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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安城百里外的官道上,一行數十人馬組成的商隊,押送着三十多輛載滿貨物的馬車,浩浩蕩蕩向東而行。

領頭之人,是一個身負雙刀的中年男子,在他身後左右,跟着兩個鮮衣怒馬、腰懸長刀的年輕俊彥。

左側一個身着藍緞錦袍的年輕男子,一手提着馬鞭,一手緊握韁繩,行走間,時不時回望一眼身後的車隊。

其中一輛馬車的車轅上,坐着一個紫衣年輕人,正笑臉燦爛,跟一旁的車夫聊的不亦樂乎。

錦袍男子皺了皺眉,似乎對那個相貌比自己還要英俊幾分的傢伙,略微有些敵意。

他身後五六步開外,是一輛頗為華貴的載人馬車,車簾低垂,看不清車內所坐之人,但隱約之間,似乎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錦袍男子朝馬車深深看了一眼,似乎想透過車簾,看清車裡的人兒,可惜,卻什麼也看不見,錦袍男子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突然有些羨慕起那個車夫來,若是自己能幫車內之人趕車,那該有多好啊?只是以他的身份,這種事情也只能在心裡想想,錦袍男子的臉上,不自覺出現一抹自嘲。

“葉師兄,在想什麼呢?”

正當錦袍男子神遊物外之時,一個與他並駕齊驅的年輕人,突然在他耳畔低聲問了一句。

“哦,沒事……”錦袍男子回過神來,想了想,低聲道:“我總覺得那小子來路不明,有些可疑,胡師弟,你覺得呢?”

被錦男子稱作師弟的年輕人,身材壯碩,衣着相對樸素,臉龐略顯稚嫩,看上去二十不到的年紀。聽得師兄問話,他看了眼隊伍後方的那個紫衣少年,撓了撓頭道:“不能吧,秦兄弟還是挺好相處的,雖說武功不甚高明,但心腸還是很不錯的,人也和善。”

錦袍男子聞言,心中略有不快,皺眉沉聲道:“師弟,你跟那小子才認識幾天?就跟他稱兄道弟的,江湖險惡,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人看起來與人為善,實則道貌岸然。那小子說什麼進京辦事,不慎失了馬匹,也就是王小姐心思單純,才會相信他的鬼話,同意載他到中州,哼,我看,他一定是有所企圖,師弟啊,這一路上,咱倆可得把這小子盯緊嘍!”

說話的錦袍男子名叫葉修,他的師弟,名叫胡雪初,兩人都是中州洛陽城“金柄刀庄”的得意弟子,而他們的師父,正是金柄刀庄的二莊主胡廣南,也就是隊伍最前方的那個中年刀客。

胡雪初聽着師兄的言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嘴上說知道了,但其實打心底,並未將師兄的話放在心上。他雖年輕,沒什麼江湖經驗,也不太懂得江湖險惡,但直覺告訴他,那個前兩天加入隊伍的紫衣年輕人,絕不是什麼惡人。

旅途寂寞,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小聲聊起天來,所聊的話題,也轉向了這一趟出行的所見所聞。

每當聊到那些途中偶遇的武林名宿,或是聞名江湖的大俠掌門,葉修都會有意無意的將其拿來與自家師父做一番對比,然後再加上一句“跟咱們師父比,他們還是差遠了”之類的奉承言語。

騎馬負刀走在隊伍最前方的胡廣南,笑而不語。他是金柄刀庄的二莊主,據說曾得到過神刀榜大高手龐伯符的指點,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已入通玄境界,是中州洛陽排得上號的人物。

胡廣南此次往返洛陽城和玉安城,是為了護送洛陽王家的嫡女王傾月,跟鏢局走鏢差不多,只不過要請這名威震黃河以南的刀法大家親自出馬,那價錢自然昂貴無比。

他是江湖中人,手底下有一大幫子刀口舔血的兄弟需要靠他吃飯,是以平日花銷數額巨大,想要維持整個幫派的運轉,除了向所在地盤上的商戶收取保護費,自然還需要其他的賺錢門路,給那些有錢的大戶做扈從,就是其中一項。

王家,是洛陽城中的三大商賈巨頭之一,也是金柄刀庄的最大金主。但就在一年前,王家兩代家主相繼出了意外,偌大一個家族,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嫡女王傾月的肩膀上。

洛陽城的商界大佬們都以為,王家會就此一蹶不振,衰敗下去,但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王家的嫡小姐王傾月,竟以巾幗不讓鬚眉的姿態挑起了王家的大梁。

有關於這名女子的種種事迹,在洛陽城的大街小巷廣為流傳。不知道有多少名門望族的世家子弟,都想將之徵服,可惜到現在為止,卻未聽說王傾月對誰親眼相加。

胡廣南之所以會將兩個徒弟帶在身邊,一來是想讓他們跟隨自己歷練一番,二來也是想看看,這兩個小子有沒有被王家小姐看上的可能。只不過這一路之上,王傾月都表現得中規中矩,對任何人都很和善,但這份和善之中,似乎又透露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

身後兩個徒弟的言語,胡廣南聽在耳中,卻不發一語,他明白大弟子葉修的那點心思,知道他必然是領會了自己的意圖,一路上都對王家小姐各種殷勤討好,只可惜後者似乎並不領情。

胡廣南心知肚明,出身高門大戶的王傾月自視甚高,自然不會對葉修和雪初這樣的江湖武夫假以辭色,不過對於此事,他也只是近近人事罷了,至於身後這倆小子到底有沒有這個福氣,那就不是他所能決定的了。

而他兩個徒弟所談論的那個名叫秦軒的紫衣少年,則是前兩天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想要搭一程順風車的江湖遊俠兒,自稱太青州天璽城人士,對於此人,胡廣南並未放在心上。

大弟子葉修之所以會對秦軒心懷芥蒂,也都是因為王家小姐,說來也奇怪,看似冷淡的王嫡女,不知怎的,竟對秦軒態度十分和善友好,這讓對王傾月存了一些小心思的葉修,自是極為不爽。

隊伍繼續向前,車輪滾滾,馬蹄陣陣,葉修和胡雪初逐漸停止了議論。兩人身後不遠的那輛華貴馬車內,坐着三名衣着各異卻都姿容不俗的年輕女子。

車廂寬闊,三位女子分三方而坐,並不顯得擁擠。

居中一人,穿着一身質地精良的白衣白裙,一支鑲嵌有深藍色寶石的白玉發簪挽起一頭烏黑秀髮,好似畫中走出來的一般。女子神色恬淡,清澈的眼眸之中,帶着若影若現的精明和深邃。

這位看起來就身份不俗的女子,正是洛陽王家的嫡小姐王傾月。

王家小姐背靠車廂,百無聊賴的她,伸手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已近黃昏,天色逐漸昏暗,王傾月看着官道兩旁不住倒退的青山剪影,愣愣出神。

她的左右兩側,分別還坐着個妙齡女子。左側女子,一身青衣勁裝,頭髮用一根紅色絲帶豎在頭頂,她雙眼微閉,清秀的臉上不施粉黛,眉眼之間,英氣逼人。青衣女子的雙腿之上,橫放着一柄古樸的長劍,一看便知是一位女子武林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