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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修的長刀,已架在了王大夫的脖頸上,老人被嚇傻了,更加語無倫次。

一旁的胡雪初眉頭微皺,不明白一向處事謹慎的師兄,怎麼會突然如此魯莽,卻不敢有所動作,深怕弄巧成拙誤傷了王大夫。

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只有王大夫懂醫術,若他真有個好歹,那自己師父就更加危險了。

胡雪初便只能好言相勸,讓師兄不要太過激動。

這時,一個身負大劍的紫衣少年,無視眾人的吵鬧,從破廟門檻處走到胡廣南身前,蹲下身後,將三根手指搭在胡廣南右手的脈搏上,替他把起了脈。

葉修微微側目,見是秦軒,便從王大夫脖子上收回長刀,轉而指向秦軒,眯起眼問:“你這是做什麼?”

“你眼瞎么?沒看見我在替你師父把脈嗎?”秦軒冷不丁回了一句,竟頭也不抬。

眾人見他膽敢辱罵葉修,都是一愣,心想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葉修惱火至極,怒喝道:“小子,你找死!”

面對葉修的恐嚇言語,秦軒無動於衷,不予理睬,只是搭着胡廣南的手腕,一臉凝重。

見秦軒如此無視自己,葉修更加氣急敗壞,朝蹲在地上的秦軒舉刀便砍。

不過秦軒仍是視而不見,因為有兩個人已同時動了。

葉修手中的長刀尚在半空,便被一刀一劍齊齊攔截。

刀是胡雪初的刀,劍是青一的劍。

三人兵器乍然相撞,火花四濺,青一眉頭微皺,因為她感覺出了葉修這一刀的力道之大,分明就是想置秦軒於死地。

王傾月此時也已經來到了這間廟舍,看了眼狂躁不已的葉修,心中有些鄙夷,但語氣仍是平緩:“葉修,你難道不想救你師父了?”

葉修一見王傾月,便有所收斂,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當下訕訕一笑。他瞪了一眼師弟,又看了眼王傾月身旁那個不知深淺的青衣女子,還刀入鞘之後,不懷好意地看了眼秦軒,扯了扯嘴角,心想倘若你治不好我師父的傷,咱們再新賬舊賬一起算。

葉修消停之後,眾人誰也沒有出言打擾秦軒。他一邊替胡廣南把脈,一邊低聲向跪在一旁的王大夫詢問着一些事情。

從胡廣最初時的脈象,再到王大夫所開具的藥方,都一一詢問了一遍。

秦軒能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王大夫自是心懷感激,雖不覺得他會是什麼少年神醫,卻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並且拿出了他為胡廣南開的那張藥方,遞到秦軒面前。

“胡二爺所受的都是內傷,除了經脈受損,五臟六腑也遭到重創,好在二爺體魄強橫,並沒有危及性命,只需安心修養即可;我開的是滋補氣血舒經活絡的藥方,按時服用,必然有效,卻不知為何,這都兩天過去了,二爺的傷勢,不僅沒有好轉跡象……反而……似乎更加……嚴重了……”

王大夫有些心虛的小聲嘀咕,說到最後,偷瞄了一眼不遠處的葉修,見對方並未再次暴起,這才鬆了口氣。

秦軒將藥方仔細看了一遍,想了想,隨即便明白了問題的關節所在。

王大夫開具的藥方並無紕漏,可問題在於,胡廣南是習武之人,這個方子對普通人或許管用,但對於胡廣南這種武道境界已入通玄的武夫,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但凡習武之人,一身內力皆凝聚於氣海丹田。而前幾日客棧中的那場廝殺,卻讓胡廣南的丹田險些破碎,無法凝氣于海,任他體魄再如何強橫,可一旦少了內力支撐,一切便都是枉然。

秦軒沒有直接道出實情,他之所以出來多管閑事,也是不忍心看王大夫一把年紀,卻被葉修如此欺凌,倘若向眾人說明情況,便坐實了這件事確實就是王大夫的失誤。

其實說到底,也怪不得這位老郎中,他只是個普通人,並不懂得武道境界越高的人,體內的氣機流轉越會異於常人。

沉默片刻後,秦軒起身對胡雪初道:“胡兄,令師的傷勢之所以不見好轉,可能與他當日所施展的那種強行提升境界的功法有關,已傷及丹田,如果雪初兄信得過我,不妨在王大夫所開的藥方里,再多加一味藥材,相信定然有效。”

胡雪初從方才兩人的對話中,察覺到了秦軒似乎懂些醫理,可終究關係到恩師性命,他仍是不敢大意,又問了秦軒醫術師出何派,以及是否當真懂得藥理之類的問題。

秦軒只說自己曾得到過一位醫道聖手的指點傳授,對醫術頗有研究,小有所成,僅此而已。

最後秦軒充道:“若胡兄信不過在下,那就只當我什麼都沒說。”

行走江湖,交淺言深的道理,秦軒還是懂的,總不能沒心沒肺的就把自己老底接開公諸於眾,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

胡雪初看了看師兄葉修,後者卻有意無意避開了他的視線。

胡雪初想到師兄和秦軒方才鬧了矛盾,必是不好表態,他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師父,又看了眼胸有成竹的秦軒,咬了咬牙說道:“好,我相信你,若你能治好我師父的傷,日後我金柄刀庄,定會報答秦兄弟的大恩。”

秦軒笑了笑,“這些都先不提,我要的這味葯,可不是尋常草藥,而是年份最少是百年以上的人蔘,倘若沒有,那我也沒有辦法。”

胡雪初聞言一愣,隨後轉眼看向不遠處的王傾月,他可是知道,此次進京,這位王家小姐就買了兩株年份不短的人蔘。

不待胡雪初開口求葯,王傾月便笑了笑,向秦軒問道:“秦少俠,五百年的人蔘可以嗎?”

