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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竇芽兒“邀請”,周夢淵和喬山老怪一同前往齊家寨子參加老寨主離世弔唁,至齊家寨子山門時已經有很多人進去了。

通往山下的路上,依然有三三兩兩結伴成群的來人。

山門橫額上,掛着一朵足有幾丈白綾布挽結而成的花朵,兩邊門框也掛上了風中搖曳、凄涼的白綾。

通往山寨深處的路上,兩邊的各種石雕和樹木無一不披孝素裹深切哀悼。

齊家寨子加強了戒備,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兵卒們一個個胸前掛着小白花,臉色凝重,一副正宗的傷心欲哭之相,彷彿死了自己的爹娘一般。

喬山老怪一路走着心想,盜馬的那天晚上,這甬道並非有如此之長,只是幾個動作便出山門了,步行居然如此之消耗力氣。

愈是深入,愈是顯得隆重;愈是深入,白的色調愈加濃厚。

真可謂:數仞白綾裹山寨,萬人齊聚吊英靈。

非也!

不過是主人一個孝道心愿罷了,所來之人,各懷想法。

一定有人心裡咒罵,這幫喪盡天良的山賊,全部死光了才好。

周夢淵步履輕盈,洋洋得意、滿面春風,有說有笑悠哉樂哉,聽得老怪心煩。

剛踏入二道門“愛國山人”,被一位兵卒嚴肅警告,“喂!這位弔客,天低雲垂,你有什麼可樂的?是不是吃一頓鞭子才知道什麼叫做弔喪?”

喬山老怪不忍其凶,哈哈一笑:“這位小哥說話有點缺德,我們將笑笑沒了,進去自然會哭,而且是嚎啕大哭,若不相信,可以跟着前去瞧瞧。”

兵卒知趣,沒有理睬,按了按掛在胸前的小白花,目光轉向別處。

進了第三道“齊家寨子”正門,所有的布置更加隆重和縝密了。

那如降厚雪一般的素裝場面,不亞於弔唁一位皇上愛妃的氣派。

喬山老怪道:“如此奢侈的裝扮,哪一個不是方圓百里老百姓的鮮血和生命?”

“是的。”周夢淵道,“我們得抓緊時間將這個寨子連窩端掉,讓老百姓不再失物喪命。”

······

距離靈堂不遠處,一個臨時帳篷之下設有禮桌和接待桌;禮桌是收錢的,接待桌是發放小白花的。

禮桌兩旁,筆挺站着六位身着孝服天仙一般的白衣少女,她們,為禮桌拉風不少、增值不少。有人來時老婆再三叮囑上禮最多不要超過五兩銀子,在這麼漂亮六位少女眼皮底下,五兩銀子怎好拿出,漲個面子,“來,我上二十兩!”

這六位天仙少女便是齊家寨子特邀的“超級”丫鬟,作為形象大使高新聘用,吃的是青春飯,受山寨夫人直接管教,安全方面,就連房事愛好者齊橫行也休想碰上一根腳指頭。平時什麼也不做,吃睡之外,只是學習禮儀、打扮梳妝、保護形象,只有在寨子逢要事、要人方才露面,聘用合約一年一簽,薪水每月底發放一次,每年夏至、東至前後可輪流陸續探家一次,假期十天,如有不敬業表現,甲方有權隨時可以終止合同,當月薪水無效····這便是齊家寨子最為優越的一份工作了,這些姑娘,全部是來自齊家關係戶等待出嫁的閨秀。

接待桌旁邊,放有一個口徑過丈的竹編籮筐,籮筐里裝着小白花,上禮者毋庸多說,凡是到來者,均須領取,於胸前或者臂上掛上一朵。

管理髮放小花的人,見周夢淵衣着整潔,布料貴重,特問了一聲:“少爺,是否上禮?”

周夢淵搖了搖頭,接過一朵花掛在了胸前,另領一朵給老怪也掛上,老怪看着一笑,“嘿嘿!掛上白花,笑子不敢笑了。”

隨着人流,師徒兩人前去祭奠齊老大人了。

排隊許久,才成了排頭。

喬山老怪在前面奠酒、焚香、燒紙。

周夢淵跪在其身後只做叩首施禮。

靈堂設得很大,足有八丈方圓。

鮮花供果擋住了棺槨。

供果之後,鮮花之中,掛着亡者的畫像。

周夢淵掃了一眼,暗自佩服畫像人描繪手藝的精湛。

別的無法參照,就那雙兇惡的豹子眼,從形狀到神氣,描繪得簡直太像齊橫行了。

不明真相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齊橫行死

了。

祭奠一畢。

起身還禮之時,周夢淵略一抬眼,一眼認出來了鳥人也在孝子之中。

難道說······

······

另外一個院子里,設有放飯。

——其實,許多人就是奔着飯桌而來的。

三口二尺八的大鐵鍋,一口炖菜,一口熬湯,一口蒸饅頭。

炊煙裊裊,燒焦氣味夾雜着炖菜香氣撲面而來。

切菜聲和手勺撞擊碗邊聲,加之風箱聲組合成了交響樂。

十幾個做飯人員忙忙碌碌。

好心的大廚,擦着汗,嘴裡不停地對打飯人絮叨着,“多打些,多放點臊子,多淋點紅油。”

老怪和周夢淵也打了飯菜,和近百人一起,蹲在地上香噴噴的吃起來。

老怪說,這味道不錯,讓周夢淵多吃點。

周夢淵卻說,就是肉多油水足,沒有沁兒調的味道好。

旁邊也有人在議論,明天還來嗎?來。天天來。這不掏錢的上等飯菜,不吃白不吃。

就是啊。齊家每天都死人該有多好。咱們也就不用種田了。

瞎說。咱吃的,還不是齊家從老百姓那裡掠奪來的?

竇芽兒來了。

穿着一身孝服,手裡還拿着兩身白。

行為和表情都有點鬼鬼祟祟。

於衣衫襤褸、髒兮兮蹲着、吃像較為齷拙的庄稼人群眾之中,愈顯得亭亭玉立。

周夢淵大老遠喊她。

竇芽兒聽見招手,走梅花樁似的,由吃飯人之間的縫隙過來了。

將師爺和淵哥哥帶到一邊,說:“我給你們每人拿了一件孝服,你們穿上它,就可以在院子到處走動了。”

“哎!不不不!”喬山老怪擺手後退道:“師爺憑什麼給他披孝?”

“小聲點!”竇芽兒向四下看了看,說,“這是讓你們偽裝。是通行證。”

“我要。”

周夢淵說著,接過孝服便穿。

老怪也明白了過來,嘴裡邊嘟囔着接過一件穿上了。

“當心點兒!小芽兒還要守靈,先告辭了。”

穿上孝服,周夢淵和喬山老怪互相看着,不禁哧哧笑了。

兩個人誰也沒想到,這個大大咧咧孩子氣很濃的小芽兒,居然能想出如此荒唐滑稽的餿主意來,並且不用多說,便迫使喬山老怪和周夢淵不容考慮便答應了。

吃飯人瞧見,悄聲議論,“那兩位可能是沒錢的遠房親戚,穿上孝服,就可以在裡邊吃上大餐了。”

“可不是嗎。齊家人對自家人特別好,對待外人,就好比野獸對待兔子一樣。”

日已西斜。

周夢淵和喬山老怪已將齊家寨子主要地域轉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