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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紅日冉冉升起,朝霞照天地。

大風山紅蓮劍宗的大門口,井然有序地走出上千名年輕弟子,個個背負長劍,氣宇軒昂。

他們身着統一的藍衫白袍,在紅蓮少主木臨春的帶領下,陸陸續續走過那塊高大的劍意碑,浩浩蕩蕩向東而去。

天蒙蒙亮時,木天鈞便起了個大早,將一切事宜安排完畢,分別從內外兩院各揀選五百弟子,吩咐他們跟隨少主一道,去囚牛山協助官府查辦一宗案子。

大風山距離囚牛山有三十多里路程,由於此次出動的弟子人數太多,劍宗沒有足夠的馬匹,眾人只能一路步行。

一千人的隊伍被化分為十組,由木臨春與洛凝川、冷蕭非、韓谷雲等九名精英弟子,每人分別帶一隻百人隊伍。

趕路期間,冷蕭非提議等到了囚牛山之後,在尋找線索的同時,可以順手捕殺一些獵物帶回宗門後廚,讓掌勺的大師父給大傢伙加幾頓肉。這個想法很快在外院弟子的人群中擴散開來,人們的臉上都隱隱有些興奮。

木臨春自然也聽到了他們的竊竊私語,卻沒做理會,行出一段距離後,他下令加速前行。

所有劍宗弟子聞聲而動,身負擎天劍的木臨春一馬當先,一襲白袍如蜻蜓點水一般,一步數丈,幾乎腳不沾地,看得身手同門暗自咋舌。

這無疑也激起了眾人的好勝之心,紛紛運轉輕功,飛身而起,一行人宛如一條長龍一般,在道路之上飛速前行。

所有人的實力,都通過各自的行進速度高下立判。

行了十多里後,紅蓮劍宗的大隊人馬,在一個三岔路口與衛墨離率領的龍爪衛兵合一處。

囚牛山綿延百里,層巒疊嶂,衛墨離昨日領着一幫人在山裡晃蕩了一天,只搜尋了五六座山頭,什麼線索都沒有找到。

因此他昨日回城以後,除了向木臨春借一千紅蓮弟子外,還下令竟調集了周邊縣城的所有龍爪衛,與天璽城的加起來,數量竟也達一千餘眾。

一千多人全都身着麒麟服,腰懸綉春刀,紅蓮劍宗的弟子們,離着老遠,就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而出的無形壓迫。

雙方人馬匯合以後,不急不緩勻速前行。

衛墨離回望身後綿延數里的大隊人馬,面露一抹笑容,暗想今日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將那幾個邪魔外道給挖出來。

一路無話,半個時辰後,一行人抵達囚牛山。

衛墨離看了木臨春一眼,淡淡笑道:“木少主,我打算將咱們兩邊的人馬平均分配,五位劍宗弟子加五名龍爪衛,合十人一組,將囚牛山仔細搜尋一遍。”

木臨春不可置否,“全聽大人吩咐,只是,大人為何如此確定這囚牛山裡就一定會有線索?”

“這是一種直覺,再者,戚鴻羽他們犯下如此大案,絕不可能再往城裡跑,因為城中都是官府的人,他們只能往囚牛山深處躲藏。”

衛墨離是鐵了心想利用這次的案子,替九刀門死去的幾位叔叔報仇。他胸有成竹道:“而且事發之後,仵作查驗屍體時,斷定其中一些人剛被殺不到一個時辰,李大人在得知情況之後,也在第一時間傳令給了囚牛山周邊另外兩個縣城的官府衙門,讓他們格外留意山裡的動向,連日來一日比一日戒嚴,所以我想戚鴻羽等人一定不會走遠,說不定還在囚牛山中。”

木臨春心道,戚鴻羽的屍體確實在還在囚牛山裡,希望你能將其找到。

他昨夜刻意迴避了花鸞姒,就是生出了想用戚鴻羽屍體來結束此事的念頭,畢竟死者已矣,如果他的死,能讓龍爪衛不再關注此事,那也是值得的。

木臨春向劍宗弟子傳達了命令,讓他們服從衛墨離的安排,與龍爪衛一起,進山查探。

兩千多人迅速的分成了兩百多個十人隊伍,直入囚牛山深處,或兩組或三組的循序漸進分散到各個山頭。

衛墨離和木臨春隨着大隊人馬深入幾十里後,在山脈中心一片景緻如畫的山坳處停了下來,吩咐眾人一有線索馬上來報。

衛墨離只留下了十名手下在身邊,剩餘的人繼續前進。那留下的十名龍爪衛也沒閑着,在他的吩咐下,拾了一大堆柴火,點燃之後又盡量只讓火堆冒煙。

一時間濃煙滾滾,衝上雲霄。

木臨春也停留了下來,他知道這是衛墨離在告知後方之人,自己落腳的位置。

衛墨離走到他的身旁,一屁股坐在了枯敗的草地上,與木臨春主動搭起了話茬。說了幾句之後,木臨春就明白了前者的意圖,他是在向自己打聽白鷺的身世,以及自己和她的關係等等。

木臨春也沒有隱瞞,就將白鷺的出身門派,以及自己如何認識白鷺的過程一一說了一遍,但說完之後,他卻在衛墨離的眼神之中,察覺到一抹失望。

木臨春心中冷笑,但表面上卻很是恭敬,跟衛墨離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還藉機他離詢問了葉非凡等人的身份。

衛墨離雖未說明葉非凡是誰,但卻說出了葉非凡那位“管家”的名字,天下第九向東流。最後意味深長道:“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其中一子,名為嘲風。”

這話聽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結合向東流天下第一大宦官的身份,木臨春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意之所指,嘲風是龍的第三個兒子,龍象徵天子,那嘲風不就代表的是三皇子?

