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全在新疆已經快十個年頭了，人生又有幾個十年，從南疆到北疆，從天山到阿爾泰，從惠遠城到巴爾喀什湖。

伊犁將軍所管轄的這片土地他除了極其危險的最西南沒有去過，其他大一點的城市都轉遍了。

在多羅關祿等四九城紈絝眼裡，新疆這片地方廣袤神秘而且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但是在榮全的眼中這裡已經是他的第二個家鄉了。

莫說古人眼界淺，其實就算是21世紀的人，擁有古人難以想象的方便交通，擁有更加優秀的電視傳媒，也沒有人敢說自己見多識廣。

中國這麼大，沿海地區的普通百姓甚至包括一般的公務員，也很難想象遙遠西域的民情地理，你不知道哪裡的人吃什麼、穿什麼、有什麼風土人情，更不知道他們有什麼樣的生活習俗。

你或許能叫出一兩個大型城市的名字，但你永遠都記不住城市下面的那一個個縣城、鄉鎮、山巒、隘口。

距離永遠會在人心中造成巨大的差異性，而這種差異就會帶來神秘感！

李鴻章攻擊左宗棠，企圖放棄新疆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說這裡是化外之地，根本就不通教化。

說的就是這裡根本無法統治，跟中原朝廷不是一條心，那邊的人心想的都和中原不一樣。

在他們的眼裡，有限的資金當然要投入到海防上了，遙遠邊疆沒法統治的土地，留着也是個包袱。

甚至他還以從賊阿古柏的那些南疆百姓舉例，說他們心裡只有他們的信仰，而無一點朝廷的大義名分。

這其實就是海防派攻擊左宗棠陸防派的重要理論依據，說實話還真的蒙蔽了朝廷里的很多人。

以前榮全在京師的時候，也曾經受到這種思想的影響，站在紫禁城侍衛的崗上，他也曾幻想過數萬里的伊犁到底是什麼樣啊？

真的和中原是一條心嗎？確實他也曾經動搖過！

但是一切直到他親自來到這片土地之後，觀念才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諸位欽差大人，我就有什麼說什麼了……新疆不能丟，絕對不能丟啊！哪怕領土有損失但是三山兩盆的這個主要格局就不能被破壞！”

“我在北京城的時候也曾經認為這裡是窮到底的不毛之地……也對，新疆被併入版圖之後，朝廷並沒有要這裡一分的賦稅……”

“新疆的財富都集中到了南疆北疆各民族土王的手裡，還有一部分收到伊犁將軍府的手中！”

“每年能給朝廷進貢的也只有馬匹、玉石等土特產了，真正的賦稅並沒有一個銅板，所以在朝廷諸公的眼裡，新疆這就是不毛之地！”

“錯了，大錯特錯……這裡那裡是不毛之地，這裡實際上是富得流油的寶地啊！”

“當地人是沒有錢，但是他們擁有數不盡的牛羊馬匹……雖然整個新疆的農業並不發達，但是在局部比如說哈密地區，所盛產的瓜果可是中原無法比擬的！”

“還有礦藏，新疆的玉石年年往朝廷進貢，每一件都價值萬金……但是你們知道嗎？就在南疆和田地區，就有玉石所堆積的河流！”

“北京城的無價之寶，在哪裡就跟垃圾一樣的滿荒原都是……”

“更不要說什麼金銀鐵錫等礦藏了……只要耐心的找，甚至請洋人那樣的探礦隊，這新疆的土地下面有的是真金白銀啊！”

“這可不是賠錢的貨，這裡到現在朝廷沒有賺錢，說明是咱們沒經營好啊！”

看着榮全痛心疾首的樣子，關祿趕緊上去倒了一碗酒“將軍先潤潤口……您說的是沒錯，可是北疆好辦，我也看了這牧民都跟朝廷挺親近的……”

“南疆呢？據我所知，那邊都是新教的眼睛和心裡只有他們的教而沒有朝廷啊！”

“對！我說的第二件事就是這個……南疆的事情也得儘快解決，越快越好，晚了就來不及了！”

榮全一口喝乾了杯中酒紅着眼睛說道“南疆的問題是麻煩，當初阿古柏入侵的時候，那些信教不信朝廷的人，都跟着一起作亂了……”

“但是那些人真的是仇恨朝廷嗎？其實不然……這裡除了洋大人之外剩下的都是咱們滿人爺們，我就說句掏心窩的話吧！”

“南疆那邊的百姓日子過的雖然苦，但是可不是朝廷壓迫的，咱們朝廷可沒伸手徵稅啊！”

“要說比較起來，南疆那些百姓過的比中原的漢人好太多了，賦稅額度根本就沒那麼多，所謂生活苦更多的是那邊的生存環境就那樣……”

“或者乾脆就是他們自己欺壓自己人，然後拿着朝廷當出氣筒！”

“再加上全民都信教不信朝廷，不信聖人言，所以有外人鼓動的時候，腦子一熱也就跟着zàofǎn了！”

“阿古柏于洋人曆法1865年入疆，到現在已經五年了，這五年來表面上看他依然勢力強大，但是從我眼裡看，他的末日已經不遠了！”

“為什麼？就是因為這個人殘忍嗜殺，而且不通經濟建設！”

“英國人給他起了一個什麼外號？叫做中亞屠夫，在他征伐的過程中，只要稍微遇到一點抵抗就是屠城的下場！”

“也不光是殺他們口裡的異教徒，他連自己人一樣殺，任何膽敢質疑他決定的手下，下場只有一個死字！”

“回部信教的人也不都是狂熱的瘋子，其中也有很多人是愛好和平的，他們向阿古柏提建議讓他和朝廷談判……”

“先簽訂停戰協議，好好通商搞一搞民生……可是就因為這樣的意見，阿古柏殺了多少阿訇和教民？”

“數不勝數啊！這個瘋子要的就是戰鬥，要的就是殺戮！”

“哈哈……五年了，南疆已經足足五年沒有通中原的商旅了，你們想想哪裡會是一個什麼凄慘的境地？”

一語點醒夢中人啊，多羅蹭的一聲就站起來了“只知殺戮不知建設，只知傳教不知經濟！這樣的zhèngquán長久不了！”

“沒錯，一點錯都沒有……我在琉球時候看過一些他們大學生的課本，裡面有一門叫做商道，據說是元首口述的！”

“元首曾經說過，商業的利益、金融的力量是人類無法戰勝的，任何違反這些基本規則的都會很快滅亡！”

“阿古柏要是這樣玩兒下去，果然離死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