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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師姐!”

“雨兒!”

這一刻,剛進入煉火宗星舟的無生殿眾人只感覺心臟有如被重錘敲擊,幾乎難以相信映入眼帘的景象。

一些弟子瘋了似的就往外沖,但還好裴天令就站在艙門附近,及時將他們攔了回去。

“你讓開!”

悲怒之間,這些東境魂師再顧不得什麼優雅和風度,若不是長久以來的禮儀教養限制着他們,他們早就把最難聽的詞往裴天令身上招呼過去了。

“一群蠢貨。”裴天令只是冷冷地站在那裡,卻無人能逾越而過。

他抬起手,將一個沖在最前面的無生殿弟子拎了起來,很隨意地往旁邊一扔,隨後轉過頭對無生殿殿主道:“界魂以下的魂師不方便在宇宙中活動,我去看看。”

“我與你一……”

無生殿殿主剛開口,一個聲音就突兀地打斷了他。

“不必了。”

一個人影如鬼魂般從無到有地出現在艙門口,她的身子搖了搖,似乎有些站立不穩,臉色也顯出極度的蒼白。

“我沒事,把控制台權限給我。”

蘭心雨也不待其他人來扶,身形一閃,又來到了星舟最前端。

某種程度上,她已算是死了一次。

只不過在最後一刻,她用魂海中唯一的那顆星辰替她擋下了這蓄謀已久的一擊,現在這星辰之影有一半都消失不見,甚至連帶着她真魂境的境界都遭到了動搖。

畢竟她雖有着融虛境的靈力修為,但那只能在她和純魂師戰鬥的過程中發揮一些奇效,在同等級的鍊氣士或武者面前,她本體的脆弱終歸是致命的弱點。

這也是道靈族的伏兵沒有偷襲煉火宗星舟,而將她定為首選目標的原因。

剛剛哪怕是換做一個真魂巔峰的純魂師,若無一些極其特殊的保命手段,否則在這種帶有一絲道則抹殺性質的光束下,也很難有生還的可能。

當蘭心雨出現在控制台前的時候,又是一道刺目的光束顯現在了明晶屏幕上。

這時候大部分人還處于震驚與後怕之中,而當他們看見這道光的同時,它其實已經擊中了眾人所在的星舟。

好在,成妤屬於那極少數人。

在變故驟起的第二秒,她就反應極快地開啟了煉火宗星舟的第五檔(最高檔次)的防護能量罩,哪怕每一秒都意味着成千上萬的星幣在燃燒,這種時候她也不會去心疼。

即便如此,星舟也猛地震蕩了起來,彷彿正在經歷九級大地震。

煉火宗的武者尚還能勉強站穩,無生殿的魂師們可就慘了,他們就像是被扔進了一台狂暴的洗衣機里,不由自主地被攪來拌去,渾身骨頭都要被撞碎了。

蘭心雨也踉蹌了一下,隨後便被成妤一把抓住,在劇烈的晃動中,她的聲音也顯得有些斷斷續續:“你剛才,鎖定了敵人,是嗎?”

“是……”蘭心雨強忍着暈眩的感覺,勉強擠出一個字。

“那你,控制方向,這個步驟,不用權限。”

成妤熟練地進行了一串操作,然後稍微側開了身子,將一塊魂力感應區留給了蘭心雨。

蘭心雨剛伸出手,結果星舟猛地一震,她一個趔趄頓時沒有按上。

眼看着屏幕上又現出了一個極小的光點,似乎對方的下一擊馬上就會到來。

成妤趕緊抓住蘭心雨的手腕,牢牢地將她的手摁在了感應區範圍內。

在第三道光束襲來的一瞬間,煉火宗這艘性能最好的“靈網號”星舟也發動了反擊。

第一次反擊,也是最後一次。

因為除了維持防護屏障以外的能量,在這一刻盡數傾瀉而出。

金與白,對撞與湮滅。

正因無聲無息,才更顯窒息與震撼。

流光伴隨着亂流大肆蔓延,兩道光束纏結相融,已無從分辨勝負。

最終,卻是兩敗俱傷。

“啊,搞成這個樣子,看着離報廢好像也不遠了呢,這艘星舟多少錢來着……回頭那傢伙會不會讓我拿命相抵,總感覺很有可能吶……”

最後連成妤也沒穩住,一下子撞在了明晶大屏幕上。

當然,她是一點事都沒有,只是屏幕碎了,這下一片昏黑,徹底抓瞎。

而星舟的四壁也多出了無數裂痕,能量罩早已經消失了,殘餘的能量儲備化作七彩流光覆蓋著那些裂縫,確保着星舟的內部循環仍能運行。

“他們的星舟看上去也損毀得比較嚴重,現在他們已離開了艙門,正在向我們逼近,其中有一個人的修為我看不透……應當是離道境強者。”

