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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豪情

朗天涯的第二分身雖然正在承受靈魂撕裂的巨大痛苦,但伴隨着這股痛苦感覺而升起的,卻是陣陣狂喜。因為第二分身念頭和主意識之間的意識通道被阻隔,意味着第二分身念頭這次真的擺脫了張菲的監視。

這次靈魂分裂,可以說既是一次偶然,也是朗天涯有意無意的放縱而得到的結果。偶然,是因為他沒料到意識通道被阻隔的這麼利索。放縱,是因為他在潛意識裡一直有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就是要把這些年鬱結在心的憤恨發泄出來,要讓張菲這個賤人後悔她的所作所為。

早在朗天涯意識到張菲又用詭計耍了他們兩口子,拐走了他剛出生的小女兒,他就明白了,張菲永遠也不會主動放棄對他的控制。他過去把希望寄托在張菲或許是個好人、張菲成功之後自然會放了孩子之類的想法上,更是既幼稚又可憐,完全是一廂情願。

但他又無法反抗。張菲一直監視着他的思維,任何反抗的想法,任何事先的圖謀和計劃,都逃不過對方無時無刻的監視。所以他一直只能把這個想法藏在心底最深處、從來不敢讓它冒頭。

上次第一分身遭受思維通道被封鎖,迫不得已回到地球視角之時,他隱約窺到了可以利用意識通道被封鎖,讓“部分的自己”擺脫張菲的監視。但他當時立即壓下了這個隱約的想法,沒敢讓它出現在腦海里,更不敢加以思考。

此後他的一切行為都是按照他正常的行事風格走的。每當這個想法想要冒頭的時候,他都想辦法差開。他讓主意識去化解混沌符文、強迫第二分身回憶和總結靈氣文明史,都是有意用思考其他事添滿自己的大腦,不讓思維去觸碰那些他隱藏起來的......對張菲的反意。

直到此刻,這個被隔離於朗天涯主意識之外的第二分身念頭知道,“他”成功了。這個分裂出來的另一個朗天涯,現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把如何對付張菲的計劃拿出來策劃、盤算一番了。

“他”不能確定在今後的日子裡,主意識那邊是否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維,最終會把這次靈魂分裂的真實目的透露給張菲。但以張菲的精明,僅根據他的主意識和分身念頭被隔絕在兩界這一現實,就猜到了這個分身念頭很可能在異界正在想辦法對付她。

但張菲就算明確地知道“他”在對付她,她的手也夠不到這邊來,無論她如何威脅主意識,都無濟於事,她威脅不到“他”。同時“他”也知道, 就算“他”現在放棄對付張菲的想法,想像過去那樣投降、滑跪,也無法傳達給張菲,今後她都會認為“他”在異界想辦法在對付她。

“他”作為一個比主意識脆弱得多的分身念頭,在這個即將毀滅的異界已經沒有退路了。“他”要麼失敗被人幹掉,湮滅在這異世界,或是雖然存活了下來,卻不得不跟着異世界的這些生靈等待末日降臨;要麼強大起來,從這邊進入定界珠,奇襲張菲,救出女兒。

這一刻,“朗天涯”眼前彷彿出現了二十多年前東北大興安嶺漫天的飛雪,那時的他內外交困,生不如死,抱着必死之心同追兵、同孤寶、同信度、同匪徒們周旋,卻從未退縮。想到這裡,他這些年被張菲重新培養出懦弱和服從,已經被滿腔的豪情壯志擊得粉碎。

剛才靈魂分裂後,“他”的精神力里那些還沒有被磨滅的意識殘留沒有了主意識的鎮壓,再次沉渣泛起,輪番登場試圖控制第二分身。“他”此時豪情一起,頓時把它們都壓了下去,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他”穩住身形聽到的第一句話,是松世子說的。

“神眷者大人,此魔顯然正遭受他過去吞噬靈魂的反噬,您為什麼不趁機施展神術斬妖除魔?”

神眷者眯眼向後瞥了躲在他身後的世子一下,淡定地反問道:“世子哪隻眼看出我有斬妖除魔的神術的?”

“大......大......大人,您是祖神眷顧之人,世上唯一施展過神術的人,即使不用神術,也有其他斬妖除魔的手段吧?”

