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化率15%，按季度支付利息，前幾個月我已經拿到兩萬四的利息了，我琢磨着這事靠譜啊？便又投了30萬……”

趙小磊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聆聽母后不堪回首的過去，旁邊坐着面若寒霜的姜子衣，還有一個低頭垂淚的三姨……

姜子衣看到趙小磊有點不太自然，但是還是禮貌的點了點頭，臊眉耷眼的聽老媽講述那萬惡的……融投公司。

“這說好了的P2P，怎麼就說爆就爆？”三姨哽咽。

趙小磊搖頭苦笑，問三姨道：“您還懂P2P呢？”

三姨一臉不屑的看着他道：“別以為就你們年輕人懂，人家那是互聯網金融，點對點什麼來着？”

趙小磊嘆了口氣道：“點對點網絡借款。”

這時候老媽嘰歪道：“就你明白，那你倒是把錢給我找回來啊？”

啥叫不講理？

這就叫不講理——高息誘惑下的老媽把錢給了一個冒充P2P的機構，回頭理直氣壯的跟自己撒氣……

趙小磊反問：“你知道這個什麼玩意？點金融投是吧？是個什麼背景嗎？”

三姨這時候搶答：“人家是美國交強所上市的……”

趙小磊：“……”

姜子衣：“……”

幾秒的寂靜後，姜子衣弱弱道：“美國？紐交所？”

老媽一驚一乍道：“對，紐交所！”

趙小磊有點哭笑不得：“一個紐扣交易所你說你們也信，你們查過嗎？紐交所有這家上市公司嗎？”

“那能有錯？人家那麼大的公司能騙你？”三姨不服氣。

姜子衣這時候幽幽道：“那麼大的公司……現在哪兒去了？”

三姨氣急敗壞道：“你……你個死丫頭！”

趙小磊趕緊打圓場：“三姨，額娘，你們別生氣，我給你們說說啥叫P2P……”

倆半老徐娘側耳傾聽。

“銀行多財黑啊，就那點利息，有錢人都不想存銀行賺那塊八毛的，現在通貨膨脹多猛啊是吧？”

倆有錢的徐娘半老頻頻點頭。

趙小磊心說這真是倆有錢的徐娘……

“話說銀行門檻高，很多個人或者小微企業沒有多少家底，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抵押，銀行當然不會借錢給他們，就算是湊夠家底了，辦事手續也耗死你，可能還沒等錢到賬，自己先涼了……”

這話說的趙小磊自己都覺得有點凄涼，前段時間的悲慘境遇歷歷在目，要不是范財神的外掛出現，自己眼瞅着就涼了。

“一個有錢，一個缺錢，發現什麼問題了沒有？”趙小磊循循善誘。

“分明就是缺一個紅娘啊？”倆徐娘異口同聲。

“對，那P2P平台是幹嘛的呢？首先，P2P平台會建一個網站，然後缺錢的會把自己的信息Po上去，等投資人查看了借款人的信息，要是相中了，就會把款轉給借款人，當然，這個P2P網站也不白忙乎，會收一些提成手續費什麼的。”

姜子衣有點意外的看着趙小磊，心說這小子也不是草包，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這時候三姨問道：“那借錢的要是跑了呢？”

趙小磊一聳肩，攤着手道：“很遺憾，投資本來就是有風險的，如果有人欠錢不還，那只能自己想辦法要錢，而只要平台提供的信息正確，就不會承擔任何責任——這就是P2P的正確玩法，看着人畜無害，平台也沒啥風險，可是為什麼話鋒一轉，說爆就爆了呢？”

“對呀，為啥？”倆徐娘同問。

“話說在國內，大家手頭的零花錢多，銀行利息低，同樣，需要錢的小微企業也多。所以P2P市場很大，而且搞個P2P成本也不高，監管也不嚴，不管哪個道上的阿貓阿狗都能來摻和一把，很快，各種所謂的P2P爆髮式野蠻生長……”

“那他們是咋出事的呢？”

“幹這一行的多了，競爭就激烈了，很明顯，誰的客戶多，誰賺錢就多，於是就用各種方式來拉客——比如承諾給投資者更高的回報……但是國內信用缺失的厲害，還不上錢的越來越多……這紅娘一琢磨，這不行啊，總這麼下去，這活兒也沒法幹了，於是一咬牙一跺腳——自己墊！”

姜子衣笑吟吟的看着趙小磊問道：“那這性質不就變了嗎？”

“對呀，這P2P機構本身家底就薄，錢還沒墊完，先把自己掏空了！”

姜子衣還是內行，終究是濱海大業銀行的中層，自然懂得這個道理，於是又問道：“搞個資金池不就完了？”

倆徐娘一臉懵逼問道：“這個池啥意思？”

姜子衣循循善誘：“把你們投進來的錢先存着，用這些錢來還錢，有機會再把多餘的錢借出去。”

