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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炙弦隨廣貪來到海樓,二人跳上長廊,停在一間房門外。

“炙弦君,有勞了。”

“大師為何不自己進去提醒她?”

“老衲如此衰敗殘容,哪有炙弦君這張冠絕六界的臉面對小姑娘有說服力?有勞了。”

廣貪勾勾嘴角,微一拱手,炙弦冷冷掃了一眼這老和尚,隨即穿門而入。

“誰?”

屋內鬼面人矍然一驚,一個字問得微微發顫,她此時正在一片黑暗中坐在案前寫寫畫畫,卻竟然沒有點燈。

“你在做什麼?”

炙弦一邊輕聲問着,一邊隨手變出一支火燭,用手托着走到桌邊少女身側,微微皺眉,低頭向案上的雜亂紙張望去。

但見紙上畫著各種圓圈,方塊,箭頭,橫橫豎豎亂七八糟,整體看來,竟是有點像張地圖。而且桌上堆了很多紙,似乎是總也畫不滿意,所以畫了一張又一張。

眼前忽現炙弦,冰凝又驚又喜,丟下手中筆硯,倏地站起身,墊起腳尖一把摟住他脖子,“你怎麼來了?”

炙弦心下一顫,雙頰一紅,“隔牆有耳,快些鬆手!”

“我不鬆手,我不說話便是!”鬼面少女俏皮說著,雖然戴着鬼臉,但一雙明眸閃閃爍爍,燭光中柔情四溢。

炙弦哪裡受得了她這般撒嬌,登時心花怒放如痴如醉,一時竟忘了自己所來是為何事,怔怔出神望着她的眼睛,半晌方才想起要事,急忙從脖頸後掰開她手,將她推至一臂之外。

“我是來提醒你,千萬不可奪得獸王,更不可直接與人鬥法,但……又不可做得太明顯,仍要表現出儘力而為,如你這般聰明,一定懂我什麼意思,也一定有辦法做到,是不是?”炙弦的聲音很輕很輕,卻異常清晰。

冰凝看着眼前少年,炙弦眼中滿是擔憂神色,問話中甚至帶着一絲乞求語氣,冰凝心中突然一陣傷感,她知道炙弦在期盼她自信而肯定的回答,但她雖完全懂這意思,卻真是沒有把握做到,廣貪炎烈等人何其陰詐狡猾,冰凝從來不是個盲目自信的人,但狐狸現下狀況,她又哪裡忍心讓其再擔驚受怕,隨即低低笑道:“別擔心,本仙自有對策。”

炙弦聽得這一句,雖仍不放心,但心情已舒緩不少,他又望了望桌上那堆紙,輕笑道:“黑燈瞎火畫畫玩兒么?哪裡能看得清?”

冰凝本想解釋,但轉念一想,如實一說炙弦又要緊張,還是不要告訴他為好,於是低聲嬌笑道:“有月光啊,看得清嘛,嗯……睡不着,數了一千隻狐狸也睡不着,所以畫狐狸玩兒,你是要怪我浪費紙嗎?”

炙弦噗嗤一笑,伸手去捏她臉蛋,“鬼話連篇……”他被冰凝的甜言蜜語哄得恍恍惚惚,明知她在瞎扯,卻又哪裡會去在乎那些圓圓方方橫橫豎豎到底畫的是什麼,反正不是畫的其他男子就對了。

“我要走了。”

狐狸眸光一黯,低低說道,他想再抱抱冰凝,卻又怕再一纏綿更加捨不得。

“狐狸……”

冰凝不知此番一別下次相見又要等到何時,心中戀戀不捨,卻也無可奈何。

炙弦強忍心酸離開房間,他看見廣貪仍站在門外,也不擔心他剛剛聽見什麼或者看見什麼,九尾靈狐的感應力六界之最,但凡有人窺視qiètīng無論多麼隱蔽都會發現,只是他現在心緒不寧,被這老和尚看出端倪可是不妙,遂兀自低頭向前走,不去看身邊貪魔。

“炙弦君可說得明白了?”