葉非凡就是大周三皇子皇甫燁。

儘管木臨春已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想通此節,仍是心中一驚,當初他就看出那個葉非凡絕一般人,但還是架不住他的語言挑逗,跟他說了許多自己對當今天下形勢的看法,如今想來,兀自有些脊背發涼,感覺自己被人算計了。

愣愣出神了半天,木臨春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但這個念頭一起,卻還是被他生生壓下,而此時他的後背,是當真出了一層冷汗。

當下坐直了身軀,深吸一口氣,眼觀鼻、鼻觀心,開始閉目養神起來。

又過了兩個多時辰,一直到了下午時分,突有兩隊人馬趕回。

木臨春遠遠望去,只見兩隊人的中間,還多了一對年輕男女,男子約莫三十歲不到樣子,身材欣長,相貌堂堂,一襲素雅的錦衣華服將其襯托得玉樹臨風,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男子的身旁,還有一個身負長劍的女子,生得眉目舒朗,媚而不妖,看上去要比男子更加年輕一些,穿一身淡黃流蘇的長裙,氣質卓然。

衛墨離看到那個氣定神閑的翩翩公子時,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頭。

一個穿着黑色蟒袍的千戶上前恭聲稟報道:“啟稟衛大人,屬下帶回了兩個可疑之人,但那人說他認識大人您,是以我等未敢綁縛。”

衛墨離暗罵一聲白痴,沒有理會那千戶,徑直起身走到那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身前,笑道:“哈哈,什麼風,把江老弟給吹來了?”

江姓公子淡淡笑道:“衛墨離,你也忒不講究了,你這聲‘老弟’從何說起?明明我倆同年出生,而且每年都是我先過生辰你後過,只可惜我生辰時門可羅雀,你衛大人過生辰門庭若市啊,哈哈……”

他言語之中夾槍帶棒,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臉色都是一變,特別是那些龍爪衛的千戶、百戶們,他們想不明白此人為何如此大膽無禮,但在沒有弄清楚這人的身份時,誰也不敢出言訓斥,紛紛不着痕迹地低下了頭,全當沒聽見。

衛墨離依舊面不改色,哈哈笑道:“此言差矣,兄弟我在官場廝混,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禮尚往來,乃人之常情,不值一提。倒是聽聞江兄最近風頭正盛,一時無兩,前些時日更是打敗了江南劍神楊豐澤,還博得了桃花劍神的稱號,真是讓人羨慕啊!”

木臨春聞聽此言,立刻想到了一個早已聽過許多次的名字,江如畫。

江如畫看着衛墨離,笑眯眯道:“你要是羨慕,那現在大可以跟我打一架,要是我輸了,你就是第六劍神了。”

“江兄號稱天道境下無敵手,我可不敢跟江兄動武。對了,江兄,你金陵城裡享福,怎麼跑到這囚牛山來了?”

“仗劍闖天涯,攜侶行江湖,乃我心之嚮往,我以一扇入江湖,整座江湖皆在我扇中,素問紅蓮劍宗冠絕太青州,所以我便來了,路過囚牛山時,聽聞官府在緝拿第七劍神戚鴻羽,所以我就來看看熱鬧,怎麼?影響衛大人辦公了?”

說話間,江如畫抽出腰間那柄一尺多長的摺扇,徐徐展開。

木臨春看得清楚,只見他那柄摺扇材質特殊、做工精巧,一折草木生,二折起松濤,三折臨碣石,四折觀滄海,五折閱山川,七折桃花現,八折古亭英雄煮酒,九折絕世美人來,十折盡開有春風。

衛墨離愣了一下,轉頭看了身後木臨春一眼,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正是紅蓮劍宗的木少主。”

江如畫這時才正眼瞧了木臨春一眼,面露一絲驚訝,“哦?原來閣下就是木臨春,久仰久仰。聽說你前段時日深入昆崙山,不僅治癒了多年頑疾,而且在東玄劍池得到奇遇,虎兕出柙,潛龍升天,原本我還有些不信,如今看來江湖傳聞並非子虛烏有啊。”

木臨春聞言,也有些詫異,他原本以為自己在東玄劍池破紅蓮金胎的事情沒多少人知曉,沒想到卻已成了江湖傳聞,當下淡淡一笑,拱手而道:“江兄過譽了,木某算不得什麼潛龍猛虎,倒是在很早之前就聽聞江兄的鼎鼎大名,連敗戚鴻羽、楊豐澤兩大劍神,這才是當之無愧的人中龍鳳。”

“這種客套話就不必再說了,虛偽,既然能在此地遇見木老弟,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你我先比個高低,等回頭再找令尊切磋一番。”江如畫言語之中,根本就沒將木臨春放在眼裡。

衛墨離心中冷笑,江如畫你也太莽撞了,就算木臨春打不過你,可他老子卻是實打實的天道境高手。你就狂吧,要是傷了人家兒子,看還有你好果子吃不。心念及此,原本應該出來做和事佬的他,卻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