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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華,極致的奢華。

這是玉凌對元靈族的第一個印象。

他一路跟在徐師朴身後,雖然沒有誇張地左顧右盼,但是也在細細地打量着上元宮的格局。

這裡的靈氣濃度已經快要爆表了,四周始終有或濃或淡的白霧流轉,顯得縹緲如仙,隨便呼吸一口氣,普通人都能延年益壽。

一方面,這裡有二品道陣加持,而且一直處於運轉狀態。另一方面,腳下白瑩瑩的地面不知是什麼材質,似石非石,似玉非玉,走在上面感覺很溫軟,絲絲縷縷的靈氣不斷從其內溢出,讓人感到神清氣爽。

甚至路旁的高大古木和花草都無一平凡,玉凌大概只能辯識出不多幾十種,很多在無涯星系都要瀕臨滅絕了,哪怕是最“普通”的畫陽花,一株都起碼上千萬星幣,在這裡卻比比皆是。

這樣的奢侈,已經完全沒辦法用星幣來計算了,這一座上元宮,本身就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

聽徐師朴的意思,上元宮並不是固定不動的,而是建在一頭萬年石壽龜的背上,它在廣闊的須彌海上隨意地漂流。

這是目前已知的壽命最悠久的一種靈獸,離道境的石壽龜足以存活十萬年,當年將整個道宇星系攪得天翻地覆的五族大戰,對這隻石壽龜而言也像是小孩子打架一樣。

據說很久以前,元靈族的某位靈皇和這隻性情溫順的石壽龜簽訂了契約,它可以享受元靈族族運的溫養,同時它身上特殊的道韻也會反哺元靈族,利於眾多修者參悟大道,達成一個互惠互利的關係。

當然,石壽龜本身也是一種很懶的生物,可能一睡就是上千年,醒來之後也不會劇烈活動,最多就是伸展一下四肢,漂到另一個地方接着睡。所以身在上元宮裡,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顛簸,甚至都看不見龜背。

當經過一個古樸的弔橋時,玉凌總感覺它有些怪異,直到他從上面走過去,回頭一看時,才發現這是一隻活的異獸。

它似乎是被封印住了,除了能睜開眼睛、轉轉眼珠以外,完全動彈不得,整個身體被拉長,任由眾人從上面踩過也沒有反抗,不知道被晾在這裡多久了。

雪清泠注意到了玉凌的目光,傳音解釋道:“這是九異橋之黑蠹橋,封印的是一頭混沌境的蠹獸,從黑夕星上抓來的,當年吞噬了我族好多修者,極其兇殘。我族第十位靈皇將它抓住,封鎮在上元歸一陣里,和其他八橋相輔相成,每一座裡面都鎮壓了一頭惡獸。”

“都是混沌境的嗎?”玉凌問道。

“差不多,只有一頭是不滅境巔峰的,不過它的兇悍程度不比其他異獸小多少。反正按當年那位星君的布置,這九異橋有瞞天奪運之效,如果發生有損族運的大劫,就相當於多了九個替死鬼擋災。”雪清泠道。

這倒是一種蠻神奇的操作,可惜氣運之道玄之又玄,暫時還不是玉凌可以參透的領域。

“你怎麼樣?沒有不舒服的感覺吧?”雪清泠又傳音問道。

“沒有。”玉凌搖搖頭,他現在玄靈血脈被封印得嚴嚴實實,根本就不會產生排異反應。而元靈血脈則異常活躍,讓他感到通體舒暢,好似這裡天然是他的主場。

“那就好,我也不知道徐長老是什麼安排,反正靈皇陛下不難相處,就是……就是死板了一點,他應該不會為難你,但其他元老就不太好對付了。”雪清泠蹙了蹙眉,不知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往事。

“無所謂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現在比較想知道的就是念羽白他們住哪兒?”玉凌道。

“念……羽白?”雪清泠思索了幾秒,臉上有點茫然。

玉凌一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又給忘掉了,正準備提醒兩句,雪清泠卻擺了擺手道:“好熟悉……不用提醒我,我能想起來,一定可以!啊我知道了,是師父姐姐的女兒對嗎?”

“咳,念羽白是男的,念羽楓是他姐姐……”

“啊抱歉我記反了,太久沒有回族,接觸太少我就記不清了。”雪清泠補道:“不過我知道他們住哪兒,就在我隔壁的大院里,待會兒我帶你去找他們。”

就住隔壁啊……念羽白要是知道他已經被鄰居遺忘了性別,會不會哭暈在廁所?

