤。

……

當清晨的微光從東方灑下,給蠱王宮鍍上一層神聖的光暈時,祖星修者們也陸陸續續從住所出發,跨入了這座在百蠱星至高無上的殿堂。

平日里,蠱王宮只有西聯高層才能踏足,然而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刻,但凡祖星修者皆可入內,這讓很多人心潮澎湃,感受到了玉凌對他們的尊重,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自豪與感動。

即便在十七域的時候,不少人都並不了解玉凌,只知道他是九域大比的第一天才,遙遠得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人,但來到這異地他鄉,他們忽然覺得,有這樣一位出色的“老鄉”,是多麼幸運、多麼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然而當他們在大殿的兩旁落座的時候,還完全沒有預想到,今天的大會將化作一場血色盛宴。

他們只是期待地注視着門口,看着玉凌從容地踏進大殿,不急不緩地走到最上首的位置,平靜地環視一圈。

於是原本還一片嘈雜的會場瞬間鴉雀無聲,即便很多人話剛說到一半,也在一種無形的壓迫下,硬生生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來齊了嗎?”玉凌看向旁邊的一位西聯長老。

那位西聯長老正欲開口,忽然聽到一位下屬的彙報,臉色頓時變了變,壓低聲音道:“回稟盟主,原七黛國大供奉聶梧不在。”

“哦?”玉凌隱隱猜到了什麼,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直接將此事忽略不提,開門見山地道:“今天能在這裡看到這麼多熟悉的面孔,我也感到很是欣慰。”

“原本我心存疑慮,不知五年過去,眾多祖星修者是否早已被外在的世界同化,忘記了自己從何而來,畢竟無涯星系遠比亂塵富庶,而你們也都有了自己全新的身份。”

“但也許大家沒有忘記,自己的親人和許多朋友仍然滯留在祖星,而不管外面的世界有多好,也終歸沒有故鄉的山水,沒有屬於自己過往的印記。所以,這便是諸位不遠萬里匯聚於此的原因吧。”

玉凌稍稍停頓了一下,看到眾人神情不一地注視着他,有的人目光里透露着感慨與緬懷,有的人眼中則顯出幾分閃爍和複雜。

“所以,我先前廣召天下,不僅是讓大家和相熟的朋友重逢,更是想看看有多少祖星修者還懷揣着回家的願望。如今時機業已成熟,如果諸位願意信我,我願意帶領大家重新奪回祖星!”

沒有華麗的言辭,只有鏗鏘有力的誓言,但這樣簡單的幾句話,卻讓眾人的心弦一陣搖曳,彷彿久已冷卻的熱血重新沸騰,一時間激蕩不休。

但偏偏就在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一個冷冷的聲音卻從殿外傳來。

“奪回祖星?你有什麼資格說出這樣的話!當年我等如喪家之犬逃出十七域,不正是拜你所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