趙小磊一拍大腿道：“明白人！這樣這個所謂的P2P公司就從紅娘華麗徹頭徹尾的變身為放高利貸的了！姜小姐，你是金融行業從業人員，管理資金池本來就費勁，一幫有幾個錢的土鱉能整明白這個道理？”

姜子衣點頭道：“是，一旦資金池的資金枯竭，沒人繼續投錢，那就完了。”

趙小磊繼續道：“除此之外，這幫土鱉管理不怎麼樣，手還挺痒痒，一看，資金池，這個好，於是把資金池裡的錢拿出來自己禍禍，又是耍錢又是*的……”

老媽氣道：“可恨！”

“結果，這些披着P2P秋衣的惡棍便利用高息誘惑繼續融資，拆東牆補西牆繼續*耍錢禍禍，就這樣，他們愣是把一首好歌唱的走了調……”

“那為什麼這麼多P2P集體爆雷？”三姨還是關心這個問題。

“這個說來話長了，第一，現在經濟環境不好，好多小微企業舉步維艱，正規銀行壓根見死不救，這些小老闆只好用小額貸款續命，他們根本就談不上還錢能力，於是P2P就倒了霉了。房事……呃，樓市這邊倒是很熱鬧，所以有錢人都拿着錢往這上面砸，誰還去投資什麼P2P？這麼一來，很多P2P都倒閉了，大家都慌了神，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最終P2P這邊，既沒人還錢，又沒人投錢，還幹個毛錢？”

倆徐娘沉默的點點頭。

“於是，這些老實本分做平台的變成了一本正經的去騙錢了，都到這個份上了，不跑路等什麼呢？三姨，你說了解這個什麼融投，你連P2P是什麼都不知道，就知道計算那塊八毛的什麼回報率，唉，說你們什麼行啊……”

就這樣，沉默了幾分鐘後，老媽問道：“那……這錢還有希望嗎？”

趙小磊苦笑道：“你猜？”

趙小磊知道，這錢確定無疑是打了水漂了，高息誘惑讓多少家庭瞬間破產？有多少老人一輩子的積蓄付之東流？又有多少家庭悲劇隨之而來？

這社會的毒瘤卻屢禁不止，沒辦法，面對高息誘惑，滿心期待錢生錢而又缺乏基本金融知識的老百姓就是那麼容易上當。

“幹嘛那麼財迷心竅？”趙小磊恨恨道。

“還不是想給你結婚多攢點錢？你這個沒良心的兔崽子！”趙小磊的老媽怒目而視。

趙小磊仔細端詳老媽的頭髮，他覺得那時尚的奶奶灰……現在應該是真的。

嗯，還是真實的更好些，配着頹廢的面容，老媽真的老了十歲！

“六十萬……母后，我去了解了解情況，看看案件進展，不過我可不保證都能追回來啊！”

趙小磊已經決定自掏腰包安撫老媽了，他現在勒緊褲帶還是能辦到的，大不了公司有資金缺口再跟老媽要嘛——不過他對老媽意見頗大，自己前一階段資金那麼窘迫，也沒見老媽仗義出手，倒是對這個什麼P2P仗義出手去了！

這讓他很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

“趙小磊，三姨這裡還有45萬呢……”姜子衣說完後玩味的看着趙小磊。

“三……呃，三姨……45萬啊？那我一起試試看吧……”趙小磊狠狠的蹬了姜子衣一眼。

這小娘們可真會下刀子！

姜子衣心裡可不這麼想，她早就看出來趙小磊這是要自掏腰包敷衍老媽了，年輕人對這樣天上掉餡餅的事兒總是很警惕的，她也知道，這筆錢是壓根沒戲了，她只是很想報復一下趙小磊罷了！

她喜歡看到趙小磊……吃癟，活該，讓你跟我搶羊毛衫。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趙小磊心裡惦記着嬴小昭，於是假意遺憾道：“我看母后也沒有管飯的意思，那我……”

誰知趙小磊老媽居然面色一變，一掃頹喪之色，揮手道：“滾吧滾吧，你們年輕人去外面吃吧，哀家沒心情伺候你們！”

姜子衣聞言噗嗤一笑。

趙小磊訕訕道：“母后，父皇還健在……”

伴隨着一個靠枕的襲來，趙小磊溜之大吉，緊隨其後的便是一臉古怪壞笑的姜子衣。

“姜小姐，算你狠！”趙小磊恨恨道！

“你有這個能力，對吧趙總？”姜子衣一臉高傲的踏着高跟鞋出了電梯。

趙小磊無奈的搖搖頭，問道：“我送你，去哪兒？”

姜子衣臉色不愉，但是一閃即逝，幽幽道：“不用了，謝謝……”

趙小磊又邀請：“不然去我家吃吧，我有個朋友做的一手好菜，和你一樣漂亮，介紹你認識？”

姜子衣身形一頓，回過頭，怔怔的看着趙小磊，一字一頓道：“我、說、不、用、了，謝謝你！”

說完就甩了一頭秀髮轉身而去！

走了幾步又回頭對一臉懵逼的趙小磊正色道：“好好對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