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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玉凌散布在外的魂力沒有察覺到分毫異常,直到有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他才驟然發現對方的存在。

玉凌的心神瞬間沉入谷底,哪怕他還沒有回頭,便已經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除了代號為“天煞”的天煞首領,否則還能是誰呢?

他看到堂明闊的臉上並沒有多少喜悅,反而透着同樣的驚訝,以及一絲深埋於眼底的恐懼。

是了,如果天煞內部真的鐵板一塊的話,堂明闊為什麼不帶着慕容心兒直接回本部呢?那樣的話,即便是玉凌也根本不可能擅闖。

有意思的事就在於,堂明闊和鬼煞並非玄靈族人。

玉凌心底一瞬間掠過了無數個念頭,既然天煞沒有第一時間出手,他索性緩緩地轉過身,望向那個突兀出現的男子。

對方的相貌很俊美,甚至可以稱之為漂亮,事實上五大靈族之中,基本就沒有幾個長得丑的。相比於堂明闊壯碩高大的身材,天煞顯得略有些瘦弱和秀氣,渾身氣機沒有丁點的浪費和外溢,就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一般,讓人感受不到半分威脅。

但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就沒人會被他這人畜無害的外表所迷惑,他的嘴角邊雖然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可眸中的漠然無情卻如冰雪般涼徹入骨。

貌似和他夢境里的那個天煞頭子不是一個人,就像慕容廉冰並不是華幫幫主一樣,果然沒有名字的都是龍套嗎?

玉凌試圖比對一下天煞和玉清玄的實力高低,可很快就不由得放棄了,因為對方實在藏得太深,沒真正打起來,根本無法準確評估他的戰力有多強。

果然,回頭還是得讓玉清玄謹慎行事,人類和靈獸還是有些不同的,至少皇族血脈對普通靈族血脈並沒有太強的壓制力,除非玉清玄能得到玄靈靈璽,可是上次在太燁星淵遇到的那個明顯是假貨,只是留存了些許遺澤,重創卷洋之後便也散去了。

天煞見玉凌盯着他不說話,便主動笑着開口道:“怎麼?靈子殿下貌似不太歡迎我的樣子。”

他用的雖是敬稱,可只要耳朵沒聾,就能清晰地聽出其中諷刺的意味。

玉凌一邊幫慕容心兒穩定着身魂,一邊平靜地道:“天煞前輩有話直說吧。”

“我要說的已經說了,只是你貌似還沒有給出答覆。”天煞也收起了調侃的語氣。

玉凌不咸不淡地道:“難道我問了,你就會告訴我嗎?”

雖然他無比清楚自己的實力完全不是天煞的對手,但反正本尊和分身之間可以隨意轉化,打不過也無需擔心,唯一麻煩的是,慕容心兒該怎麼辦?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表現出任何慌張,因為天煞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尋找他的破綻。

不過出乎玉凌意料,天煞竟然笑着點頭道:“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玉凌沉默了一陣,從天煞幽深不見底的眼眸中,他看不出對方究竟懷揣着幾分真誠,所以他的語氣依然沒有太大波動,直接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正好,我也不喜歡說廢話。不過呢,請容我先處理一下私事。”

天煞的目光微微偏斜,輕飄飄地落在堂明闊身上,還未開口,後者已經噗通一聲單膝跪地道:“請尊上責罰!”

天煞邁出幾步,如憑空挪移一般出現在堂明闊身前,他的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如山澗的溪流汩汩流淌,可卻帶着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奎煞,你是不是很自信,我不會殺你們這樣的老臣?”

“屬下不敢,請尊上責罰。”堂明闊低下頭,沒有任何辯解的意思。

這世上,能讓一個不滅境強者如此卑微地跪在這裡,尋常的混沌境強者都做不到。

可堂明闊知道,他的一舉一動,牽涉的不止是他自己的性命,還有他的妻子。

“罰?我不喜歡罰人,也不像黑煞那樣喜歡折磨人,因為違背我命令的,我通常不會給第二次機會。你們夫妻算是一個例外,但我上次便說過下不為例,你莫非已經忘了嗎?”天煞慢悠悠地道。

“這次事情全是我一人主張,與鬼煞無關,還望尊上能留她繼續效力,不然若是沒有一位上得去檯面的魂師,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堂明闊依舊低着頭。

天煞抿唇一笑:“真是夫妻情深,不過我想鬼煞應該更願意和你一起死吧。”

他蹲下來,撿起一塊鬼煞前身的白骨,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化屍族的力量啊……”

化屍族?玉凌搜尋完所有記憶也沒有相關的印象,看來他對西境的探索度還是不夠,仍有一些非常強大的隱藏力量不為他所知。

不過天煞內部狗咬狗就不關他的事了,在看到慕容心兒重新睜開眼後,他便暗暗鬆了口氣,默默地給她遞過去幾枚固魂丹。

“……”慕容心兒一言不發地服下丹藥,過了一陣才傳音問道:“來的是天煞?”

