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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遠星總指揮府中,一道身披暗紅戰甲的身影快速從人群中走過。

“見過門主!”

“見過靈皇陛下!”

沿途,不斷地有人恭敬行禮,但北苒卻心事重重,只是略微點了點頭以作回應,腳步未曾有半分減緩。

終於,她來到了最中心的大殿,徑直問道:“有道靈修者的行蹤嗎?”

此時殿內有十幾人分別坐在長桌的左右兩側,均面色凝重地注視着長桌最前方。

那裡正投影着幾十幅半虛幻的畫面,各自從不同的空間探測器反饋而來。

“沒有,一直未能監測到任何星舟的影跡,即使將距離拉遠也沒有用。”一位九辰門長老回道。

“難道道靈族也需要休整一些時日?”另一位長老滿臉匪夷所思之色,很明顯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話語。

畢竟拖延時間對道靈族沒有任何好處,只會讓九辰門的防禦體系構建得更加完善。

“與其說道靈族需要休整,我更寧願相信他們有什麼更先進的空間隱匿法門。”北苒望着那些仿若靜止的畫面,沉聲說道。

一位長老附和道:“根據情報,道靈族五天前就已經控制了虞岸星一帶,雖然我們撤退時已經將所有傳送陣能破壞的都破壞掉了,但以道靈族的星舟性能來說,這五天足以讓他們的先鋒迫近參遠星了。”

北苒微微眯起了眼睛:“事出反常必有妖,需要趕時間的明明是道靈族,可他們卻表現得不急不慌……再想想看,我們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陷入靜默。

一位長老不確定地開口道:“他們……好像在等待什麼時機?”

“可是有什麼需要讓他們等待的呢?難道他們覺得拖得久了,我們會由於精神過度緊張先行崩潰?”另一人反駁道。

精神過度緊張……

不好!

北苒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此時所有人的精神的確是高度緊繃的,在這個節骨眼,稍稍摩擦出一點火星,就必然導致他們內部發生極大的混亂!

雖然道靈族不接受投降,將出現叛徒的可能降到了最低點,但總有些不顧大局、自私自利的混蛋,他們覺得希望渺茫,便會陰暗地想讓別人也一起陪葬!

而且,並不排除有些人本身就是道靈族的暗子。

“傳令下去,讓聖魂三營的魂師們行動起來,給每個戰營分配三到五位,注意觀察所有人的情緒狀態,及時撫慰,如有異常立即上報。”北苒嚴肅地道。

“是!”一位長老當即領命而去。

“另外,不能再這麼被動地等待下去了。”

北苒盯着空間探測器傳達回來的畫面,咬了咬牙:“既然捕捉不到他們的影蹤,那麼就只有主動出擊了。”

“明白。”眾人沉重地點了點頭,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可以想見,要逼迫道靈族的星舟出現,他們必然又得付出極大的犧牲,但無論如何,總比這樣提心弔膽地等待道靈族突襲來得強。

“留兩個人在這裡盯着就行了,其他人準備作戰!”北苒言罷,便頭也不回地跨出了殿門。

……

幽藍的光芒如醉人的螢火一般閃爍不定,在他臉上映照出明暗交錯的光影。

這位面容俊朗但眼眶深陷,顯得有幾分陰戾的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藍色的“海洋”中,周圍近乎滿溢的靈力讓他步履維艱,若非緊捏着手中一顆晶藍色的寶石,他早就在沉重的壓力下炸成了一團血霧。

他的眼瞳被周圍的靈力光芒映照成了一片深藍,臉龐緊繃著,顯出幾分緊張和焦慮,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光芒的深處懸浮着一顆半人高的菱形晶石,幽藍的靈力化作氣旋在四周流淌,顯得夢幻而瑰麗。

這顆晶石便是這處陣法節點的樞紐,他只需要再靠近一些,就可以將手裡的寶石扔出去,徹底地摧毀它,讓參遠星的星辰大陣出現致命的破綻。

近了,更近了……

中年男子的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眼眸中閃過一絲怨毒和興奮,艱難地加快了腳步。

差不多了……就到這裡吧……

中年男子的身體已經在巨大的壓力下變得佝僂,直覺告訴他,再前進幾步,他的身體就會徹底崩潰。

這就是陣法樞紐幾乎無人看守的原因,由雲夢蝶等人主持設計的陣法體系本身就自帶保護,哪怕是不滅境武者,都無法去破壞它,更遑論摧毀。

但他不一樣,他手中這顆小小的晶石,一旦灌注進靈力,裡面的那一絲道則之力就會流溢出來,完成它既定的使命。

中年男子一點一點抬起了手,為了對抗周圍有若實質的壓力,他瘋狂地運轉靈力,蒼白的臉色又漲得通紅,手背上的青筋猙獰地暴起,面容也扭曲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個令他如墜冰窖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你……在做什麼?”