“明白得很。”

二人駕起雲頭,向鳳棲宮飛去。

海樓房間內,冰凝捧起桌上一堆宣紙,點起燭火,燒了大部分,只留下自覺畫得最滿意的一張,仔細折好,放入袖袋。

今日的比賽,已進入一對一的鬥法角逐環節,晉級的五十名獸政官抽籤決定對手,一號對戰五十號、二號對戰四十九號,依此類推。

在候場地,冰凝在箱中抽到的蠟丸里,包裹着的字條上是一個“六”字,也就是說,她要和抽到四十五號到獸政官進行淘汰賽,冰凝在候場地仔細打量着四十五號選手,極光族獸政郎尚安,騎在他那五彩繽紛的孔雀背上,也神色古怪地打量着自己的六號對手。

冰凝對於這個抽籤結果,倍感沮喪,倒不是因為她不喜歡這個數字,而是對手竟是那個八成與廣貪他們串通做戲的尚安,自己怕是想輸也不能夠了。

冰凝和尚安是排在第六位上場的,前面五場據說一點兒也不好看,因為雙方實力懸殊過大,不一會兒就決出勝負,是以冰凝和尚安上場的時候,天色還非常早,他倆被點到名字時也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輪到自己,兀自都是一驚。

鼓聲響起,鬼面人騎着黑獅,極光少年乘着五彩孔雀,雙雙緊張對峙着,孔雀先行發起了攻擊。

一片歡呼聲中,孔雀載着尚安破空疾飛,在黑獅頭頂呼啦啦拍打着翅膀,絢麗多彩的長尾也在空中開起屏來,天際被染成一片彩霞,光彩奪目,美不勝收,冰凝和幽祭瞪着天空,差點兒看呆了。

不知這種美麗霞光是不是一種迷惑敵人的招數,就趁着對手迷醉美景尚未反應過來時,一道道彩色光點繽紛散落,速度也不快,看上去飄飄忽忽,沒有絲毫殺傷力,倒像是喜慶節日的煙火表演一般,幽祭和冰凝自是連閃避也想不到,那些美麗的彩色光點就這麼一層層落在他們身上。

起初沒什麼,但過了一會兒,冰凝就覺得渾身發麻,腦子也開始嗡嗡作響,幽祭的反應更是匪夷所思,七隻耳朵一起快速扇動,雖然他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但是他在原地很小的區域範圍快速踱來踱去,原先是沒有任何行進規則的,漸漸地變成了轉圓圈兒,而且越轉越快,冰凝的頭也越來越暈,竟不知該如何指揮幽祭了。

冰凝的腦袋炸開了鍋,想說話竟也張不開口,眼前所有事物都在打轉兒,心想實在太古怪了,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中毒了?她只是想自然地輸了便罷,可不想中毒啊!這尚安......怎麼回事?他難道不是應該故意輸給自己才是貪魔他們的安排嗎?怎麼回事?!

鬼面人還在暈頭轉向莫名其妙,空中大鳥兒突然垂直俯衝向地面的幽祭,這一出擊着實出其不意,看台上一片驚呼。

然而,勝敗在此一瞬,幽祭此時也已混亂,不要說冰凝暈得什麼也看不清根本無法指揮他,哪怕真的叫他撤退或是倒下裝死他也不會來得及反應。

混混沌沌的黑獅見一隻大鳥突然俯衝過來,條件反射地伸爪就抓,這一抓就在孔雀側臉上留下五道血指印,孔雀翻了兩翻,又從側面攻擊幽祭,冰凝此時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無論她怎麼揉眼睛也看不清事物,幽祭也是一樣,那鳥兒在他身上抓來啄去,幽祭因為視線模糊,而且聽不見指令,也感受不到主人的肢體拍打,完全不知道如何行事,於是渾身冒出黑煙,登時將孔雀和尚安全部隱沒在黑霧之中。

冰凝眼前一黑,渾身脫力,栽下獅背,幽祭也暈頭轉向,站立不穩,重重地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孔雀和尚安被濃重黑煙一熏,也登時沒了知覺,雙雙昏迷在地。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