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不過是個小丫頭,若放下手裡的匕首,卸去身上的戾氣,也是一團孩子氣。

謝梨安只盯着她的雙眼,想將她藏着的那份心看透了,想來若今日果真不得活命,能將這莞檸引上正道,也是好的。

“你……你總盯着我看幹什麼?”這小莞檸果然還只是個情竇未開的少女,被心裡懵懂喜歡的少爺看着,終是紅了臉。她卻偏又好強,不肯與他認輸,咬了咬牙又狠心道:“你若是再看……再看……”

“再看你怎麼?”謝梨安笑道。

“再看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莞檸邪氣地說。

謝梨安聽罷輕嘆一聲,他微微低了眼,輕聲道:“莞檸姑娘,你不該是做這種事的人,何苦要自己騙自己呢?”

那莞檸微微顫了一下,眼神躲閃,再不敢看他。

這男子到底是何方神仙,竟敢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等話來,他似是能看透自己,也從沒有誰像他一樣,與自己說過這樣的真心話。

莞檸哪裡就不知道自己原不是這樣的人?不過是為了這一份威望,便硬生生逼自己撐起了這所有的事。

她一舉目見謝梨安風流倜儻站在跟前,雖多少也有些落魄,卻無一絲驚恐之色,心下更是暗暗傾慕,只覺他果真是個人物,因此把面上的兇狠不覺減了八九分,又生了救他的心。

她湊近他,故作慍怒道:“你長了嘴,就只是用來說渾話的不成?你若想活命,也不是不許。我知公子是有情有義之人,但你聽我一句,自古窮通皆有定,也不是你一人可左右之!

原是莞檸想出的緩兵之計,可這謝梨安絲毫不曾明白,依舊凜然道:“姑娘的心意,謝梨安心領了。可我這裡也有一句話給姑娘,‘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在下固然是不想看見姑娘與這等人混跡在一起的,還是潔身自好一些的好。”

莞檸笑了笑,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她似有萬般無奈,輕嘆一聲道:“天下的事,能說得清的早就說了,說不清的永遠也說不清。你謝梨安,縱然是個難得的人物,可宮裡的大臣們尚沒有這一份忠誠,你又何須白費了這一片心意呢?”

那蕭景愁因敬重莞檸,故而此一時退到後面半晌不曾說話。但聽這莞檸與謝梨安,你一言我一語,盡說些讓人不能明白的話,終也按捺不住了,不禁道:“莞檸姑娘,與他說這些廢話作何?依我看不如簡單要了他的性命,也斷了日後的一個煩惱。”

“蕭老爺,別動輒就要人性命。你不看看這謝梨安是誰的人,殺他固然容易,可殊不知牽一髮而動全身!若是惹了別人的眼,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蕭景愁聽她之言似是有理,便也怵了,好聲問道:“那……那姑娘的意思是?”

“主人說得清楚,還需我來說?讓他畫了押簽了字,就關起來着人看着,但切不可要了他性命!”

蕭景愁自是不解,原說要殺了他滅口的也是這莞檸,如今卻又千叮嚀萬囑咐不可傷他,不知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可那冊子?”

“冊子?冊子問他有何用?你手裡有蕭冷雲,自然該問秦公子。”莞檸說罷,便看向一旁早已不知所措的秦錦衣笑道:“秦公子,我見你向來一片痴心,卻不知到底對我家小姐是什麼心意,光嘴上會說那些淫詞艷曲的,算什麼本事?今日到了你表誠意的時候了,我來問你,你是要那冊子,還是……要我家小姐的性命?”

秦錦衣心裡明白,那冊子該是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可如今父親竟也投靠了這蕭景愁,自己還拼盡全力守着這死物有何用?再來,不論何時,這冊子哪裡就比得了冷雲?

這般想來,便不猶豫道:“我自然是要小姐的,那冊子,我着人送去了平陽城,到底流落何人之手我卻實不能得知了。”

聞聽平陽城三個字,莞檸不禁皺了眉:“平陽城?你此話當真?”

“姑娘高看我了,都落到這個境地,我秦某人縱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誆你啊!”那秦錦衣着實擔心蕭冷雲,此時竟無一點之前的鎮定,只想着能救下心愛之人,別的什麼都不在乎了。

什麼大局什麼大義,如今看來,都不過是身外之事了。他此一時忽然看透了所有,再沒了那一份執念。

莞檸心想,這秦錦衣本就是個局外人,這般逼他也是為難了。他雖不曾說得明白,但到底有了個方向,不枉自己做了一回不義之人。

“罷了罷了,諒你也跑不掉,我姑且信了你。”

得了冊子下落,蕭景愁的臉上也浮了些喜色,手中的刀也放下了,揮了揮手讓人將蕭冷雲帶走了。

見這蕭冷雲又被連拖帶拽地拉走了,秦錦衣急忙追上去道:“不是說放了她嗎?如何出爾反爾了!”

蕭景愁大刀一橫,冷冷道:“我只說不殺她,又不曾說將她交與你。你好端端玷污了她的清白,這筆賬該另算!”

秦錦衣此一時似是喪了理智,病急亂投醫地舉起手道:“我秦錦衣對天起誓,不曾做過一絲一毫有損小姐名聲之事,天打五雷轟!”

“好了好了,別說這等幼稚的話了。我讓你活着,讓小姐活着,就是大慈大悲了。都散了吧,我也累了。”

那莞檸說著,連打幾個哈欠,走到謝梨安面前抖了抖一張寫滿字的紙,二話不說拿起他的手印了紅泥,便在上面摁了個手印。

“什麼東西?”謝梨安方才清醒,可那莞檸已將那張紙收了起來。

“公子,我不會害你的。要知道快變天了,我總也想着給你留一條後路。”說著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小丫頭翠眉,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謝梨安,猶猶豫豫作了個揖,便小跑着跟上莞檸去了。

謝梨安與秦錦衣二人,俱被蕭景愁着人蒙上眼睛押着,又不知被怎樣處置了。

詩云:

莫道煩愁誰人懂,世間負累幾處同

昏昏此身何所似,恰似芭蕉驟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