她又不傻,能被堂明闊喊尊上的,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

“嗯。”玉凌緊緊地盯着天煞的一舉一動,對方研究了一會兒那堆骸骨後,便又慢吞吞站了起來。

“他擅長空間道法嗎?”慕容心兒知道情況變得危險了,她本想對玉凌說聲對不起,可想了想又覺得沒有任何意義,轉而問了點實際的。

“我不太清楚,雖然一般武者很少鑽研空間道法,但天煞同樣兼修了靈力體系,如果他想研究的話,是沒有太多障礙的。”玉凌頓了頓,又傳音道:“你也別太擔心了,我還有很多分身,只要把你平安送走,就問題不大。”

“我的空間戒指還在師……堂明闊那裡,你先給我一些空間晶石,若是有合適的時機,我會試着傳送離開。”慕容心兒冷靜地道。

玉凌很乾脆地從身後塞給她幾顆上等的空間晶石,他來的時候已經在虛空中做好了標記,慕容心兒可以直接傳送到那裡去。

“玉凌,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願意來救我。”慕容心兒緊緊地攥着手裡的空間晶石,心裡並不像表面上這麼平靜。

玉凌沉默了幾秒方才傳音道:“作為朋友,應該的。畢竟剎黎古星,你幫我經營得很好。”

“只是朋友嗎?”慕容心兒驀地生出一股無法遏制的衝動,以至於她明明知道此時此景非常不合適,但還是不由自主地傳音問道。

“……抱歉。”玉凌知道她企盼的是怎樣的回答,可是他漸漸地明白,感情這東西,容不得優柔寡斷,也許早點說清楚,慕容心兒還來得及遇上自己對的人。

所以他明知道慕容心兒的神色已經僵住了,還是狠狠心繼續補道:“因為,還有人在等着我。”

他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又有種如釋重負。

也許在某一個剎那,他的確動心過,可這樣的喜歡只是如烈酒般的激情,激情終究是不能長久的。

就像他或許不會天天想着念着紫塵若,可只要見到她時,所有經歷過的失意、徘徊和痛苦都會煙消雲散,眼裡只會留下她淺淺的笑容。

這世上,不會再有一個傻姑娘,願意為了他等候這麼多年了。

“我明白了。”慕容心兒沒有追問,沒有糾纏,只是有些艱澀地擠出了四個字。

玉凌暗暗地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道:“也會有一個人在等着你。”

慕容心兒似乎並沒有聽進去,只是低着頭道:“祝你們幸福。”

她終究沒有勇氣問出那一句話,問出,如果是我第一個遇見你,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也許會,也許不會,就算玉凌回答的是前者,可能多半也是在安慰她罷。

畢竟,她不像大多數女孩子那樣溫柔討喜,不會撒嬌賣萌,不會楚楚依人,只是固執地守着自己的驕傲,實際上卻比誰都要脆弱。

先前該哭的已經哭過了,所以慕容心兒比自己預想中的要平靜許多,只要不抱太多希望,也就無所謂失望了。

這樣一刀斬斷,他清靜,她也清靜。

當慕容心兒回過神的時候,天煞已經將手按在了堂明闊的頭上,後者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根本就反抗不過。

就算是不滅境巔峰,和混沌境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別,更何況他只是不滅境初期。

“堂明闊,你安心走吧,我很快就會讓瞿素來陪你的。”天煞的聲音很和緩,和緩得如醉人的春風,可堂明闊卻經受着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這種痛苦讓他的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連慘叫都叫不出聲。

他的全身玄力都被天煞以一種極端殘忍的方式抽走,整個人幾乎以肉眼可見的方式消瘦下去,直到變成皮包骨頭,如敗革般仆倒在地。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別說是使出什麼陰謀詭計,就連片刻的掙扎都根本不可能有。

只是……堂明闊就這麼死了?玉凌忽然感覺有些不真實。

在外界,這樣的不滅境高手就算是玉凌也很難殺掉,除非他使出天穴之圓這樣的殺招。

然而在天煞面前,堂明闊卻死得如此輕易,好像和其他那些金剛、固元高手毫無區別。

但玉凌突然意識到,天煞抽走了堂明闊的所有力量,終歸是要消化幾秒吧,也就是說,這是他送走慕容心兒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