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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一天下午,秦軒手拄牧秦劍,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聽雪樓,一進院子,就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一男一女,皆是白衣貂裘。

男子身形瘦弱,精神狀態卻是極好,氣色也煥然一新。女子眉目如畫,粉雕玉琢的臉龐帶着一絲笑意,然而秦軒卻感覺到了一絲異樣,似乎少女眼眸之中的那一股靈氣消散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悶和抑鬱。

秦軒顧不得深思女子的細微變化,像是忽然有了力氣,跑到貂裘男子的身前,伸出拳頭對着他的肩膀拍了一下,同時口中欣喜道“木頭,你好啦?”

木臨春突然眉頭緊擰,一臉痛苦狀,“本來是好了,你這一掌估計又要將我打回原形了……”

秦軒當然看出他這是故作姿態,笑罵了幾句後,三人聯袂進屋。

聽雪樓的客廳內,白鷺端坐在椅子上,與正在煮茶的月瑤說著什麼,上次兩人深夜一番暢談之後,關係也進了不少。

木有枝見此一幕,心裡很不是滋味。以前的時候,她對白鷺的態度極為不好,可後者卻救了她一回,後來木有枝就對白鷺的印象有所改觀,處處對其示好,可惜白鷺卻並不如何待見她。

木有枝心中暗嘆一聲,默默走到一張椅子前坐下,聽着哥哥木臨春與秦軒坐在那裡說話。

兄弟二人相互述說了分開的這些天里各自所經歷的事情,木臨春得知秦軒這些天來一直都在跟雪龍谷中的第一高手學功夫,每天都過得極為充實,更出人意料的是,他已突破了真武境的門檻,進入初天三境中最高的神武之境,算是有了闖蕩江湖的資本。

木臨春想了想,說道“玉臨風將你留在雪龍谷,說是讓你研究攝陰天蠶,但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那麼簡單,魚龍魁之所以教你武功,想來也是玉臨風私下同意的,你學了他們的武功,以後行走江湖,恐怕會生出許多麻煩。”

秦軒訝異道“什麼麻煩?”

木臨春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你日後行走江湖少用從魚龍魁那裡學來的功夫就行了,此老在許多年前人稱北海鯊王,是昔日九大魔王之一,但這麼多年過去了,想必江湖中人已經記不起他了吧……”

秦軒明白了木臨春的意思,無所謂道“其實我覺得雪龍谷中的人都挺好的,至於魔教一說,也是當時武林的形式使然,說起來,他們反倒算是很有骨氣的一幫人。”

六十多年前,朝廷制衡江湖,那些不服管束的武林高手逃遁至雪龍谷,才有了後來的隱門,秦軒這樣說,其實也沒錯,不過他馬上覺得不妥,又連忙解釋道“我可沒說紅蓮劍宗沒有骨氣,木頭你可別想多了。”說完訕訕一笑。

木臨春一笑置之,轉而道“方才這裡的那個丫鬟已經去通報玉臨風了,等我見到他再跟他說說,如果他執意不放你離開,我再去東玄劍池一趟,看看西門爺爺可有辦法,你與我一同來此,卻不能一同回去,到時候秦叔叔問起來,教我如何回答?”

木臨春說完,秦軒心裡隱隱有些傷感,是啊,自己都出來一兩個月了,也不知老爹和瑤丫頭他們是否安好?

沒過多久,有丫鬟來請木臨春,說門主讓他過去,並且是只讓他一人過去,其餘人在此等候。

眾人也沒有多想,木臨春就跟隨那個丫鬟離開了聽雪樓,丫鬟衣着簡單,露出一雙玉臂和兩隻渾圓雪白長腿,不過卻十分好看,木臨春跟她問了幾句,才知她穿的衣服名為“旗袍”,是隱門之主玉臨風發明的。

當玉臨風見到木臨春的時候,有些滄桑的眼眸之中竟放出一絲光彩,像是對眼前這個瘦弱少年,充滿了好奇。他笑道“早就聞聽紅蓮劍宗少主雖病體孱弱,卻天資聰穎博學多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更何況木老弟你如今擺脫病症,如魚得水,潛龍出淵,日後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木臨春心中一動,放下手中的茶盞,面無表情道“玉門主過獎了,在下能夠好起來,全拜門主慷慨贈葯,大恩大德銘記於心,日後若有需要用得着在下的地方,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只是……”木臨春話鋒一轉,“秦軒是我兄弟,他與我一道東行入崑崙,我想……”

“誒,木老弟客氣了。”

玉臨風打斷了他的話,繼而盯着他的眼睛說道“紅蓮劍宗在中原武林赫赫有名,本座能夠幫到你,也是一大幸事,無需什麼報答不報答,只想與木老弟交個朋友,日後有朝一日,若我隱門能夠重返中原,離開這苦寒之地,還望木老弟多多盡心才是。至於秦軒兄弟,老弟儘管放心,不出三年,本座以性命做擔保,絕對完璧歸趙,而且會還一個武功高強的兄弟給你。當然了,木老弟你若能在更短的時間內,讓我隱門出谷,那就更好了。”

