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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梧亭雖不知謝梨安為何要這樣說,卻仍舊安慰道:“人既已死,還是節哀,更何況她是自盡而亡,這樣的事……誰都勸不住的。”

謝梨安抬起一雙淚眼道:“蕭公子,你哪裡知道實情!這翠眉她……她不是自盡而亡,實是……”話到嘴邊,他卻又咽下去了。

畢竟那蕭景愁是他父親,如何能肆無忌憚地說出他就是兇手這樣的話來?

他長嘆一聲,只道:“罷了罷了,等天亮了我去祭奠她一番,此刻需陪着太子,一時走不開。”

“謝公子等等,我這裡還有一件要緊事要與你說。”蕭梧亭踮起腳靠近謝梨安小聲道:“明日不及辰時,你定要帶着太子離開此處。才剛聽見鶴林王與他身邊那練武之人說了,許是辰時要對你和太子下手。我這裡不能做什麼,只能來與你傳一聲信。”

謝梨安甚是感激,他蹙眉問道:“我們若是離開了,那你與蕭小姐怎麼辦?”

蕭梧亭低了眼,淡然一笑道:“他畢竟是我父親,我怎可棄他離去。妹妹她已是鶴林王的人,從此也走不了了。”

他話中滿是凄涼,謝梨安明白,蕭梧亭是個孝子,斷然是不會背叛蕭景愁的。他三番五次救自己,已是違背了意願,因此對他除了萬般感激,還有些許歉意。

“公子,我這裡不與你說了。恐怕太久不回去,父親尋不見我,又要生疑了。”蕭梧亭握住他的手,抬頭看着他的雙眼,“明日,我會把後門打開,但不能送你們離開。今夜許是你我最後一次相見了,謝公子,你若是出了這樓,可千萬莫要再回來了。”

謝梨安聽罷有些心酸,只勸道:“公子救命之恩,在下豈有不報之理?只希望平安之後,還能有與公子相見的機會。到那時,你我拋開一切,只顧好生吃酒!”

蕭梧亭聽之動容,強忍着才不曾落下淚來。他又緊緊握了一下謝梨安的手,便不回頭地離開了。

謝梨安目送他離去,便轉身回到太子身邊,只見太子已與浣蓮吃了幾杯酒,看情形似是已對這浣蓮完全信任。

“容兒怎麼才回來?這浣蓮兒果真是個精緻的人物,本王甚為喜歡,想着明日離開之時也帶着他,一路好解個悶。”

謝梨安聽罷只是笑笑,卻不作答,翠眉之死縈繞在他的心間,思來想去,還是不知如何在浣蓮面前開這個口。

浣蓮此刻也是愉悅,滿了酒杯對謝梨安道:“蓮兒這裡也敬謝公子一杯,想來也是合該與公子有緣,那日里才能與公子相見,今日又遇見了太子,不知……不知我浣蓮兒上輩子是積了什麼德,才能有如今這個福分。”

謝梨安猛然回過神來,他心裡藏着事兒,因此不能歡愉盡心。驀然聽他說了這麼一席話,倒是一句也回不出,只舉了酒杯與他飲了一番便坐下了。

浣蓮素來細心,哪裡看不出他藏了心事,於是笑問道:“公子今日看似憂愁,只怕是蓮兒不曾伺候的好。”

太子也在一旁道:“是啊,容兒,從剛剛便見你滿面愁雲,我這裡好容易尋了這麼一個伶牙俐齒的人兒陪我飲酒,你又來掃這個興做什麼?”

謝梨安見連太子都開了口,想來正好趁着這個機會說出,恐怕還能將浣蓮安慰,便咬咬牙狠了心道:“殿下,蓮公子,才剛蕭公子與我說,樓里的一位名叫翠眉的姑娘,剛剛……”

“剛剛怎麼了?”浣蓮急忙起身問道。

謝梨安見他這般焦急的模樣,知他必然是不能受的,便走到他身旁,伸手攜了他的手道:“剛剛自盡了……”

這浣蓮果真沒能受住,雙腿一軟靠在謝梨安身上,低着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謝梨安扶他坐下,也不知安慰些什麼,只吩咐小廝快取些人蔘湯來。

那浣蓮靠在謝梨安身上,久不曾動彈,吃了些熱湯才緩緩嘆了口氣道:“不怕太子和謝公子笑話,浣蓮從來都是老爺們的面首,不曾對女子動過心。卻偏偏一眼便傾心與這翠眉姑娘,可為什麼……她到底為什麼……”話不曾說完,淚便先流了滿面。

謝梨安此刻才明白,這浣蓮也是有真性情的,不似原先以為的那樣虛偽。

太子皺着眉卻不言語,只問一旁的墨軒道:“這翠眉是與你報信的那位女子嗎?”

墨軒點了點頭道:“正是,若不是他,我也不知我家公子在這樓里。”他又神神秘秘道:“墨軒覺得,恐怕這翠眉姑娘她不是自盡而亡,許是……”話到嘴邊,又想起才剛被公子訓過,登時閉了嘴再不說下去。

太子冷笑一聲道:“你怕甚麼,儘管說是那蕭景愁做的又有何事?我倒是不信了,他區區一方地霸,豈是能耐大過天的不是!”

謝梨安聞聽太子怒了,趕緊前勸道:“殿下,此刻並不在宮裡,還是不能對那蕭景愁太過提防,若是把他逼急了,他許是會下狠手。”

“那你說怎樣?本王還不曾離開,他便敢殺了與我報信的女子,豈不是故意挑釁與我?本王難道只能裝作不知,看着他胡作非為不成?”太子說著,將手中的酒杯狠狠擲在地上。

謝梨安再不敢說話,尋思道:蕭梧亭與自己說,鶴林王欲要在天亮之時動手刺殺太子,恐怕翠眉之死是他們的一個陰謀,只為將太子激怒。

想至此處,他頂着太子的怒火道:“殿下,剛剛蕭公子與我說,那鶴林王有刺殺殿下之心,要我們辰時之前離開此地。容兒只覺得,還是先離開這裡較為穩妥,等回去之後,再做計劃。”

太子聽罷握緊了拳頭,沉了聲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本王就讓他放肆這一回?”

謝梨安慌忙跪下道:“容兒不是此意,這樓絕非殿下想象的那樣簡單,我在此地多日,深知其間危險,實是怕太子有性命之憂!”

不等太子說話,只見浣蓮兒扶着酒桌也跪下了,他輕聲道:“蓮兒也勸殿下離開,翠眉姑娘的仇,我會替她報的。”

詩云:

遠路應悲春晼晚,殘宵猶得夢依稀。

玉璫緘札何由達,萬里雲羅一雁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