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愈是知道得多,周夢淵愈是惴惴不安,他萬沒想到,這個堂而皇之的公務知縣,原來竟是貪財無恥、洗劫自家的真正罪魁禍首。

不敢延誤,也不敢寄予厚望。為了死去的親人和無辜生命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

周夢淵隻身上縣催案。

縣衙門口,如上次欲擊鼓卻被護衛兇狠攔住。

“不許擊鼓!你是來催案的吧?”

“沒錯。是來催案!”

“老爺吩咐過了,你家的住址狀子上有,待案情有了眉目,差專人去給你報信。滾回去。乖乖在家待着,等好消息吧。”

護衛強硬的口氣,不屑一顧傲慢的神情,立刻使周夢淵意識到了這一切都是縣老爺安排好了的。

莽撞闖入,正好上了圈套,說不定催案不成,自己落下個私闖公堂罪,反被刑害。

狗急跳牆的罪魁禍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非常時刻,保全性命要緊。

不像上次書寫狀子時借筆借墨,在商鋪買了文房四寶,周夢淵要發揮所有文采,連同縣衙一起,告往省都。

禍不單行!

行至距離武功關口不遠之處,被四個不明身份之人洗劫一空。

折返回來,重寫訴狀,拿了錢繼續往省。

不料,於同一地點,復遭之前四人洗劫。

周夢淵下跪磕頭求情,承諾告狀回來送與金條,並以人頭擔保。

不容商議,如上次一樣,搜光錢物,撕了狀子,叫囂了一句“向東道路,永遠不通”揚長而去。

就像是專門等着自己,周夢淵覺得蹊蹺,憎恨世道混亂人心叵測,欲求助於師傅關山老怪,被直言奉勸。

“你已經被官府盯上了。執意前往,恐怕連小命也得搭上。”

“那您說,我該怎麼辦?如此之大的家仇,不能就這樣完了吧?”

“你把狀子給我,我代你去告。”竇芽兒同情,擔心周夢淵受了傷害。

“稍安勿躁。”老怪捋着鬍鬚沉思道,“心字上邊插把刀——忍!齊家囂張氣焰已經之極,物極必反。飛龍在天,恐有險矣。他們的好景不長了。”

這是什麼世道?

死了人,丟了財產卻無處伸冤!

哪個無辜者又能接受得了呢?

周夢淵疲憊的身心無法減壓,抑鬱而且悶悶不樂。

這樣下去會弄壞身體的!

老怪和芽兒都為他着急。

商議之後,打算帶上周夢淵一起去法門寺燒香祈願,遊玩散心。

周夢淵沒有拒絕。

是日,古歷八月初八,正是法門寺香會首日。

來自四面八方的香客如潮水般洶湧跌至。

吃喝的和農用品、日用品擺滿了街道兩行。

真可謂:應有盡有,目不暇接。

佛教信徒們自覺排隊,前往人頭攢動、香氣濃郁、紙灰滿天飛的寺院觀光朝拜。

只見那百仞開外開外的寶塔真身,傲然矗立於一十八層青石台階之上,在陽光照耀下莊嚴肅穆,偉岸輝宏。

之前他們都來過這裡,但今天的到來,意義非凡。

有周夢淵這個書生在,法門寺文化更顯得博大深遠。

真乃是:千載佛家聖地,萬世人文經典!

“老怪不要香表,也不朝拜諸佛。老怪乃道家弟子,崇拜的是玉皇大帝和三宵姑姑。”

拒絕了周夢淵的銅錢,喬山老怪走在了最前面。

周夢淵和芽兒分別請了香、蠟、紙、表,欲在各殿佛尊、菩薩面前祈福許願。

法門寺真身寶塔始建於東漢恆靈年間,是關中佛塔之始祖。

582年,隋文帝登基次年,帥兵及眾妃家人近萬前來布施朝拜時,空中束束五彩光環耀眼放光於塔頂中天,片片祥雲圍繞着塔頂飄轉,真可謂佛祖顯靈,迎接新開大隋皇帝到來。

皇帝甚悅,欣然稱之為“成實道場”。

傳說,真身寶塔之下有一個地宮。

地宮內有一個水銀池子。

池子里放着一個金棺槨。

棺槨里供奉着一顆舍利子。

年代久遠,無從考證,傳說依然。

每逢法門寺有重大之事,塔頂中天總是會有奇妙絕倫的五彩光環和片片祥雲出現。

人們稱之為“佛光普照”“舍利飛霞”。

可見,傳說中的地宮秘密有它的真實存在可能。

每到一個殿內,燃燭、上香、焚表、燒紙、布施之後,夢淵芽兒都要虔誠磕頭、祈福,許願。

然後,周夢淵才講解此佛、此菩薩的身世和供奉來歷。

竇芽兒至今才知道,原來,佛教文化如此淵遠深奧。

跟在他倆身後的一位中年婦女對同行者說:“看這個丫頭多有福氣,大概是上輩子燒高香了,嫁了個有學問的人。”

芽兒聽見,捂住嘴巴笑着窺覷周夢淵反應。

周夢淵則將臉轉向另一邊,不讓芽兒看見。

來到二十四院之“沐浴院”。

欲將沐浴信徒的隊伍很長。

沐浴出來的人們,一個個頭髮濕澤澤,面部亮堂堂精神煥發。

竇芽兒禁不住佛心於動。

“我也想去沐浴。”

“那是洗滌靈魂的。你要是幹了壞事、虧心事,或者想皈依佛門就去吧。”

竇芽兒不解,道:“靈魂也可以洗滌?那我不去了。萬一是男女混合呢?”

