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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出城外兩人不敢走大道,人再快也跑不過馬,只得一頭扎進五里外的密林中。

在還沒有發明工程車,投石機,樓車等大型攻城設備之前,堅壁清野這個詞還用得不太廣泛,等到後世大規模普及之時,一般大城池周圍十里內都不可能有樹林存在,逢到大戰來臨之前還要放一把野火,燒掉可能資敵的樹木,幾十里內一片荒蕪都有可能。

在密林里向著一個方向狂奔,本來心緒狂亂的杜營和孔丘已經平靜下來了不少。

數百匹軍馬整齊的從相隔數里的大道上奔馳而過,被杜營孔丘看得清清楚楚,大概是傳令各坐城池的傳令官。

從現在起,他們算是齊國的公敵了。

杜營更是琢磨着實在不行就轉召喚師算了,雖然自己也覺得事事找老子幫忙有些無能,但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拿着核武器不囂張一把實在是有點浪費。

但是用老聃對付數百追兵實在是有點大材小用,大炮打蚊子之嫌。

孔丘的軒轅劍早在進宮時就被門衛保存了,就算沒收繳,只怕他也不願意請動軒轅劍出馬,弄出個大型BBQ燒烤聚會來。

良久,兩個人終於停了下來,找到一棵蒼天大樹下休息,狂奔數十里,一旦停下,強壯如孔丘也覺得雙腿不是自己的,搓揉一陣才傳來酸麻腫脹陣陣感覺。

杜營倒是沒什麼感覺,吩咐孔丘坐定,自己去尋了些乾柴,順手在一個樹洞里找到一條窩冬的蛇,回到大樹下升起火來,已經進入森林十餘里了,有重重樹木阻擋,林外應該看不見裡面的火光。

天色已晚。

熊熊暖意驅走了身上的寒意,孔丘看着火光照在杜營臉上,忽明忽暗的晃動着,一時光彩照人,一時陰影重重,如同孔丘對道門的印象一般。

終於忍不住了,孔丘直接開口問起了杜營。

“君兄,道是什麼?”孔丘把心中最疑惑難解的東西問了出來。

杜營正專心在炮製手上的蛇肉,聽此一問,手中一頓,放下活來。

凝神在老子的記憶里找了半天,杜營感受到了老子對道的感悟,卻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

就像你沒辦法用語言讓天生失去視覺的人了解色彩一樣。

同樣也不可能用語言讓一個天生沒有味覺的人感覺到味道。

想了很久,杜營才拿起蛇肉繼續擺弄。

“大道我知道,但是不能用語言來表達,天道我知道,但是語言只能說出膚淺的一部分,你自己的道我也知道,可以全部告訴你,但是我告訴你之後你將永遠失去自己的道,你還要問嗎?”杜營雖然態度有點漫不經心,但是聲音異常嚴肅。

孔丘聞言立馬起身,三拜之後,頓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大道無言,丘不敢妄想,己道既然會得而復失,自當自己了悟,還請君兄指點天道皮毛,丘縱死無憾。”

“天地秉大道而生,自成一體,迴環往複,無有窮盡,然既然有了形體,自然有了痕迹,不再是妙不可言的意境,你君子一脈也曾有過神算之學,自然知道八卦有先天後天之分,何為先天?未有天地之前,便是先天。”杜營努力形容着腦海中的天道感悟。

孔丘頓時如遭雷擊,頓時明白道門和其它流派的差別在哪裡,在這個敬天明鬼的時代里,不管哪個流派的傳承都是以天道作為最高目標,不管正派還是邪派,目的無非是兩個,順天或者逆天,一些人想當天道的執行者,一些人想取天道而代之,因此雙方矛盾重重,征伐不休。

可是在道門的觀念里,天道只是有為而作,落了下乘,根本不是他們所推崇或模仿的對象。

就像能夠用先天八卦推演天下大勢的伏羲氏不可能會去學習周文王演算雞毛蒜皮的後天八卦一樣,如果真的學了,只會讓伏羲氏的心境被消磨而降級。

格局不同,所以成就不同,這就是道門和其它流派的差距,就像差不多大的蛋,有些孵出雞仔,有些孵出老鷹一般。

同時孔丘也明白了先前自己的杞人憂天,既然大道是比天道還要高一個層次的存在,自然也不會像天道一樣有生滅始終,自然不可能為了所謂平衡而滅掉人類,哪怕人類做的再過分,就算毀天滅地,也不會被道門放在眼裡,在道門看來,天地本來就是大道一個意外弄出來的拙劣產物,或許毀了會更乾淨。

平衡這種東西只會是天道法則,大道沒有法則可言,若是大道有法則的話,那就說明大道有跡可循,落了下乘。

孔丘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君子一脈永遠也比不上道門的原因,這無關於天賦或者什麼,完全是境界上的差距。

不管是君子一脈也好,還是魔神派也好,都是在天道上下功夫,準確說是利用天道的一些規則來獲取利益,所謂善惡正邪之分,更像人的兩條腿,彼此爭先之下達到共同進步的目的,是一種互相依存的關係。

沒有惡的話所謂的善根本無法得到證明,因為每個人都是至善的,所以善也就不存在了,你行善,必然要有個對象,對方如果也是至善之人,寧死不願意接受別人的饋贈,你的善心怎麼彰顯?

對方真的接受了,那就說明他損人利己,不是至善,由此又產生了新的惡。

就如同一個物體的正反兩面,不管你怎麼削切它的反面,反面始終是存在的,不會減少一分一毫,等你真的完全把反面消除,這件物體也就不存在了,同樣物體不存在當然正面也就沒有了,難怪道門那麼推崇圓形,因為圓形物體只有一個面,自然也不會有正反面之分。

杜營一句話如同九天雷霆,劈在孔丘腦海之中,照亮了他平日里所學所思不及之處。

孔丘渾然不顧地上還堆着乾柴,一下跪在柴禾堆上,以頭點地,重重的磕了九個響頭。

“今日得聞先生之言,丘如夢初醒,再無疑惑,丘雖不才,被先生逐出門下,蒙先生不棄,耳提命點,得聞天道,如此大恩,丘終身當以師事先生。”孔丘鄭重道。

杜營都有些羨慕起孔丘的天賦起來,的確是響鼓不用重錘,一句話就讓他明白了自己以後的路,果然是個聖人胚子。

“你明白了什麼?”杜營還是有點不放心,想問問清楚。

孔丘意氣奮發,神采飛揚的說道:“天道有隙,順逆有常,以平衡為道,孔丘當秉持己道以應天道。”

“你自己的道是什麼?”杜營窮追不捨。

孔丘再施一禮,正色道:“中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