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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柄黑色木劍在高台上空再次相交,周圍所有觀戰的弟子和長老,均是臉色一變。他們分明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以高台為中心,向周遭擴散。

再看台上兩人,居然斗得不相上下,這一次比斗與之前不同,哪像是同門之間的比武切磋?更像是你死我活的驚險爭鬥。

兩人氣機所致,飛沙走石,塵煙瀰漫,偌大的廣場上,數千人鴉雀無聲。

長老葉道行似乎感覺到不對,正欲出口終止比武,但就在這時,一身錦繡白袍的木青楓竟猛然從石台上倒飛了出去;而更讓人震驚的是,那一拳擊飛了木青楓的高太虛,竟還不罷手,身形離地而起,在空中盤旋出一個弧度,一手抓住了即將飛出擂台的木青楓腳腕,扯回後旋轉一圈,摔到擂台中央。

長老席上的木天華臉色大變,雙拳緊握正欲出手,卻有一道身影率先飛上高台,擋在了木青楓的身前。

三千多紅蓮劍宗弟子在驚訝木青楓落敗的同時,更為突兀上台的這個人感到震驚,都不禁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想不通此人怎麼也敢上台?他剛才飛上高台的身法和速度,怎麼會那樣快?

高太虛嘴角微揚,看着面前這個比自己高卻與自己一樣瘦肉的年輕人,他笑道“呵呵,你與我一樣隱忍不發,就是為了要等待這個機會嗎?”

身着火紅貂裘的年輕人,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語氣平靜道“你們覺得無比珍貴的東西,在我看來一文不值,若紅蓮劍宗以後交給木青楓,我並無所謂,但是,你卻不行。”

說完,木臨春用一種憐憫的眼光看着高太虛,後者面露一股戾氣,咬牙切齒道“是嗎?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話音未落,高太虛手中劍已閃電遞出,這一劍帶着滔天怒氣,直刺木臨春的眉心。

長劍在距離木臨春眉心不到兩尺的距離時,後者依舊沒動,觀戰弟子幾乎都驚呼出聲,許多女弟子甚至已閉上了眼睛,不忍直視木臨春被一劍穿顱的場面。

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是,木臨春在劍尖距離自己不到半寸之時,一側頭,不退反進,一掌拍中了高太虛的胸口。

高太虛忽如離弦之箭,倒飛向一片觀戰弟子中央,那群弟子皆盡駭然,紛紛向外退去,但由於眾人坐的比較擁擠,在這種千鈞一髮的時刻哪裡能退的出去?倒飛入人群的高太虛,好巧不巧地砸中了一名內院弟子的身體,那弟子沒有半分呼喊,當即暈厥,不知死活。

而這唯一遭了池魚之殃的內院弟子不是別人,正是木有歸。

高太虛無視被自己撞暈的木有歸,縱身回到高台旁,抬頭看着木臨春,心有不甘道“難道,難道你一直都在裝病?”

木臨春搖了搖頭。

高太虛一臉的不可思議,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人怎麼會如此輕而易舉就勝了自己。

不光是他,所有的劍宗弟子都是一頭霧水,這個平日里提起來讓人惋惜的病鬼,怎會在一夜之間就成了如此高手。

高太虛沒有感覺到木臨春身上的氣機浮動,有些難以置信,他再次身形躍起飛上高台,雙手五指成抓,豁然向木臨春身前抓去;只有近在咫尺的木臨春看見,高太虛的雙手之上,在冒着絲絲縷縷的黑氣,看起來詭異無比。

木臨春身形一動,躲過高太虛凌厲雙爪,繼而一拳轟出,這一拳結結實實砸在了高太虛的背上,將他再次打落高台,這一次,他竟再也沒能從地上爬起。

木臨春轉過身形,斜眼看着坐在石台上的木青楓,後者的臉色有些晦暗,看向木臨春的目光變的極為複雜。

良久之後,木青楓竟自嘲一笑,問道“木臨春,你是如何做到的?”

木臨春也不答話,看都不去看他一眼,徑自緩緩走下石台,向廣場外走去。

對於這一波三折的擂台比武,所有人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直到木臨春走遠,一眾弟子這才議論紛紛,在相互交流着方才台上的戰鬥。

依舊坐在台上的木青楓,看着台下那些不再將他放在眼中的人們,心中冷笑,他掙扎着想要站起身來,卻忽然感覺到渾身一陣酸麻,胸中氣血翻滾,繼而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木天華這時再也坐不住了,只見他身形如蒼鷹一般撲向高台,一把拉起昏倒的木青楓,後者臉色晦暗,呈現一片紫黑,顯然是中了毒。他面露一抹森然,瞥了一眼台下,此刻台下有些騷亂,卻哪裡還有高太虛的影子?

