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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頭一回懷疑自己的眼光,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認為能成為文守的瓜爾佳部族長夫人蠢得可怕呢?

似乎是在她第一次來長白村時,小年的那個早上。

她看到的是瓜爾佳部族長夫人諂媚的笑,咋咋呼呼的做派,自作聰明的小心思。

加上松克里宜爾哈自編自導的一場大戲,只讓雲舒感到厭煩,因此不耐煩和這群女人、還有她們背後的男人周旋,這才決定提前暴露自己覺醒了血脈靈性,成為了薩滿的事實。

在先前,雲舒甚至一直對如今守山人中文守、武守的選拔表示懷疑,是否有什麼暗箱操作一類的。

不過建業叔和頁博肯這代人的選拔,都是在阿林老祖兒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不存在暗箱操作這個問題,那麼只能說,長白守山人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但如今,她突然發現,一個延續了三百年的世家,哪怕它沒落了,底蘊猶在。

哪怕後代子孫不爭氣,但他們所受到的教育卻不曾添加任何水分。

瓜爾佳部族長夫人能成為百里挑一的文守,也並不是浪得虛名。

至少嘴皮子很溜。

而她的這一番話,只不說對雲舒有什麼影響,但卻成功的讓族人原本就已經被雲舒撩撥起來的情緒,更加不穩定。

尤其是被雲舒重點關注的年青一代。

他們還年輕,還有着單純、熱血,自然也少不了叛逆和中二。

在長白村,他們是失去了信仰的一代;但外界對他們也算不上友好。

他們迫切希望有一件事,能提現自己的價值,證明“我能行”。

所以,他們也是最容易被撩撥起來的存在。

這些年輕人,有的不顧父母的阻攔,有的在親人的支持下,一個接一個站起來,有一個接一個單膝跪地。

“請薩滿大人看看我們,請您給我們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許多年長一輩,看着雙眼滿是迷茫,卻敢於面對的孩子們,有的忍不住喜極而泣,有的痛哭出聲。

一個又一個族人一邊哭一邊對雲舒行跪拜大禮。

當代表文守、武守之獸的佟太爺、巴圖魯,還有尼楚賀,皆緩緩單膝跪下時,八部高層都沒有時間思考什麼,只能也跟着跪下。

這時,眾多紛雜的哭喊聲匯聚成一個聲音。

“請薩滿大人告訴我們,如何保護我們的家園,我們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地方。”

“我們不想當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們願意戰鬥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殺光所有傷害我們家園的敵人。”

在這一刻,苟且偷生二十年的長白守山人,無論是自願,還是被迫,終於選擇崛起了。

一對於所有生靈來說,生存是刻錄在靈魂中不可磨滅的天性之一,而唯一能與之相比的,大概只有繁衍本能。

雲舒站在高台上,低頭所見是一個一個烏黑的頭頂,一個一個臣服的身影。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為什麼人人都想當“皇帝”了,這種“唯我獨尊”、“俯視天下”的感覺真的會上癮。

不過權利越發,責任就越大。

這一刻,雲舒也明白,她是真真正正要把長白村這個擔子擔在身上了。

她揮揮手,無形的風就像一雙有力的手,將所有的族人扶起。

“感受到了嘛,無形的風皆聽從我的號令,這就是屬於非凡世界的力量,也是長白村之所以能在長白山立足的關鍵。

在長白村,這股力量獨屬於金家,獨屬於一個人,這雖然使得金家高高在上,但也正是因為這種力量,使得金家如今僅剩下我一個純凈血脈。

既然如此,這股力量,從金家開端,也將從金家終結。

作為長白村大薩滿,我宣布,我薩伊薩宜爾哈將是金家最後一代大薩滿。”

“什麼?”

所有族人都震驚的看着雲舒,一臉不敢置信。

甚至有一部分以為自己幻聽了,巴圖魯看着旁佟太爺,“蘇勒,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好像真的老了,耳朵都不好使了,薩滿大人說什麼來着?”

蘇勒此刻根本維持不住淡定的姿態,他臉上的表情可以稱之為恐怖。

“巴圖魯,你確實是老了,但你的聽力沒問題。如今你的腦子還正常的話,現在的你應該去把我們的薩滿大人請下來。她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巴圖魯沒動,當然,不是他不想動,而是雲舒聽到了佟太爺的話。

她只心念一動,原本能扶起他的風,就變成了他不能掙脫的束縛。

巴圖魯乾脆也不在掙扎,反正也掙脫不開。

“說句實話,怪不得族裡那些小崽子拼了命要拉金家人下馬,對於這股不屬於人類範疇的力量,連我都羨慕嫉妒甚至恐懼了。”

只不過作為武守之首,巴圖魯了解更多的真相。

族中一些人認為,沒了金家人,沒了這股力量,長白村就能徹徹底底安穩下來,再也不用理會什麼妖魔、什麼鬼怪、什麼非凡圈子,畢竟大家都只是普通人!

不得不說,這些人簡直愚蠢至極。

那些非凡的存在或許覬覦金家的力量,但他們更加想要的是腳下這片山林。

九姓之中,只有金家才是聖山真正的守衛,是真真正正的守山人。

沒了金家拚死守護,長白山就是沒了圍欄的羊圈,任由狼群來去自如。

而他們這些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普通人,又會是什麼下場?

那村中覬覦着這股非凡力量的族人,更是天真。

沒錯,沒了金氏,神靈可能會選瓜爾佳氏、富察氏、馬佳氏……

但誰能保證金氏的現在,不是八部的未來。

而且和佟太爺近乎冷酷的理智不同,巴圖魯卻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佟太爺對長白村的延續看得比他與阿林尊主的兄弟之情更加重要。

但巴圖魯卻認為,此時的雲舒才是真正的金家人。

以前皮笑肉不笑的那種,才是真的滲人好吧!

薩伊堪這時也回過神來,她伸手攔住想要上前的佟太爺,“薩伊薩這麼做,必然有她這麼做的理由。蘇勒,是你忘了,她是大薩滿。”

佟睿真的要被氣笑了,“你聽到我們的薩滿大人說什麼了嗎?”

若說薩伊堪先前還有些在意的話,那麼現在倒是真的想開了。

“我聽到了,她薩伊薩宜爾哈將是金家最後一代大薩滿!不過蘇勒,你現在着急是不是晚了。她還說了,她是金家僅剩的唯一純正血脈,這話你聽到了嗎?”

佟睿被薩伊堪噎的心口疼,他承認,這事的確是他虧欠阿林大兄的,他也無力辯解。

“我有罪,我死後都沒臉去見阿林老祖兒,但族中還有許許多多沒參與此事,甚至被蒙在鼓裡的族人,他們是無辜的。

薩伊堪,你知道的,薩滿傳承不能斷絕,薩伊薩她必須留下血脈。”

只要雲舒嫁人生子,哪怕是個女孩,金家血脈中的靈性不照樣能延續下來。

作為文守之首,還是阿林尊主的心腹,巴圖魯都知道的事他能不知道,沒了薩滿,長白村如何在長白山立足,又何談保護家園。

難道雲舒所有的所作所為都不過是為了報復他們這些對她們一家不管不問甚至加害過他們的人?

她才多大?

這一刻,佟睿真的是膽寒了。

薩伊堪看也不看他,但手卻緊緊拉着他的胳膊,“蘇勒,對於你們來說,她只是金家血脈、薩滿傳承的擁有者,但對於我來說,她是額雲、額附的後人,是我想要放在心坎上呵護的親人,我希望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