中年男子所有的動作都僵滯在了原地,在極大的震驚和恐懼中,他甚至連表情都定格住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個聲音繼續問道,隨後是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殺了她!現在就殺了她!殺了她就沒人會知道了!

內心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叫囂,但中年男子終究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轉過了頭,看向迎面走來的紅衣女子。

她的臉上起初寫滿了錯愕和難以置信,隨後所有情緒逐漸凍結,轉化成了木然和冰冷。

“你說話啊!”慕容心兒突地喝道。

慕容廉冰的身體顫了顫,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歲,慘笑道:“你還願意聽我解釋嗎?”

慕容心兒默然。

她知道,此時她最正確的做法是立刻將消息傳出去,讓北盟的人以最快速度抓捕這個用心歹毒的叛徒。

但是……

這個叛徒是她的父親。

“為什麼?”她不像是在詢問慕容廉冰,反倒像是喃喃自語。

慕容廉冰此時已經鎮定了下來,慕容心兒沒有第一時間發出警報,這給了他起死回生般的希冀。

縱然幾年前就已經決裂,後來他也極少見到慕容心兒,但他對自己的女兒再了解不過了。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低啞:“如你所見,我想破壞這處陣法樞紐,半年前道靈族就派人找過我了,但前幾天他們才給我發布了明確的命令。”

“他們用你的性命要挾你?”慕容心兒靜靜地聽着,指甲卻深深地陷在了掌心裡。

“不,是我自願的,因為他們跟我說了一件事情。”慕容廉冰與她對視着,目光毫不避讓。

最後一絲僥倖被粉碎,慕容心兒已經徹底麻木了,她望着面前這個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男人,只覺得森森的寒意浸透了骨髓。

“什麼事?”

她彷彿心如死灰,目光從慕容廉冰身上移到了地面,木然問道。

慕容廉冰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反問道:“你知道你二弟怎麼死的嗎?”

慕容心兒的指尖微顫,似乎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我一直懷疑是老三,為此經常痛苦得徹夜不寧,卻壓根沒想過,竟然是那個現在看起來無比尊貴的大人物……”

慕容廉冰短促地冷笑了一聲,顯出幾許諷刺和悲涼的意味。

“之前我還那麼熱切地想要為你操辦婚事,想讓你嫁給他,現在看來,我真是瞎了眼,被人耍得團團轉!若是恪兒在天有靈,只怕也無法瞑目……”

“道靈族的人起初告訴我真相的時候,我還不信,直到我暗中幾次三番派人去百蠱星,雖然未能親眼瞧見那位星舟大師楊樹壬,但聽說確實有一位性情古怪的老頭一直在地下做研究,再加上其他種種蛛絲馬跡……已經沒有什麼好懷疑的了。”

“當時恪兒正是邀請楊樹壬到家族做客,結果半路遭遇了那樣詭異的意外,隨後此人就人間蒸發,原來這幾年他一直都在西聯!”

慕容廉冰再也無法控制壓抑在心底的怨恨和怒氣,聲音猛然抬高:“心兒,鐵證如山啊!你二弟就算不是玉凌他親手害死的,他也必然脫不了干係!而我竟一直被他蒙蔽,還幫西聯和北盟做了那麼多事情,我一想到恪兒慘死的臉龐,我就痛苦得快要窒息!”

他紅着眼睛,盯着面色蒼白的慕容心兒,近乎是嘶吼地道:“心兒,如果你心裡還有一點我這個父親,還有一點你的二弟,就不要攔我!我也不想這麼做,但我又能怎樣?!我只是想為恪兒報仇,我只有這樣才能為他報仇啊!”

慕容心兒不由恍惚了一瞬,她的唇微微一顫,似乎想說些什麼,但還沒等她開口,慕容廉冰已經猛地將手裡的晶藍寶石用力拋了出去,動作快到她根本來不及阻攔。

頃刻間,寶石划過一道起伏的拋物線,迫近到了陣法樞紐三米之內。

再往前一寸,裡面的道則之力就會爆發而出,徹底摧毀這處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