木天華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抱起木青楓,展開身形,向劍宗內院飛身而去。

當葉道行向宗門弟子宣布木臨春獲勝後,大多數宗門弟子還是有些難以置信,若說高太虛勝了木青楓讓他們覺得震驚,那木臨春一招打敗高太虛,就有些讓人覺得匪夷所思了。難不成這年頭都流行出其不意么?

木臨春經此一戰,坐實了紅蓮劍宗少主的身份,讓人們又重新認識了一遍那個以前病體纏身的年輕人。他雖然沒有和木青楓交手,卻用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劍宗弟子和長老們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當天夜裡,萬籟寂靜時,木臨春提着一盞氣死風燈,獨自走上大風山,來到山腹間的一個山洞內。山洞並不深,逐漸被燈火照亮,一個體型瘦弱的年輕人渾身被五花大綁,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那人看到木臨春的到來,眼中充滿了恐懼,不過身體卻仍然一動不動。

木臨春俯下身,在他身上輕點了幾指,那人這才動了動,繼而在地上滾幾圈,然後顫顫巍巍地問道“木臨春,你把我帶來這裡做什麼?”

原來,這人正是高太虛,他在出手毒上木青楓後,又被木臨春打敗,本想趁亂逃出紅蓮劍宗,不料卻被木臨春給抓住,秘密帶到了這個山洞裡。

木臨春神色平靜,用不急不緩的聲音說道“高太虛,你的生死現在只在我的一念之間,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務必要如實回答。”

說著,木臨春從腰間抽出一柄半尺長的匕首,拿在手裡輕輕摩挲,淡淡說道“高太虛是你的真名嗎?”

“是。”

“你跟木青楓有何仇恨,為何今天想要至他於死地?”

高太虛猶豫了一下,許久後仍是一語不發。

木臨春淡淡一笑,眨眼間手起刀落,將高太虛右手的小拇指切掉了一根。繼而平靜說道“十息後,如果你還不回答的話,我就繼續切掉你一根手指,但是你要想清楚,我下一刀可能就要切掉你的大拇指了,那麼你就不能拿劍了,這輩子,你都別想再用劍打敗木青楓了。”

高太虛渾身冷汗直流,不過他也是生性堅韌,愣是一聲不吭,眼見十息過半,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呵呵,木臨春,想不到你竟然這麼狠,好,你贏了。這件事,告訴你也無妨。我之所以要殺木青楓,那是因為他奪走了我的一切……”

高太虛的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冷冷道“我跟他明明是同一個男人生的,為何他就能從小錦衣玉食,過着闊少爺一般的生活?而我就要生活在江湖的最底層,見不得光?我不服,所以我就想辦法拜入紅蓮劍宗,為的就是有朝一日,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說到這裡,高太虛怪笑道“嘿嘿,我知道,其實你以前跟我一樣,甚至你比我更加可憐,哈哈……有時候我都有些佩服你,我想不明白,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木臨春道“原來你是木天華的私生子,呵,怪不得你那麼恨木青楓。宗門裡雖然都知道我自幼體弱多病不能習武,但沒有人知道我到底是得了什麼病,你剛才問,我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這個問題有些奇怪,難道得了病就得死?又或者,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得病?”

高太虛聞言哈哈大笑,眼淚都差點笑了出來,繼而陰惻惻道“我當然知道,可以說這件事情,只有我最清楚,你知道我娘是誰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呵呵,我娘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任何男人見到了,都不免心存愛慕,只不過,她卻有一個讓人談之色變的出身,想必你應該聽過天涯不歸閣吧?”

木臨春點點頭,“這個我知道,川蜀道第一毒門,號稱天下毒門魁首。”

高太虛笑了笑,“對,當年我娘就是天涯不歸閣所有女弟子當中最為出色的一個,她行走江湖之時,也不知有多少名門正派的年輕俊彥為之傾倒,不過大多數人在得知她的出身之後,就選擇遠離她,唾棄她,只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當然就是木天華了……”

說到“木天華”三個字的時候,高太虛的語氣極為複雜,既憤怒又不甘,更摻雜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悲傷。

木臨春沒有出聲。

只聽高太虛繼續道“也怪我娘當時太傻,竟然喜歡上了這個已經有了家室的男人,像她這種傻女人,能有什麼好結局?呵呵,她自己傻也就算了,居然還把我生下來,讓我在這世上受苦,所以我恨她……對了,你也應該恨她,因為你身上的毒,就是拜她所賜!”

木臨春乍聞此言,雖然竭力想要保持平靜,但渾身都不受控制地輕輕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