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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凌終於還是道出了這個最大的秘密。

除了塵若早已知曉外,他不知道其他幾人會是怎樣的情緒和反應。

不過,他已設想過諸多可能,也已做好了相應的覺悟。

所以,短暫的寂靜後,他首先看向了玉清玄的眼睛。

很奇怪的,他發現玉清玄和雲夢蝶在轉瞬的驚訝和怔然後,迅速地對視了一眼,除此之外,並沒有太過強烈的情緒波動。

不過一旁的北苒,卻是驚愕地瞪圓了眼睛,一副“你在說啥”的樣子。

紫塵若沒有多說,只是默默地握緊了玉凌的手,似乎在傳遞着她的溫暖與支持。

“果然如此嗎……”

玉清玄低聲喃喃,眉宇間現出幾分恍然。

“你們……早就有所察覺了?”玉凌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因為,你本就沒有刻意隱瞞我們。”

玉清玄的目光掃過那盤“糖醋裡脊”,溫和地落在了玉凌身上:“有太多太多細節了,西聯的商品,那些奇特的詞語和理念,包括塵若做的這些菜……都是迥異於這個世界的。”

“但在今天之前,我只是疑惑,卻未曾有過這樣大膽的猜測。”

“直到道靈靈皇透露出,你是他們前往那個新世界的希望,我才想到,你必然和那裡是有某種關聯的,否則他們沒道理獨獨對你寄予厚望。”

玉凌唯有默然,心頭莫名地觸動了一下。

所以,明明他們早就有了猜想,卻還克制着、忍耐着,而不願意看着他為難……

他又看了一眼安靜不語的雲夢蝶,很顯然,關於這些事情,她應該提早就和玉清玄有過談論了,所以兩人都沒有太多的震驚。

反倒是北苒急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幾次想插話但是又生生地憋住了。

“那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我聽你爺爺說過一些事情,是十二歲那一年發生的變故嗎?”玉清玄問道。

“是。”玉凌沉默了幾秒,似是在斟酌語言。

他本來想問,不管我如何解釋,你們都會相信我嗎?而不會懷疑是我殺了你們的孩子,從而奪舍了這具身體?

畢竟道靈靈皇一張口就說他是天生的不朽者,這很容易讓人產生許多不妙的聯想。

但這些話語在腦海中盤旋了一圈後,終究還是在玉清玄兩人的目光下消散了。

有些問題,無須出口,便已知曉了答案。

他們,都在耐心地等待着他,沒有任何一句多餘的質問或催促。

這讓他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擔憂與多疑顯得如此的可笑,這困擾着他多年的心結其實輕而易舉便可以煙消雲散。

“我來自於那個宇宙的某一顆星球上,那裡沒有靈氣與修行者,發展的是科技,類似於栗炎族那個樣子。人們都在那顆星球上生存,能觀測到的星空內,沒有其他有生命的星辰。”

玉凌回憶着道:“那一年,道靈老祖洞開道門,打破了兩個世界的隔閡,讓他看見了對面那個完整的大宇宙,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我不知道他具體做了些什麼,那時我只是一個普通人,面對着一場必死無疑的怪異實驗。”

“現在我有些懷疑道靈老祖與這個實驗有關,也許他雖然降臨到了我所在的星球上,但並無法發揮出任何修為,畢竟世界的規則全然不同,不過也不至於讓他修為全失。”

“然後,在他的操縱之下,我的靈魂陷入到了化道的狀態中,並且穿越了道門,帶着道瓶來到了這個世界。當我醒來之後,我並不知道這一場穿越的內幕,只是忙於逃避追殺,可能也由此忽略了一些細節。”

“道靈靈皇也並不知道全部的真相,我並非什麼天生的不朽者,只是道靈老祖的一個嘗試而已。”

“但當我來到這裡時,因為那場實驗,或者是什麼別的緣故,已經有一縷魂魄抵達了不朽的層次,並被道靈老祖用衍魄穩定了神性,以防我再次陷入化道之中,所以道靈靈皇才會有如此誤會吧。”

雖然還有一些細節不太清楚,但當年的真相基本已水落石出了。

就是這樣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卻是玉凌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探尋的。

當年在通聖橋上得知了自己的命運時,他幾乎陷入了窒息一般的絕望之中。

但他卻不能自此崩潰,至少也要走到道靈老祖的面前,去見一見,這位一直以來居於幕後的操縱者。

只要晉入不朽,沒有人可以再操縱他的命運。

他唯一需要衡量的,就是所要付出的代價是否值得。

“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玉凌話音落下後,北苒已經聽得獃滯了,龐大的信息量讓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是不知所措地望着玉凌。

縱然是紫塵若,也是第一次聽到玉凌從頭到尾完整的敘述,她眸中的憂慮更深,默默地思索着什麼。

“也就是說……”

紫塵若突然開口:“你最初的時候,的確是沒有修為,從頭開始修鍊的?那一縷不朽的魂魄也無法為你所用?”

