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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地方?

黑如虛無空洞,雙目毫無作用;空氣混濁腥臭,呼吸間大腦似乎都快要暈眩;大地不知變成了何物,一腳下去黏糊稀爛……

‘嘞是哪裡?’

想要說什麼卻發現似乎被什麼東西扼住脖子,越是焦急就越是呼吸困難,聲帶彷彿失蹤。

隱約間,似乎只有耳朵還有一點作用。

“交出那個東西!”

這個聲音猶如悶雷響起在耳際,根本不能確定方向,不知為何,聽來讓人毛骨悚然。

“我……沒有……”

熟悉的沙啞的聲音令人渾身一震!

“可憐~你都快要死了還想着要維護天地秩序?給我吧,我可以救你,啊,對了你還有一個孫子。”

“不……”

他們還在說什麼,卻已經模模糊糊,忽然間,一道明亮的白光划過這黑得濃稠的空間,落在一個黑霧鑄造的鐵籠中,落在那個人臉上。

這個變化讓氛圍出現了一絲怪異的沉默。

“這是,神格?”那道令人厭惡的聲音響了起來,語氣轉而變得激動,“原來如此,我知道你把那個東西藏到了何處了!”

諸神天之神格乃是這天地間不可撼動之一,那麼能將其破壞的存在……

“只有那個力量~找到了……我找到了——”

神州大陸慶神鎮,正是深沉靜謐的夜晚,一輪將圓的玉蟬掛在山頂的樹梢上,彷彿只等人採摘的舒適模樣。

“爺爺!”少年沙啞的驚叫傳響在交易廳的小巷裡,還嚇得不遠處的幾個靈魂一蹦老遠。

“怎麼了?”深夜盤在床位,自一堆堆香燭紙錢中快速跑來,開燈。

非邑濃重的喘氣,眼神渙散,費了一些力氣讓自己從那空洞一般的夢境脫離出來。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黑髮因為汗水悉數成股貼在額頭、頸上,從高挺的鼻樑見滑落的汗珠就像是眼淚一般洶湧。

“我……”嘶,嗓子因為缺水說話時幾乎像是吞了石子兒似的發疼,乾脆下床去客廳喝了口冷開水,而後抹了把臉。

待冷靜之後,恍如隔世。

“不是夢,絕對不是夢……”

深夜被他吵醒心情不好,此時聽他仿若着魔不斷呢喃這什麼,心有疑惑,正要湊近聽,忽的被他一句話給震驚到。

“我看到爺爺了。”

“你說什麼?!”

深夜一雙大眼睛緊盯着少年,思索着他是否在夢遊,少年雙目清明答案顯而易見。

“你怎麼看到的?”

非邑說了兩個字:神格。

之所以確定方才的一切不是夢,他清晰的看到了昨天被劈開的上半部分神格落在了爺爺臉上。

而且現在他竟然已經能內視意識海,能看到剩餘的下半部分神格滴溜溜的懸浮在半空中,發散着淡淡的白光。

這一切很明顯是由方才的變故造成的。

“看樣子是因為兩部分神格之間的聯繫,讓你的神識飄過去了。”聽完他的話之後,深夜如此給出了答案。

意識海外化,謂之神識。

“那你知道大人在哪裡嗎?”

深夜開始激動了,即使不算定契前相識的時間,他與明安也已經相熟數百年,不可謂不深厚。

非邑一時無言,從找到深夜開始,這隻黑貓一直看起來不痛不癢,實際上的心情估計不比他淡定,如今看這面癱貓少見的表情破裂,非邑忽的就覺得自己是否太過被動。

“不知道。”他現在心中亦是難以平靜,“我只看到爺爺被囚禁了,我現在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深夜聞言似乎有些難以接受,乍一聽少年說看到了,令他高興過頭以至於自動換成‘找到了’。落差太大,讓這黑貓委實沉默了一陣。

“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

他慢慢蹲坐下來,尾巴也不再搖晃,看着一言不發的少年人說道。

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一來知曉了明安確實還未消失,二來非邑也能內視意識海。

“我剛剛……”

“還有什麼?”深夜注意到少年的神色,對他認識的那個非邑來說實在是太過沉重。

對上黑貓擔憂的神色,非邑的嘴唇蠕動數次,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方才那個甚至不知道長相的傢伙口中一直在強調一件事:‘那個東西’,顯然,他抓走老頭子也是這個原因。

然而,那個東西是什麼?抓走老頭子的人是誰?現在又在哪裡?一系列的問題讓非邑一夜難眠。

深夜看他翻來覆去睡不着,模模糊糊時,瞌睡忽的驚飛。

“深夜,我想我們很快就有麻煩了。”非邑在黑夜中的雙眼睜得溜圓,“如果我沒有感知錯,那個地方,全是邪現……”

不會錯的,那種壓抑的、令人遍體生寒的感覺,而且那個人口中還提到了割裂神格的力量,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就是指‘混沌刀’。

這樣正好,非常好——非邑如是想,不怕敵人有多強大,就怕他們不現身,以致你連希望都看不到!

