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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察府鹽城分司的大牢里,此刻王啟面無表情的看着面前那個被掛起來血跡斑斑的中年人道:“王誠,會暨人士,弘正六年生人,其妻惠氏,育有兩子,長子王樂,此次王瑄。”

話還沒說完那中年人便凄厲的一邊大哭着一邊道:“我招,我招還不成么?”

王啟掏了掏耳朵便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下一息王誠便開口道:“三個月前,有一名自稱姓岑的來到店裡說,會有一批遊俠兒來店裡住宿,叫我不要聲張,還給了我二十兩銀子,其他的就什麼都沒再說。”

“姓岑?不是會暨人嗎?”

張誠聽聞搖了搖頭道:“聽口音不是,應該是宿州,天幕府一帶的,具體就不是我能說的上的了。”

王啟聽聞沒有質疑,他一個客棧掌柜的知道的絕不會太多,於是點了點頭便吩咐人把畫師請來,沒一會畫師就被督察府的人叫了過來,按照王誠的說法一五一十的畫了出來,隨後王啟分出來一批精銳人手就連夜趕往天幕府。

秦瀚此刻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鐵手,鐵手則是面色坦然道:“怎的?你子還不相信我?”

秦瀚心中無語,鐵手給出他最穩妥的辦法竟是從峭壁下接着他,我的天,他不清楚重力加速度有多可怕,難道自己還不清楚么?別說是個七八十斤的一坨肉,就是七八斤,在這二十丈高的峭壁上掉下來,就算武功再高也有可能被當場砸的死的不能再死。

“信你?信你老子他娘的連褲子都穿不上!但嘴上卻道:“信,我怎麼可能不信師父?不過您老人家用不用再考慮一下?這一個不留神連您也會有危險啊!”

“你子哪來那麼多廢話?還不趕緊往上爬?老子還等着回去吃午飯呢!”

秦瀚心中真是欲哭無淚,八輩子倒了血霉才攤上了這麼個傻屌師父,抱着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想法便一步三挪的走到了峭壁旁,心中暗暗和父母以及秦風道了個別,隨後一咬牙一跺腳就開始往上爬。

平時捆着繩子倒還沒覺得有什麼,此刻越往上爬就越覺得這峭壁怎麼晃得越厲害?彷彿平時爬樹一般,秦瀚知道很大一部分都是心裡原因在作祟,於是深吸了口氣,不敢讓自己太緊張,若是太緊張手心出了汗那可就萬事不妙了,放鬆了許多後便繼續開始步步為營的向上爬。

鐵手和鄧勇在峭壁下望着已爬了有四五丈的秦瀚,二人神情各異,但若說是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這麼長時間,早已和自己子侄一樣,尤其是鄧勇這麼熱的天,額頭的冷汗卻是一個勁往外流,鐵手瞅着秦瀚正悶頭大爬,下一秒便轉過頭對着那旁的密林微微點了點頭,就繼續回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盯着向上爬的秦瀚。

秦瀚只知道往上爬,絲毫不敢往下看,生怕自己一哆嗦就掉了下去,感受着峭壁上吹過的清風,心中後悔的要死,自己咋就這麼輕易的上了這老變態的當!這還是自己嗎?連這麼危險的事都做的出來,已開始忍不住要對着鐵手破口大罵了,心中決定了若是摔死也就算了,若是能爬上去,下來後定要對着鐵手指着鼻子痛罵!

想到這裡心中也是暢快了不少,雙腿也不在似之前那般沉重,又過了一炷香多的時間,已約莫爬到了十五丈的位置,秦瀚更是不敢有絲毫停滯,生怕停下來便再也不敢往上爬了,於是腳底下越發快了起來,就在此刻左邊的額頭上落了一坨黏糊糊的物體,望着頭頂前方那清晰可見的鳥巢以及盤旋在自己四周飛來飛去並嘰嘰喳喳個不停的鳥兒,秦瀚心中不禁破口大罵道:“等現在爬上去,老子決定第一時間不去罵老變態了!而是回過頭就把你這賊鳥的老窩抄了!”

又向上爬了兩丈,此刻那坨不明物體已順着秦瀚的額頭,慢慢滑進了他的眼眶,為了不讓自己的眼睛難受,只好閉起了左邊的眼睛,彷彿一個獨眼的江湖大盜一般,費力的一步步向上攀爬,只是眼睛上沾着一大坨鳥糞的江湖大盜還是第一次見。

自從萬京的萬佛寺建成以來,帝京的大官員們幾乎在楊太后前腳剛走,後腳便去捧萬佛寺的臭腳,可以說是絡繹不絕,但沒有趕這份潮流的也是有不少人,不過對比前者的人數則可以說是九牛一毛,光祿大夫兼太子太師兼首席內閣任賢安就是其中之一。

不知為何這位首輔並不如同其他王公貴族一般聚集在北市,而是別出一格的單獨住在了西市,石門巷裡最出名的宅子就莫過於任宅了,任閣老喜好名人字畫,連他自己也是大秦出了名的國手,閑情雅緻自是不必多說,若不是當今皇帝當初再三挽留,恐怕早就過上了那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了。

此刻他正一手搖着搖扇坐在太師椅上,悠然自得的不知在說些什麼,院中種着兩三株茂盛無比的桂花樹,枝葉濃密,枝條粗壯,每一片桂花都散發著傲人的生機,四周儘是桂花那濃郁的香氣,讓見者心悅,聞者舒暢。

“老師,您為何不去萬佛寺討個喜氣?”

面前這位中年人乃是任賢安的門人,如今是大理寺少卿,雖說身份尊崇,卻也不見一點傲色,在大秦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便是入了國子監,當時誰是祭酒,國子監的所有學生便和他有了師徒之名,馬暨乃是弘正二十六年入的國子監,當時正值任賢安參任祭酒一職,所以可以說弘正二十六年入的國子監上百學生,都可稱之為他的門人。

馬暨無疑是其中最亮眼的那一個,而祭酒這個位置可以說是以後入閣的一條必由之路,前途可見一般,而當前的內閣成員除了李國公李成安未曾坐過這個位置,其餘人幾乎盡數都是從國子監祭酒過來的。

任賢安抬了抬眼皮望着面前這個最得意的門生,不禁悠悠道:“知道老夫為何這麼多年依舊聖眷不減嗎?”

“學生不知,謹聽老師教誨!”

“那是因為不管老夫身處何位,都是身在其位,只謀其政,對於其他事從來不會指手畫腳,跟從大流!”

馬暨聽聞好似有些懵懂,但看樣子依舊是不得其要,任賢安微微一笑道:“魚和熊掌如何兼得?”

馬暨聽到這才恍然大悟,忙起身朝任賢安施了一禮,任賢安卻自顧自道:“自古以來才者有之,德者更是有之,但德才兼備者有幾何?”

“沒有皇帝喜歡自己的大臣跳出那個圈子,這就是官位,給了你一定的權力,卻又限制住了你的權力,若是你隨意的便跳出去,就如同脫離了掌控一般,別說是當今皇帝,就是太祖在世也會不喜。”

“當今陛下敢重用我,看上的就是我敢說敢做,這是世人皆知,但不知的卻是,我做再多,說再多,也只是在自己的那個圈子裡從不逾越,世人常說為官三思,知道那三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