玉凌見到她凝重的神色,下意識答道:“是的,那一縷魂魄被道靈老祖封印在道瓶中,不如此的話,我其餘的靈魂會被它同化,最終化道。而且一開始,道瓶還不在我身上,我是後來才在某個沼澤里得到它的。”

這一點已經沒什麼疑問了,白光就是他自己的一縷魂魄,不朽層次的魂魄,而不是屬於道瓶的力量。

因其不朽,所以可以囊括三大體系,也可以囊括五大靈族血脈,因為它們的本源都是不朽。

只不過,白光的表現形態是魂力罷了。

所以玉凌才會說,他三大體系同修的秘密無法共享,因為那是獨屬於他的東西。

“可是這裡就有一個問題。”紫塵若的神色更加嚴肅了,“我在書院見到你的時候,你雖身魂不合,但完全沒有魂魄不穩的跡象,你如果了解過那些奪舍的秘法,就會發現……”

她掃了眼玉清玄兩人,見他們還算平靜,方才繼續說道:“最初的那十幾天是非常關鍵的,如果你全無修為,無法為自己穩固魂魄,那一定是有其他人在幫你,否則你會直接魂消魄散,那時道靈老祖還在你身邊嗎?”

“不在,最初的十幾天,我身邊只有……”玉凌說著,忽然愣住了。

他突然明白了什麼,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升起,瀰漫了四肢百骸。

“我知道了,的確……還是他。”玉凌緩緩呼出一口氣,只覺指尖有些冰涼。

他有些慶幸今天選擇了攤牌,否則差點就遺漏了這至關重要的一點。

“我……我只有一個問題。”

北苒糾結了很久,終於弱弱地開口。

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玉凌之前問她,如果他不是她的哥哥,她會不會介意。

其實除去一開始的震驚外,她今天的回答,也是一樣的。

只是,她擔心自己的爹娘會有別的想法,所以有個問題,不得不由她來問。

“你說。”玉凌回過了神。

她小心翼翼地道:“我想知道,我原本的那位哥哥……是,是不在了嗎?”

沒等玉凌回答,玉清玄便自嘲地苦笑一聲:“所以十二歲那年,他就已經……終究是我們沒有保護好他。”

玉凌的心底像是被針刺了一下:“不,我沒有在幽冥河中找到他的魂魄,也許他已經轉生,又也許……總之,戰爭結束後,我一定會想辦法找回他的,這是……我欠你們的。”

“不是的哥!”

北苒抿了抿唇,眼眸里泛起了一片霧氣,她忽然緊緊地抱住玉凌,聲音有些哽咽:“我說過的,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哥哥,我最熟悉,最親近的人啊,我才不管那些呢!”

“苒兒,別哭,我……”玉凌抱着她還沒想好怎麼安慰,便看到對面的玉清玄兩人站起了身,繞過桌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玉凌不便起身,只能仰視着玉清玄的臉龐,發現他的目光比以往還要溫和,像是……回到了那一天的太燁星淵。

他的手,溫柔地按在玉凌的頭頂,語氣和緩地說:“看來你在那個世界,也只是一個孩子啊,這就是一直以來,你顧慮的事情嗎?”

玉凌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回答。

玉清玄接着道:“要說虧欠,也是我們虧欠,又怎麼能怪你呢?倒是這些年來,看着你如此辛苦,我……我很愧疚。”

“你也是我的孩子,是我最珍視的人。”玉清玄注視着玉凌的眼眸,一字一頓地道。

雲夢蝶也柔聲道:“這就是我們給你的回答。”

屋外的喧囂還在繼續,冰涼的廢墟上,刺骨的寒風浩浩吹盪。

而此刻的屋內,卻如此溫暖而安寧。

玉凌眼中,那一盞盞淡黃的花燈,以及玉清玄兩人的臉龐,忽而模糊了一瞬。

“嗯。”隨後,他慢慢地點了點頭,終於露出了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似是卸下了固化的面具,找回了遺失已久的情感。

從此,不再是孑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