玉臨風說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木臨春。

木臨春聽得震驚不已。

隱門之所以在太祖皇帝死後仍然不出昆崙山,這其中有兩個因素。第一,是忌憚皇帝身邊的龍爪衛;第二,自他們進入崑崙以後,就被中原武林給扣上了魔教的帽子,倘若貿然出谷,必然會引得大周江湖之人群起攻之。

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是他們忌憚東玄劍池,當年大周太祖皇帝收編江湖,除了隱門這些漏網之魚,幾乎將所有的門派幫會都敲打了一遍,卻唯獨沒有對東玄劍池出手,而太墟山東玄劍池之所以能夠安然無恙,是暗地裡與大周開國老皇帝達成了一個秘密協議,那就是要鉗制遙遙相望的天山隱門,不得讓他們離開昆崙山。

這件事情知者甚少,木臨春也是在小的時候聽爺爺提起過一次。木臨春也明白了玉臨風的意圖,他是想讓自己來幫他天山隱門走出崑崙。木臨春的心裡升起了滔天巨浪,像看怪物一樣看着玉臨風,不過馬上冷靜下來。

他用一種極其沉悶的聲音道“我不過是一個不會武功大病初癒的廢材,玉門主,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玉臨風神色平靜,用那雙深如寒潭的眼眸盯着木臨春,似笑非笑道“我相信你能做得到,這天底下,也只有你一人能做到。其實……我或許也能做到,只不過那樣太過冒險,而且你不要忘了,我救過你的命,同時又讓谷中第一高手傳授最上乘的武功給你的好兄弟,不管怎麼說,這個忙,你都要幫。”

木臨春面無表情。

玉臨風又道“事雖難,做則成,路雖遠,行必至,你木臨春被人冷嘲熱諷了這麼多年,難道就不想有一番作為?讓那些曾經看不起你的人仰視你?我若是你,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答應。”

木臨春冷冷道“不用說這些廢話,我答應你就是,三年,三年之內我一定讓你天山隱門離開天山,但是,若我兄弟秦軒有半點損傷,你整個雪龍谷都要為此付出代價。”

玉臨風聞言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大笑起來,笑了好一陣方才說道“好,這才是那個殺伐果斷的木臨春嘛!”

說完之後,他又連忙笑道“玩笑話,莫當真。”

木臨春用一種奇異的眼光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玉臨風看着他那瘦弱欣長的背影,喃喃自語道“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呢?”

木臨春回到聽雪樓後,臉色恢復如初,秦軒等人問他跟玉臨風都說了些什麼,他卻只是含糊其辭,並讓秦軒安心在此,自己一定會想辦法儘快讓他離開這裡。

秦軒倒十分洒脫,說自己在這裡吃得好住得好,一切都好,不用磕頭拜師還能學到上乘武功,境界更是一日千里,而且還讓木臨春也沒事練練功夫,不然以後要是兄弟倆一起闖蕩江湖,那木頭豈不是要成為拖油瓶?

木臨春莞爾一笑。

豎日清晨,天一亮,木有枝就在房裡大喊大叫,說自己鞋子不見了。

早早起床的秦軒,趕緊拿了一雙乾淨的白面貂絨厚底靴送到木有枝的房間里,已經穿好衣服的木有枝,看着摟着自己鞋子的秦軒,柳眉倒豎,正想罵上幾句,不過當她看清自己那雙鞋子以後,卻沉默了起來。

木有枝明明記得,昨日自己因韓刁逸的死而心中悲痛,跟隨哥哥和月瑤翻山越嶺之時,基本都是渾渾噩噩,腳上的靴子也因為自己的不注意而好幾次踩入泥坑,等到聽雪樓時,已滿是污泥。秦軒手中的這雙靴子,明顯是自己的那雙無疑,卻已經被洗的乾淨無比點塵不染,看起來也十分乾爽……

秦軒瞅了木有枝一眼,將那雙洗乾淨並且烘乾的靴子放到她的腳邊,嘴裡嘟囔道“昨晚看你放在門口的靴子太髒了又都濕了,就幫你洗了一下,我那屋裡頭有可以出熱風的地龍,烘了一夜,果然幹了,嘿嘿……快試試暖不暖和。”

木有枝心中一動,默默將秀氣的雙腳穿進靴子里,一股溫暖從足底傳入小腿,同時也湧入了她的心裡。她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秦軒,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多管閑事……”

秦軒深知她的脾性,翻了白眼,也不跟她一般見識,就轉身出門忙別的了。

留下坐在床沿的少女,兀自盯着那雙乾淨如新的靴子,愣愣出神,片刻後,她噗嗤一笑,呢喃道“你這個多管閑事的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