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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地宮,塵埃滿身,月是殘缺的,流失在時光深處的眷念都隨那個女子而去。

雍恆為了心中大計,不得不提防視若珍寶的兒子。不曾想,卻窺見兒子私自前往地宮,難道他喜愛地宮裡身子那般糟踐的女妖?更何況女妖晚暮還是東海六皇子的女人,雖則在六皇子眼中,那女人不過是玩物。

紀風徑直從他身邊走過,作為父親,他察覺到那錐心的疼痛。

你和晚暮是何關係?

見他緘默,雍恆開始斥責他的胡作非為,你可知這女子身份低賤,還是東海六皇子的小夫人,你不該踏入此地。

沒聽見爹爹訓話嗎!他想要用怒吼喚醒,好似沉湎兒女私情的紀風。

她已經死了……你不知道嗎!晚暮已經死了!

以為那女子只是病幾日,竟然已經亡逝……這如何是好,好歹也是六皇子寵愛多年的女子。但女妖本來壽命短暫,這數年來,她也算是在魔界享盡榮華富貴,此生也算善終。

一丑面魔侍忽地顯形,行跪禮,魔尊,有何吩咐?

去東海,傳達六皇子昭旬,小夫人晚暮亡逝。

不許去!紀風揪住那魔侍的衣襟,宣洩般,向那可憐巴巴的魔侍,厲聲道,你去東海作何!你不知道那玩弄女人的六皇子就是個畜生嗎!

雍恆知曉對於東海儲君,六皇子昭旬而言,一個早已不再貞潔的女妖不過是腳下蟲蟻,他高傲的目光怎會為其低垂。

他還想說什麼,但見紀風一改往日的溫和,便知晚暮之死如芒刺,刺痛了其心。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高貴的兒子,為何要在意一個賤妾。

揮手示意魔侍就此退下,它便連滾帶爬的消失了,生怕紀風抓住它再吼叫,它的嬌貴人耳可受不起這般摧殘。

人死不可復生……你節哀……近日安分些……

既然人死不可復生,為何你還要費心幾百年把我救活!你該讓我隨阿娘而去,我便不用忍受塵世的艱難,不用面對離愁苦痛!

響亮的巴掌落在紀風的臉上,雍恆怒目而視,你還知我花了幾百年救你,你就如此回報我的心血嗎!

紀風知曉自己的命是父親從百里荒奪來的,以畢生術法,用了整整七百年養護他的魔魄。只是無人告訴他,七百年間用的術法,其實是雍恆的心上血。

我不求你能雄霸五界,我只願你的一生不要如我這般痛惜……

雍恆拂袖而去,余他一人在越來越冷的月光中,流淚不止。

他知道父親痛惜什麼……痛惜用盡心力成為魔界的帝王,卻連自己的摯愛都挽救不了,獨自忍受着剜心之痛,與餘生的思念爭鬥,與餘生的長夜痛哭相伴……

臨近東海之地,迷霧彌散。

以他的法力,要尋到東海六皇子,易如反掌。

彼時的昭旬亦如往昔般,面容陰冷卻笑態嬌媚如女子。他並未對紀風的突然出現感到詫異,反而是饒有趣味地打量其一二。

紀風的憤怒依然還在,想要詰問昭旬對晚暮是何情感,為何要讓她苦等,讓她付出真心,卻慘遭拋棄。只是,他以何身份去詰問呢?問了又有何意義呢?詰問都是無法挽救才生出的追索……晚暮說她愛過……愛過,便是世間最好的言語。

更何況,去詰問一個沒有真心之人,實在太可笑。

你是魔尊之弟子,紀風?

看來他們彼此的法力皆不弱,可以分辨不同結界的氣息,以及度量術法的高低。

讓本皇子猜猜你來此作何。他示意紀風不用告知來意。

擅自來東海尋本皇子,意圖定然博大,不然你不會行此違逆魔尊之舉。他黛紫色的龍紋衣袖中的手,戲耍着一柏樹枝椏,翠綠清香。

為東海那破柱子而來?

昭旬之聰慧令其吃驚,果然是東海龍帝的寵兒,相貌思維屬上等,只是那顆心,暗黑如深淵。

如意定海神柱乃是你東海的珍寶,怎麼言說為殘破之物。

他揮動那柏枝,笑紀風無知,見識淺薄,術法才是珍寶,不是那隨處可見的東海巨靈石打造的柱子。

你是說有了術法,柱子就能恢復當初的神力?

人與物誰可永恆呢,這柱子的締造者都快要神歿了,更何況這柱子……他意識到對眼前的陌生人言說太過,警覺道,你難道想要背叛魔尊?

被他窺破心思,紀風難見的些許慌亂,……怎會,我乃魔尊之徒,絕不背叛。

昭旬並未反駁,你長路來此,若不是尋本皇子相助,倒是想不出你來作何了。

既然他如此通透,紀風坦然道,我便是來尋你打聽一事。

他眉眼微動,調笑一般,將那柏枝拂過紀風的鼻子,惹得其打了個噴嚏。

你當本皇子是說書的嗎,瞞着魔尊,向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紀風早知六皇子的毒辣手段與計謀,也知其從不會作沒有利益之事。還好,他有備而來。

聽聞六皇子近來偏好長生之術,我這裡正好有奇葯,也許有長生的妙用。

那一丸藥便是當年辛夷所制,封存在脂粉盒中,由心魔雍恆長年懷揣在身,除衣入眠才置於枕邊。以紀風如今的術法,來去如風,不留痕迹。且雍恆在意的是那刻着“恆”字的脂粉盒,並非盒中所謂的“安心之葯”。況且他並不知那葯有何神奇,也就不會知曉紀風早已調換那一丸藥。

昭旬背着手,居高臨下,琢磨那一丸其貌不揚,通體烏黑的葯。有些質疑,你怎知此藥丸有長生之妙。

我此刻要說的話,或許有所冒犯,還望六皇子見諒。紀風收起那玉盒,行禮道。

本皇子有東海皆知曉的優點,便是脾氣好。

不置可否,他哪是脾性好,明明就是心機深沉,不表明於顏面而已。

六皇子雖年輕,可多年來寵幸女子的癖好,倒也傷了身子,不然斷不會有習練長生之術的想法。紀風盯着他手中把玩的柏枝。在人間,松柏長青,有長壽之寓。

說的不錯……他不忌諱紀風的直言,也不掩飾自身的隱疾,近些年,身子大不如從前,便少有寵幸女子,不知在魔界地宮的那個小夫人,如今過得如何?

紀風愣住,他未曾想過昭旬會問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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