“當然可以,年份越久,效果自然越好。”

秦軒說完,王傾月便向丫鬟欣兒吩咐了一聲,不多時,欣兒便端來了一個精緻的長形木盒。

欣兒將木盒遞給秦軒,後者雙手接過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株上好的人蔘。

秦軒可以斷定,這隻人蔘即便不足五百年,也有三百多年,拿來為胡廣南彌補氣海丹田,再合適不過。

這本是王傾這為自己兄長準備的,可既然事關胡廣南,她便毫不猶豫拿了出來。

畢竟,胡廣南的生死,以及金柄刀庄的興衰,都與王家有着或多或少的關係。

秦軒將那株人蔘切成了十八片,用白布包好遞給胡雪初,叮囑他每次煎藥只是,只需放入兩片即可,不能多也不能少。

胡雪初連連點頭,一溜煙的跑去準備藥材,開始煎藥。

事情暫時告一段落,王大夫突然問道:“秦少俠,老夫開的這個藥方,自覺並無問題,可你卻在藥方里加了五百年人蔘,這,這可就成了虎狼之葯了啊,不會有問題吧?”

秦軒笑了笑,“對普通人自然是有問題,可對胡莊主來說,並無大礙,王大夫放寬心就是,就算有問題,那也是在下學藝不精,與王大夫無關。”

王大夫聞言,略顯尷尬地笑了笑,點了點頭,拱了拱手,不再多言。

當天晚上,胡廣南服過葯後不久,脈象便平穩了許多,一個多時辰之後,便悠然轉醒。

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驚訝的同時,也在感嘆秦軒的醫術果然了得,對這個年輕人便更多了一份好奇,對他的敵意,自然而然少了幾分。

胡雪初將秦軒改良藥方一事,大略向師父說了一遍,胡廣南聽罷,對秦軒拱手道謝,說了一番江湖中人該有的客套話。

秦軒沒有多說什麼,見胡廣南語氣虛弱,便勸他早些休息,安心調養。

到得第二天清晨,胡廣南已經可以下地走動,經過兩天的昏昏沉沉,渾身筋骨早已酸癢難耐,當下便小心翼翼地打了一套簡單的拳法。

一趟拳打完,胡廣南的精氣神似乎更足了一些,原本蒼白的臉上也多出一抹紅潤。

一眾金柄刀庄的弟子,見胡廣南恢復的如此之快,一直懸着的心,終於緩緩放下。

這一天的趕路,胡廣南一直在馬車裡盤腿而坐,運功調息,前幾天遇到的那幫殺手實在太過厲害,自己雖然將他們全部殺死,卻仍是擔心接下來的路途會再次遇險。

他行走江湖多年,總覺得這次的事情太過蹊蹺,隱隱生出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一行隊伍馬不停蹄,穿過一座城池,算是終於進入了中州地界,胡廣南始終緊繃的心弦也暗暗鬆弛了下來。

這一天晚上,眾人不再搭帳篷住破廟,而是進了一家開在官道旁的客棧,打算在此好好修養一晚。

王傾月為了向秦軒表示感激,特地為他單獨準備了一間客房。

一連幾日的顛簸,秦軒雖不至於有多累,卻也着實有些疲憊,吃過晚飯,洗了個熱水澡之後,便沉沉睡去。

半夜時分,卻被一陣躁動驚醒。

秦軒凝神細聽,好像是葉修和胡雪初的聲音,貌似是胡廣南出了問題。

秦軒迅速從床上做起,胡亂穿上衣服,剛剛拿起身旁的赤魂劍,屋子的門房便被人一腳踹開。

“秦軒,我殺了你!”

話音未落,一柄長刀已閃電般朝秦軒當頭劈下。

秦軒閃身避開,扯去了赤魂劍上包裹的灰布,反手一劍遞出。

不過這一劍,意在退敵,並未下死手,因為來人有些出乎秦軒預料。

秦軒問:“胡兄弟,出什麼事了?”

胡雪初雙目漲紅,嘶吼道:“還敢裝蒜,我師父被你害死了!”

秦軒心中一驚,脫口問道:“胡莊主死了?”

胡雪初咬牙切齒道:“都是吃了你開的葯,我師父才會命喪於此,秦軒,你還我師父命來!”

說罷又是不留退路的一刀揮出,秦軒不想與之糾纏,只能避起鋒芒,只不過此刻的胡雪初已然失去了理智,狀若瘋癲,每一次出刀,皆是不留餘地,房中的床榻桌椅早被劈的粉碎。

秦軒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尋了個破綻,將胡雪初一指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