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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芽兒總算是見識到了師爺喬山老怪功夫的厲害,大開眼界。

聽說了父親被殺的經過,目睹了周家一群人被亂刀砍死怵目驚心的場面,確定了舅舅齊橫行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恨之入骨,自己卻無能為力。

突然想起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告訴周家人,讓他出錢,師爺出力,幹掉舅舅,除掉公害。

於一個晴天間多雲風力二到三級的涼爽日子,換上一身男孩兒衣裳,操小路溜下山去。

時值正午,村人們飯後休息,村道上不見人影,竇芽兒無法到一個可以問話的,卻招來了幾隻家犬汪汪汪甚是厲害。

掏出一塊準備回家時充飢的饅頭,掐了點丟過去,立即引起狗們內訌。

雖是一隻搶到了饅頭,卻挨了其它幾隻的聯合攻擊。

見是一位好心施主,狗們不再汪汪亂叫,個個吐着舌頭,舌頭尖上綜合掉線着汗液和口水,飢餓的目光盯着那手裡的饅頭,等待施捨。

竇芽兒經過時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齊家大院”,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大步向村子另一頭走去。

邊走邊向各家院子看,未見一個人。

行至距離沁兒家幾步之遙時,沁兒端着一個盆子出來,嘩的一聲潑灑了盆里的水。

大概是刷鍋水吧,狗們迅速躥過去,鼻子貼着地面聞個不停。

沁兒也看見了竇芽兒,見是一位素不相識的英俊少年,沒有在意,轉身欲回。

“姐姐請留步!”竇芽兒快步上前,“我想向您打問一個人。”

稍微猶豫了下,善良的沁兒停下來。

見這位少年面貌清秀,衣裳華貴,手裡還拿着半塊雪白饅頭,想必是富人之子,不會對自己有威脅。

“誰呀?看我認識不?”

已經很近了,竇芽兒還在往跟前湊,沁兒立即心生戒備,轉身就走。

竇芽兒急了,連忙小聲道:“姐姐別走,我是女的。”

女的?難怪模樣清秀,皮膚白凈光滑;從頭到腳審視一番,發現脖子上掛着一條細細的項鏈,加上對聲音的判斷,沁兒認為沒有說謊。

依然警惕着,用質疑的目光盯着,“打聽哪個?快說。”

警覺地四下瞧瞧,見只有腳下幾隻狗,竇芽兒道:“聽說周家小少爺還活着,我想找他。”

要是打問別人還則罷了,要是個男的打問也則罷了,偏偏是個富家女子,長得又水靈俊俏,沁兒的心立即被陳醋淹沒,丟下一句“不知道”轉身回家了。

她一定知道!只是不敢說或者不願意說。

竇芽兒滿懷自信跟了進去。

見那假小子跟着進來了,沁兒停下腳步,“小聲點。我爹娘正休息呢。”

簡略聽了尋找周夢淵的原因,沁兒猶豫了片刻,偏着腦袋,“他在哪裡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住的地方很遠,不方便見陌生人。我先轉告他,明日你再來找我。”

臨走,竇芽兒摘下項鏈送給沁兒。

再三拒絕,竇芽兒執意將項鏈放在房檐台很快離開了。

原本並不起眼的細辮白銀鏈子卻吊墜着一顆珍珠,光彩熠熠,圓潤奪目。沁兒撿起來拿在手裡,看了好大會兒,最終還是給自己戴上了。

方圓舉目無親,回寨子還有二十多里地,竇芽兒決定就在附近找個地方過夜。

沁兒覺得竇芽兒言之較為有理,出門見那個假小子杳無蹤影,徑直去七星河周夢淵和老太婆的住處了。

竇芽兒機靈,僅憑一個青春期女孩兒的心靈眼睛的銳利敏感,一眼看穿了沁兒對周家小少爺的戀情,知道她按耐不住幫助和分擔憂愁的迫切心情,定會及時去找人商議,躲在一個柴垛後,密切監視。

最終,終於達到了跟蹤和知道周家少爺住處的目的。

不大一會兒,沁兒上了河岸西坡。

一直在看老榆樹上幾隻松鼠覓食,差一點被發現,一個飛身魚躍,竇芽兒躲進了玉米地里。

沁兒高興得蹦着跳着嘴裡哼哼着經過而去,並四處張望着希望看見假小子。

萬一周家少爺不答應,我豈不白白在此等候半日?管它結果如何,先去談了再說。

“有人嗎?”