蘭心雨的語氣尚還算冷靜,但其他無生殿魂師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神色已透露出幾分絕望。

他們當中絕大多數見都沒見過傳說中的離道強者,只知道這樣的存在,其實力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所能想象的範圍。

偏偏成妤還嫌氣氛不夠低沉,有氣無力地道:“離道強者嗎……聽上去似乎是必死無疑了啊。”

“我不信他沒有算到。”

蘭心雨盯着她,冷靜地道。

成妤不由嘆了口氣:“宗主又不是神,怎麼可能什麼都算到?如果那樣,你剛才就不會遭遇險境了。”

蘭心雨一時沉默。

“呵……”短暫的寂靜後,她忽地笑了一聲。

“你沒事吧?”成妤莫名地眼皮一跳。

“成副宗主,如果真到了這樣的境地,早在你說‘必死無疑’這句話之前,你應該就已經帶着煉火宗精銳棄舟而逃了,這樣的話,有我們留下吸引火力,你多少有一些幾率脫身,將這個重要的情報帶回去……”

“況且,從你的情緒波動里,我沒有感受到任何一絲的絕望,不甘,或恐懼。”

“所以?”成妤不動聲色地道。

蘭心雨平靜地道:“所以,那位離道強者大概二十秒後就會出現在這裡,你自己看着辦吧。”

四目對視之間,成妤忽地也笑了起來:“從你身上,我還真是瞧見了某個人的影子……前輩,您覺得呢?”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么……”

一縷輕煙不知從何處凝形而成,化為一道白衣人影。

“可惜,若是早幾年遇見這個小姑娘,我倒還真想多收一個弟子。”

夜殘雲一邊朝蘭心雨笑了笑,一邊抬手一抓。

明明是抓向虛無,但隨着他收緊手指,一個人還真的從虛無中踉踉蹌蹌地跌落出來。

“你……”

這位道靈族的離道長老駭然望着夜殘雲,想也不想便施展出了具象化的道則之力,如絲絲縷縷的雲霧向著夜殘雲纏繞而去,然後轉身便逃。

“你是哪個殿的長老?”

夜殘雲只是很隨意地往前走了一步,所有雲霧絲線便盡皆潰散,甚至那斷掉的道則之線還被一股黑氣反卷了回去。

“算了,無所謂了。”

夜殘雲又搖了搖頭,當話音落後,黑氣已如微風輕拂而過,抹殺了那位離道長老的存在本身。

而整個過程中,他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來不及說出。

“這道則……差強人意吧,當個收藏品也還湊合。”

夜殘雲攤開手掌,黑氣如遊絲般匯聚到了他的手心,隨後漸漸散去,只留下一個發著微光的道則之種。

“送你個小禮物吧。”

夜殘雲又看向了蘭心雨,手裡的道則之種微微一顫,一道道絲線被抽離出來,聚成了一個近乎無色的光球,然後它便被推到了蘭心雨面前。

“剛才本想救你,但看你憑藉自己的能力也不至於殞命,便想着正好趁此機會,讓你感悟一下‘無’是什麼感覺,這是你從真魂到虛魂,唯一的一道門檻。”

蘭心雨若有所悟,接過光球剛打算道謝,卻發現它穿過了她的手,徑直出現了魂海之中。

那是那位離道強者被剝離了所有雜質的精純魂力,頃刻之間,便癒合了她魂海的創傷。

好像,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改變,恐怕只能等她以後才會知道了。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這具分身選的材料不好,稍微出點力氣就維持不住了,那麼剩下的就由你們解決吧。”

夜殘雲的身影開始消解為一縷縷黑氣,這讓眾人又有些措手不及。

因為最強的那位雖然一出場就悲劇地被幹掉了,但外面還有一大片道靈族修者呢,他們還指望着這位不知姓名的大佬順手將對方給團滅了。

“戰爭已經開始了,這是你們最後一次練手的機會。”

黑氣已散,只留下這句話仍縈繞在眾人耳畔。

成妤拿出一個錦盒,收好夜殘雲留下的道則之種,隨後她難得露出了肅然的神情,眸光銳利地環顧了一圈。

“諸位,這是去往西聯的最後一關,此戰之後,便可凱旋!”

餘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箭矢般衝出了星舟艙門。

“裴師兄,今天藉此一決勝負,如何?”解子安微微一笑。

此刻,他左眸金黃,右眸銀白,當詭異的紋路開始在他臉上攀爬的時候,他已一掠而過。

“可。”

裴天令淡淡地應了一聲,森森寒氣以他為中心,開始向四方蔓延。

如今的解子安,已能完美地操控他的剡族血脈,而裴天令,自也早已馴服了絕陰冰毒。

這不僅是他們和道靈族的第一戰,也是他和解子安久違多年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