對玉凌來說,這裡並沒有多少值得他期待的事情,但和念羽白等人的重逢還算得上一件。

好幾年了,也不知道念小白現在過得怎麼樣,以他的本事,不說混得風生水起應該也差不遠吧。

正當玉凌有點走神的時候,徐師朴的聲音忽然打斷了他的思緒:“要到了,我就送你到這裡。”

玉凌抬頭一看,面前白色的仙宮沐浴着初陽的華光,嵌於其上的銀色亮片勾勒着精細的花紋,金芒與銀光交相閃耀。檐角高高翹起,懸掛的花燈垂下一縷縷淡金色的流蘇,還有薄薄的星型吊飾隨風飄搖,碰撞間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仙宮前有一小片碧綠的湖水,倒映着澄澈的藍天與奢華的宮殿,遠遠望去,仿若超脫人世之外的仙隱之地,精緻高貴又浩然大氣。

湖上沒有橋,然而當雪清泠率先走過去的時候,她的腳下卻現出了微弱的星光,這些光芒在頃刻間縱橫交錯,延展開一片絢爛的星河,搭建成一座看似虛幻飄渺的光之橋。

若是夜晚,此番景象想必會更加令人震撼。

“徐長老,辛苦你了。”雪清泠於光橋上轉身,微微行了一禮告辭。

徐師朴點了點頭,只瞥了玉凌一眼:“你好自為之。”

話落,他一步邁出,整個人就消失無影。

“走吧。”雪清泠向玉凌揮揮手,每一步落下,都會漾開一片星光漣漪,映襯得一襲白衣的姑娘愈加清麗脫俗。

兩人很快過了橋,拾階而上來到了大殿正門,這裡靜悄悄的連一個守衛都沒有,彷彿一處無人禁區。

“你知道徐長老為什麼不上來嗎?”雪清泠忽然傳音道。

“為什麼?”玉凌很配合地問道。

沒想到雪清泠也開始喜歡賣關子了,不過這對她而言應該是好的變化。

“曜華殿只有皇族血脈能踏足,其他人從第一級台階開始就會遭到極強的反噬,所以這裡並不需要守衛。”

雪清泠傳音解釋道:“不過以徐長老的實力恐怕不在乎這些,他只是為了避諱。”

她看了眼面前金白色的宏偉大門,又提醒道:“你剛回來,也不用太講究,跟我行一樣的禮數就可以了,不過我先抬右手,你先抬左手。”

玉凌點點頭表示了解,反正這邊的禮節也不會比東境那群閑得無聊的魂師更複雜了。

隨着兩人走近,金門彷彿察覺到了他們的到來,吱嘎一聲自動向兩旁打開,顯露出了殿內的景象。

“參見靈皇陛下。”

雪清泠跨過門檻,平靜地行了一禮,然後跪坐到一邊的軟墊上。

玉凌有樣學樣,雖然他沒有抬頭直視元靈靈皇的臉龐,也不好外放魂力去探查,但他卻能清晰地感應到,有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元靈靈皇的聲音清朗而平和,但隱隱地透出幾分疲憊。

“嗒、嗒、嗒。”

安靜的大殿里響起輕輕的腳步聲,似乎是元靈靈皇一步步從高台上走下。

他停在玉凌面前,平緩地說道:“起來吧,讓我看看我的孫兒現在長什麼模樣。”

他輕輕虛托着玉凌,等後者站起身來,四目對視之間忽地嘆了口氣。

玉凌看着眼前這位全天下最為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對方英俊的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迹,似乎也就三十多歲,然而一身修為卻比瀚海還要幽深,他只是平靜地站在那裡,就自成一片天地。

這倒是符合一族靈皇的形象,至少從他身上,看不出元靈族有絲毫頹靡腐化的徵兆。

而元靈靈皇也在靜靜地打量着玉凌,他的目光起初有些銳利,彷彿將人看個裡外通透,但瞬息之後又變得柔和了許多,輕聲問道:“這些年在外面,委屈你了,現在回到自己家裡,就不必拘束。你……叫玉凌是吧?”

玉凌有些不自在地點了點頭,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被刁難質問的準備,沒想到對方的態度出乎意料的溫和。

當然,玉凌也在想,如果他不是西聯盟主,也不是煉火宗宗主,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悟道境修者,眼前的元靈靈皇又會是什麼態度?

“先前以為夢兒只有一個女兒,沒想到她卻把我也瞞了過去,若是早知道你還在外面飄着,當初就該一併把你接回來了。”

元靈靈皇說著又瞥了雪清泠一眼:“小雪你也是的,這麼大的事卻不早些跟我說。”

雪清泠沒有吭聲,玉凌搖搖頭道:“與雪姑娘無關,是我沒有做好準備。”

元靈靈皇不由沉默了一下,隨後擺擺手道:“罷了,今天你剛回來,也不提那些掃興的事,我不是不知道你的苦衷,只是這麼多年過去,終歸該回來看看你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