神眷者從後腰抽出一雙草鞋,“啪!啪!”對着拍了拍,撣了撣上面的塵土,然後一邊抬腿穿鞋,一邊向躲在身後的眾人解釋道:“從坐台上跑下來,赤腳站在地上,覺得有些涼。”

眾人愕然,均想武人怎麼可能會在乎地上的這點兒涼氣。神眷者穿好了鞋,這才看着松世子說道:“我只是個普通人,別說是術法高深的靈力者,連平常的武人都不是。我哪來的本事斬妖除魔?”

“可是......可是......”松世子繼續結巴着說道,“可是您多次在廣場或曠野向眾人佈道,聲傳十餘萬步之外,甚至有一次還親手斬殺了一個入幽九階的吸魂邪魔,這些壯舉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人能辦到的呢?”

“那些都是祖神賜下的神意和神力的功勞。我自身可沒這個本事。”神眷者說道,“如今既無神意命我斬妖,也沒有神力加持能讓我除魔,我一個普通人又能做什麼?”

這時藤衝突然若有所悟,伸頭看了一眼明顯已經控制住身形的老朗,說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老朗先生並不是妖魔,所以祖神才沒降下神意。”

神眷者看了藤沖一眼,誠懇地說道:“年輕人,我要是你,就不會輕易地揣測神意。”

藤沖凜然一驚。神眷者邁步向帳篷外走,邊走邊說道:“多謝世子款待了一頓飯。我進城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他說完之後,也不見腳步有多快,但悠忽之間,已經變成了遠處的一個小小的背影。

正當眾人看着神眷者越來越小的背影發愣時,身後卻傳來老朗的聲音:“這老傢伙到底怎麼走這麼快的,我剛才並沒有感覺到他使用符力。”

松世子聽到聲音,嚇得連忙跳出老遠。

疤瘌耳和老朗相處最多,這點信任還是有的,自然不會被對方嚇到,他輕聲回道:“這可能就是神力加持吧!我猜他身上不是沒有神力,而是他身上的神力是不能亂用的,只能用到神想讓他用到的地方。”

“不要揣測神意!”藤沖警告了自己的幕僚一句,然後對朗天涯說道:“老朗先生,剛才是身體有什麼不適嗎?”

“貪吃所致。”朗天涯說道,“我前一陣兒吸了一些靈獸的精神力,還沒來的及提純,留了點兒後遺症,時不常的會略顯狂躁......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不會傷人的。”接着他一指松世子,“還有你,不用躲那麼遠,我又不會吃了你。”

鮫鐵錨聽到這個“吃”字,忍不住還是往後躲了躲,心想你不會傷人?兩個月前我如果不是機靈,用魚尾掐住了小毅,早被你吞下肚了。

朗天涯在心裡把自己要做的事排了排,然後對松世子說道:“你小子以後別再在雷池搞事情了。你們松府挖礦的事我會幫你們解決,你安心地在這兒玩吧!還有,你的作案工具我沒收了。”

他說完之後,身上突然伸出數十隻如同章魚的觸角,延伸到帳篷的各個角落。那些隱藏在帳篷各處的靈氣槍,以及控制這些靈氣槍的中樞符器,甚至包括哈二狗背上那只用來狙擊笛玉聲的靈氣長槍,都在一陣噼啪亂響中,紛紛化為飛灰飄落下來。頓時,整個帳篷充斥着灰塵。

鑒於帳篷的封閉性,眾人在裡面用凈身符也躲不掉那些灰塵,於是紛紛跑出帳篷躲避。松世子看着帳篷內那些飛灰一陣肉疼,那套自動攻擊系統是他花了大價錢託人從粉紅星購得的正規制式軍品,一向是他遊走各處的最大依仗,如今都變成了飛灰,他就是想在雷池城搞事情,也不敢搞了。

朗天涯也跟着眾人出了帳篷,他又對藤沖等人說道:“我決定去一趟山巒大陸,實地勘查一下,就不帶你們回城了。哦,對了!我還欠你和鮫鐵錨一場笛玉聲的演唱會,等我回來以後會找機會給你們補上的。”他說完化為一團靈氣消失在了原地。

松世子忍着肉疼,笑着對藤沖說道:“我派符力車把你們送回去吧!”

滕沖笑了笑說道:“世子不用費心了,我們用急行符趕回去就行了。還有,世子不用擔心槍手之事,此事除了我們幾個人,沒有其他人知道,世子可以放心在雷池遊玩,不會受到官方的......不便。”

眾人寒暄一番,就此散了。但片刻之後,一個白髮、白須、白袍、臉上長着兩個大囊袋的老人如鬼祟一般突然出現在這裡,他嗅探了一番,然後看向山巒大陸的方向,自語道:“跑得倒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