老頭子,你可要堅持住。

意識海外化的後果就是一夜未眠,大早上天還沒亮,窗外就有說話聲,從慶神鎮周圍各個大小村子湧來的拜神的人們最遲一個小時就要擠滿交易廳的小巷子。

非邑索性爬起來早早地將商品搬上貨架,捲簾門咵當咵當打開,門外已經等了不少婆婆爺爺。

“好多人。”

深夜在貨架上上躥下跳,看着門外那些穿着膠拖鞋和布衣的老人們滿是好奇。

“今天是月半初十五,還沒正式開始呢。”

清觀武廟乃是這慶神鎮上的不多的老廟之一,雖說只此一間,但架不住信眾多的,因此每逢初一十五各大廟會開始的時候,這裡是最先接受香火的。

來cānbài的多是老中年人,他們多背着一個布包、或是提着一個籃子,有的人還準備了貢品,當季的、青紅不一的桃子或是自家做的糕點。

然後一蜂窩涌到巷子里那家賣香燭的人門前,開始大聲嚷嚷着,挑選着自己認為的那捆最好紙錢和香燭。

“邑娃子,我要那一捆,看起來乾淨些。”

相熟的老婆婆直接越過少年伸手去拿。

“要得,十塊錢。”非邑一邊應聲,一邊盯着眼前,“王婆婆,這支燭不能送,我這是小本生意,還靠它交學費嘞。”

角落裡,偷偷摸摸十一支紅燭只給了十支的錢的老太太撇着嘴放下一支,嘴裡念念有詞,“這娃兒摳門兒得很!”

雖然這樣說著,但也沒再纏着要,大概是因為他一個矮瘦的少年擠在一堆成年人中着實太過扎眼。

非邑一直忙到七點五十,已經隱隱約約能聽到慶神初中的正課預備鈴。

所幸很多拜神的人要走很多地方,來清觀武廟都奔了個早,這會兒幾乎已經沒有新的香客過來,生意做得差不多了。

“收穫不錯。”

少年擦了擦汗,看着一盒子的零錢笑得合不攏嘴,存貨都快要賣完了。

據深夜解釋,因為神明所過之處都會對其周圍的氣運產生影響,而且除非是神明有意,這種影響多半是祥瑞的。

“那如果招徠去商業圈混,那他不是就要成為首富?”

“按理是的。”深夜享受着難得的肉包子,“唔,但前提是他的員工要記得這個老闆。”

非邑頓時閉嘴,神明一旦佩戴神格就會被人遺忘,原來上天待誰都不是百分百優厚。

離正式上課還剩下五分鐘,這次肯定不能翻院牆,因為現在的清觀武廟人山人海。

深夜莫名其妙的看着少年指尖亮起白光,然後關上門。

“這是干……喵!騰雲術?”還沒說完就被那朵潔白的‘棉花糖’嚇得彈了一下,“你不怕被人發現嗎?”

這貨可還不能彰顯神格,要是被人類看到了該怎麼解釋?

而且怕什麼來什麼,兩人才乘上祥雲,對面的李阿姨就帶着她家學樂推門而出。

深夜尾巴上的毛都炸了,瞪大了雙眼看兩米開外的母子倆,看他們熟若無睹的離去!

“喵?”怎麼回事?深夜扒拉在雲朵邊緣,此時已經升到了半空,沒道理不顯眼啊?“怎麼回事?”

非邑只是咧嘴笑,故意吊他胃口。

其實原因很簡單,不知昨晚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他已經能內視意識海,也已經能調動神格,雖然無法彰顯出來,但一旦動用神力實際上和佩戴了神格無甚區別。

這樣一想,他又忽的開始惆悵,現在自己已經步入能隨時隨地被遺忘的行列了。

騰雲術比起傳送陣來說雖然慢,但就家和學校這點距離來說已經能算得上眨眼時間,第二道預備鈴打起時起飛,在教學樓後面的廁所落下時十秒鈴聲才過三聲。

非邑繞着後山的小路蹬蹬跑到教學樓,正好撞上教學樓大門前堵人的劉文海,然後嬉皮笑臉的揮了揮手,“喲,早啊!”

“早個屁,上課去!”這小子怎麼從後山跑過來了?

因為非邑上個星期五的時候提前請假把早自習翹掉了,以至於一進門就被一陣哀嚎襲擊。

“非邑大哥,你到底搞啥子嘛?!不來上早自習為啥子不早點說?”

正是沒抄着作業的錢才無疑。

非邑理直氣壯,“初一十五的早自習你哪次看我上過?”

一大早就是雞飛狗跳的開始,此時心情不錯的非邑不會想到:對於接下來的一天而言,今天早上真的說得上是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