明明看見周家少爺在小菜園裡的鋤草,打招呼一般問了一句。

彷彿這聲音走得很慢,幾秒鐘後才傳入周夢淵耳朵。

周夢淵停下活兒,轉過頭來,只見大約十餘步處,雙腳併攏,兩條胳膊自然下垂,規規矩矩站着沁兒方才描述過的那位假小子,倍生好感,“你就是沁兒剛才說過的哪位好心人吧?請過來,窯里坐。”

“沁兒”!這名字好矯情好肉麻。

周夢淵一表人才令竇芽兒心裡暗自嘖嘖,甚至比悅哥哥還要帥氣許多,只不過稍欠男人之陽剛,氣度差了點。

也許是因為失去親人和家園的緣故吧。

沒有進窯洞,二人來到距離老太婆住處不遠一棵樹下的石頭上並肩坐下。

尚未相識便是並肩而坐,簡直是冒昧得一塌糊塗;卻彷彿相識很久一般,竇芽兒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將自己那夜和最近所見所聞以及感受想法講述了整整一個時辰。

原來如此啊!

看起來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滅門劫財案。一氣之下,周夢淵答應了出錢先讓竇芽兒師爺除掉齊橫行的主意。

除掉一個少一個。

除掉一個,慰藉一個亡靈。

於另外一隻閑置窯洞里,周夢淵拿來藏着的褡褳,向奶奶告別後,二人一起上山去了。

為了復仇,為了正義,兩位素不相識的少年走在了一起。

男孩子胸藏詩書反而靦腆少語。

女孩子不務學業卻呱呱而談,先是自我介紹,緊接着便詢問對方的諸如年齡、生活狀況等等私密事情。

周夢淵毫無戒備,一一回答。

“知道嗎?沁兒戀着你。”

“沒有的事。我們是發小。”

“我都感覺到了。還不老實?”

“我們之間,真的什麼也沒有。”

“那就是她自作多情了。知道嗎?你比悅哥哥長得還要帥!”

“悅哥哥?”

“是我一個表兄。他在山上,平時對我可好了。”

山上的表兄悅哥哥?他一定姓齊,我與這個齊家勢不兩立。

周夢淵無語,步伐飛快,將竇芽兒丟在了後邊。

“慢點兒!慢點兒!不讓我帶路,你一輩子也見不着我師爺。”

夜幕即降。

歪脖樹下。

竇芽兒給師爺說明來意。

周夢淵拿出一根金條,心甘情願雙手遞給喬山老怪。

“還望師爺為了一方平安,鼎力相助!”

喬山老怪搖着手不屑一顧,“拿走拿走!那個臭玩意兒對我無用。”

“不是臭玩意兒。是金條。”以為不識貨,趕緊解釋。

“金條?哈哈哈,那就更不能要了,不能當飯吃,還會招惹麻煩。”

周夢淵明白了老怪是不肯給幫忙,下跪道:“不管您幫不幫忙,請務必收下它,答應教我武功也行。”

“武功?哈哈哈。談何容易!你這個渾身都是書生氣的娃娃啊,真是不自量力。老怪我年輕力壯時,在五台山還算小有名氣,在峨眉山排行跌至十位之後。我們只不過是在傳承和發揚光大國粹武功同時,略有創新。但那齊橫行不知道在哪裡修得一身魔功,呼風喚雨,變幻無常,有我這十個老怪過去,也不是對手啊。”

這麼厲害!看來,只能是任其放縱、百姓遭殃了。

難得竇芽兒一直保持沉默。

像她這樣少有的安靜,是為時不多的。

突然抬起頭,乞求的目光看着喬山老怪,“師爺,您不收金條不殺人都可以,但必須收下周家少爺做徒弟!”

“別稱呼我周家少爺,我大名做叫周夢淵,夢想的夢,水淵的淵。”

老怪無語,捋着鬍鬚,起身便走,“才認識幾個時辰,就替人家做主,你這個不嫌害臊的娃娃。”

害臊!

不說則已。

老怪這麼一說,竇芽兒的臉蛋“唰”地一下子紅了。那紅色,迅速蔓延到了脖頸。

“老怪,不許您胡說!人家跟您不相識嘛。小芽兒隨便說說又怎麼啦?好好。你不收這個徒弟,人家還不想學呢。”

“想學!我想學!”

周夢淵飛奔過去,跪倒在老怪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

老怪老怪,見怪不怪。

“起來吧。你憑什麼聽一個黃毛丫頭的胡言亂語。”老怪故意刺激竇芽兒。

“不!師爺,是我自己的決定。”

“年輕人,給我聽仔細,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時衝動,只會引火燒身,報仇,需要的是智慧、勇氣和實力。收下你了,權當做揮霍光陰、強身健體吧。”

“謝過師爺!待孫兒處理完家事,必將孝敬。”

竇芽兒一聽師爺收下了周家少爺,也忙不迭跑過來下跪謝恩,“小芽兒代師弟謝過師爺。”

“哎,不對不對!夢淵應該叫我師傅,你應該叫他師叔才對。嘿嘿。”

這是哪門子輩分?簡直是胡說八道,欺負我一個弱小女子。

“你這個老怪,又怪又老,又老又怪,怪也是怪,不怪也是怪!”

朦朧月亮掛於中天,涼風習習,吹拂着愜意。

歪脖樹下,喬山老怪給兩位少年傳授武功秘籍,時不時站起來比劃幾下。

周夢淵如獲至寶,認真將師爺每句話、每個動作銘刻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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