“折騰”了小半天,二人才想起了師爺,才想起來時沒有和喬山老怪講好會合的時間和地點。

“快點,別讓師爺等煩了。”

“不行不行。我走不動了。餓!”芽兒噘着嘴巴索性站住了。

知道竇芽兒頑皮又喜歡生事,周夢淵一把抓住其手,於前面牽拉着在人群中穿行。

簡直不像一個書生的手。

那隻手真有力氣!

熱乎乎,汗嘖嘖輸送着一股難以名狀的能量。

“哎呀!”

一不小心,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抬頭一看,此人卻是周四叔。

“四叔,您怎麼也來了?”

周四見周夢淵牽着一位姑娘的手,沉着臉道:“沁兒和你嬸要來轉轉。”

躲在周四身後的沁兒,拉長着臉扯了把周四衣裳,“爹,我們走!”

不等周四反應,沁兒和改改先走了。

“呸!”

改改臨走,對着周夢淵使勁朝地上唾了一口,然後一腳踩去。

周四也扭頭離去。

周夢淵沒有從自己身上找到原因出處,依然牽拉着竇芽兒的手,邊穿梭於人群邊想,才幾天不見,他們一家人怎麼變成了這樣子?

“看起來你得罪這家人太深了,應該去沐浴院洗洗。”

竇芽兒打趣,純屬不了解情況。

喬山老怪一直站於寺院大門出口處等候。

“你們倆這個愛逛的娃娃,瞅得我眼睛都花了,等得我腿都腳發麻了。”

“要不是擔心您丟掉,我們還在裡頭呢。”

老怪看了眼牽着的兩隻手,“擔心我丟掉,怎麼不牽着呢?”

一聽說,才意識到了仍然牽着的手。

周夢淵連忙鬆開。

小芽兒才不管呢,小手兒伸在周夢淵面前,“你就牽!就牽!”

“哪裡不能玩?非要在這個地方。”擁擠的人群中,有一個男高音討厭他們。

寺院門前廣場東側,有幾家放飯的,周圍坐着、站着、蹲着很多正在喝粥的人,他們中間有許多就是朝着這一碗粥行走幾里地來的。

周夢淵家過去也有放飯做善事活動。

最後一次放飯是在前年四月初八佛祖誕辰之日。

那次縣衙也派人放飯,縣令諸葛大人親自挂帥。

見周家陣容龐大,施捨大方,縣老爺笑容可掬和周夢淵之父周先生閑聊了一陣,就此相識。

受周先生邀請,縣老爺親自登門拜訪過一次。

一心赴考的周夢淵整日泡在學堂,對家務事極少問知。

也許就是那次閑聊埋下隱患,縣老爺一雙小眼睛和一顆貪婪之心瞄上了周家宅子。

竇芽兒早已肚子咕咕叫了。“走。我們去喝免費粥。”

“我還不餓。你陪師爺去吧。”周夢淵心裡一陣酸楚。

昔日的放飯主人,而今成了討食乞丐。慘吶!

“閃開!閃開!”

身後傳來一陣呵斥聲。

那陌生而又熟悉的怪異聲音,刺激得周夢淵腦袋“嗡”地一下。

回頭看時,正是縣令的切身護衛、巡捕房捕頭。

趕緊過去叫竇芽兒,想讓她聽聽,比較那個夜裡她所聽到的那個聲音。

“別急嘛。人家還沒吃完呢。”

周夢淵一急,一把揪住了芽兒拿筷子的手腕。

“事關重要。回頭想吃什麼我給你買。”

“啪!”

老怪見周夢淵神情慌張,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們一起去。”

三個人用手遮掩着面部,同步在“鳥人”一側走了一段。

“淵哥哥,你要做什麼?”

“聽聽此人聲音,看是否與那夜的相同。”

“不用聽,也不用拿聲音分辨,就是他,我的····一百個沒錯。”竇芽兒未說明我的什麼,那未說出口的是:我的表兄。

“事關重大,不敢有半點差錯。”

“小芽兒敢拿腦袋擔保。”

是又怎麼樣?只能刻骨銘記這個人,等待那虛無縹緲的有朝一日吧。

三人來到一個古玩攤位,攤主正在做交易。

周夢淵隨手拿起一口青銅酒杯。

“這個值多少錢?”

“五個銅錢。”

媽呀!就這樣一個銹跡斑斑的破玩意兒,居然也能賣到五個銅錢?

周夢淵想起了家裡被洗劫前,父親書房和客廳陳列的諸多古董。

也想起來學堂時先生講到當地地里時說過,這一塊是古周原遺址。

公元前十二世紀末至十一世紀初,周人首領古公亶父率領族人遷居此地,營建城郭,建立邑都,大力開發人類物質文明,創造和留下了品類諸多的青銅器、陶器、瓦器等等。

被美譽為:鐘鼎彝器甲天下,金甲陶文冠古今!

考慮到以後生活,贍養奶奶,孝敬師爺,報答危難之中慷慨解囊幫助過自己的人們,需要有一筆不菲收入。

周夢淵頓生一個大膽想法。

回去之後,經過再三商議,周夢淵決定,以打聽到兇手是外來侵略者為由,撤回縣衙狀子,苟且保全性命,積蓄報仇資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