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曾經那麼不可一世的人，如今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面前。關小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才突然有那麼一刻，她覺得這個曾經威脅過自己性命的傢伙，竟然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心中那點對他的害怕，終於淡了下去，莫名間心中湧起的是一種說不清楚的……成就感？

雖然現在這樣想有些幸災樂禍，但是那種滿足的氣泡還是一直洋溢在心間，如同一瓶被搖晃過的碳酸飲料，那些小泡泡總是想要噴薄而出。

關小樂：哎呀，自己的心腸也是這麼壞的么……

腦中胡思亂想着，手上卻沒有停下治療的動作。眼看着他身上的傷口一個個癒合、結痂，到最後只在皮膚上留下了一個淺粉色的痕迹，關小樂這才將手收了回來。

剛想站起來，怎奈雙腿一軟，無力的又坐回了原地。

何洛畢竟傷處太多，為了把他身上的傷口都治好，關小樂這回可真是花了大“本錢”，一種身上靈力被抽空的感覺，讓她覺得眼前一陣發花。

不行，她得先緩緩，目前還站不起來。

眼睛裡有些暈暈出來的霧氣，讓她在低頭擦汗的時候，驟然對上了一雙清凌凌的眼眸。

關小樂不由心裡暗嘆，難道說反派**oss都是這樣裝無辜的嗎？這雙清澈的眼睛不帶一絲雜質，就那麼直直的看着自己，明明沒有任何感情在裡面，卻讓人心生憐惜，即便再遲鈍的人，也能從這雙眼睛中讀出執着和堅定。

可問題是她已經有喜歡的人啦，根本沒法回應這雙眼睛的主人，如果他想跟自己做朋友當然沒問題，但超出友情以外的她卻沒法承諾給對方了。

關小樂有些狼狽地錯開眼神，慌慌的將頭轉向了另一邊，以至於錯過了何洛眼神的變化，原本清澈見底的眸色，瞬間就灰暗頹敗了下來。

如果說心中不挫敗是不可能的，何洛覺得自己已經在儘力彌補了，可是關小樂還是對他防備心很重，難道人真的不能犯錯嗎？一個錯誤到底要用多少來彌補，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中，若是沒有見過光也就罷了，可是在他已經很接近那道光源的時候，突然熄滅了他靠近的可能，這讓他怎麼甘心？

這麼長時間的拉鋸戰，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只覺得生命中已經不能缺少她的存在，這種執着就彷彿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一塊浮木一般，是怎麼都不肯鬆手的堅定。

他只是想讓關小樂不在害怕他，為了讓她順利離開這裡，他可說是在搏命，每個修為夠高的修鍊者，在出招的時候都會為自己存留下一些足夠保命的靈力，尤其是他們這種大妖般的存在，這種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的念頭，幾乎是根深蒂固深植於靈魂的本能。

可是剛才他在對戰的時候，完全是毫無保留的將所有的力量用了出去，這種對抗本性的決定，幾乎讓他精神撕裂，一半在瘋狂的叫喊着讓他不要這麼做，另一半卻堅定地告訴他，如果不這樣做，就打不破這層禁制，救不了那個人。

當他的靈力和那個破碎的鏡片相交的時候，他就已經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每一個破碎的鏡片上都蘊含著靈力，主要是打攻擊就會全部反彈回去。這也就是說無論他用了多大的力氣去攻擊，自身就會受到多大力量的反噬。

面對這種問題，除非是放棄，否則就要衝破，碎片中靈力的閥值，讓它在力量上達到過載，這樣才能一併把這些反射破掉。想要做到這種程度，必須要調動他自己的保命能力。

在那個瞬間，何洛毫不遲疑地選擇了後者，他甚至都沒有考慮到自己的性命安危，他也不像白君那樣能夠隨時感應到關小樂的意識波動，但是他知道，就在不久前，關小樂曾經因為這個空間的震蕩受到過很嚴重的傷害，光看白君那一瞬間露出的茫然不安，就可以肯定這個空間對關小樂存在着多麼大的危害，那個表情簡直就像丟了魂一樣，明明關小樂還在他懷中，他卻那樣慌張不安，肯定是她的精神受到了攻擊，這種傷害可大可小，有的時候甚至是不可逆轉的，無疑是判了死刑。

一想到她會變得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動也不能動，何洛就不能接受這種結果。他不能讓她在這裡呆下去了，所以說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暴力pòjiě，哪怕他之前的傷還沒有好全，哪怕他知道自己這一擊有可能會傷及根本，他都不在乎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她趕快離開。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成功的破除了那層禁制，這個空間再次穩定了下來，他被拽進結界的時候，意識都模糊了，眼中再看不到其他人，只茫然的盯着那個身影，那個連樣子都看不清的人，從他伸出了手。

一霎那他的身體被一道暖融融的光芒包裹，真是太好了，他心中的光沒有消失，此時正照在他身上，讓他逐漸冰冷的身體又恢復了溫暖。

真好啊！

那一刻，何洛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只要她沒有消失就好，只要他還能再度感受這道光照耀在身上的溫暖。

視線由模糊到清晰，他看清了那道光的容貌，原來在他黑暗的生命中，也能開出這樣絢爛的花朵來。

那種溫柔又不忍的目光，實在心疼他么，他可以奢望的理解為，她也是在意自己的么，何洛那顆一直活在陰暗算計中的心，竟然忽然領會了一種叫做“幸福”的情緒。只可惜這個幸福的時間太短了，她明明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卻不願意接受，何洛只覺得自己那顆剛剛還激動不已的心臟，忽然如同失去了動力的機器一樣，再次歸寂於沉靜，只不過不像以前那樣沒有一絲波瀾，而是隱隱的裂開了一道傷口，疼痛的感覺密密麻麻地蔓延至整個心臟，如同帶着毒刺的藤蔓，每一次攀爬都將尖刺扎進他的心裡，並且慢慢的釋放着毒素，讓他整個心臟都變得麻木起來。

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感覺啊。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