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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人生若只如初見

夏天的日頭長,眼見已經過了酉時。天也就剛剛擦黑,二門早已上了鎖,翠姨娘正打扮着整整齊齊在屋子裡轉啊轉,五兒立在一邊看得眼花繚亂,心道:

這翠姨娘也真有精神,早晨起得那麼早,一天沒睡覺,到現在晚飯也沒用,還走得這麼有力,有心叫住她歇歇,又想起她素日的狠毒,哪敢打擾,立在那眼睛隨着翠姨娘轉來轉去。

終於,翠姨娘轉累了,停了下來,看着五兒問道:

“什麼時辰了,二爺一直沒信嗎?”

“酉時一刻了,時候不早了,姨娘先用些飯吧,姨娘一天都沒吃多少東西”

“也好”

聽了翠姨娘的話,五兒鬆了口氣。剛要喊小丫鬟傳飯,又被翠姨娘叫住。

“算了,萬一正用飯時,二爺過來,來不及補妝,讓二爺瞧着狼狽,再等等吧”

“可是姨娘,如果二爺來了,您又要伺候二爺,哪還有時間用飯?”

“左不過一頓晚飯,也餓不死人,早知道二爺這麼晚還沒回來,早些用飯好了,都等到這時候了,就再等等吧,二爺還在老太君那嗎?”

“想是還在那,四兒就在蕭湘院門口候着,二爺去哪個院子,都得路過那,要不奴婢去看一眼?”

“算了,四兒辦事穩當,你就留在這吧,這就是那個柏蘭?”

翠姨娘正說著,一股幽香飄入鼻中,香味獨特而濃烈,忙走到香爐前仔細地看着、聞着。

“是的姨娘,奴婢剛點燃。這會兒香氣才散出來,姨娘您聞聞,真好聞”

“嗯,二爺一定喜歡,怪不得那個狐狸精不捨得給,我說呢,前兩年,二爺竟往她和李姨娘屋裡跑了,原來是用這個勾引二爺,這香希罕,二爺又喜歡,以後要仔細些,二爺來了再點,平日里就別用了。”

“是,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正說著,只見四兒沒精打采地推門進來,翠姨娘一見,心便慌了,開口問道:

“二爺回來了,去了誰的園子,張姨娘的嗎”

說完見四兒看着她不語。眼睛頓時立了起來:

“說話啊,啞巴了!一想就是那個狐狸精,是不是?”

“回姨娘,二爺早回來了,直接去了正房,奴婢便在外面候着不敢離開,怕二爺回正房處理完事務會來我們園子,可奴婢左等右等,不見動靜,偷偷地找小丫鬟一打聽,才知道,二爺晚上吃了酒,說是乏了,命人去東廂叫了二奶奶過去揉腳,現在已經歇下了”

翠姨娘聽了這話,呆坐了半晌,猛抓起案上的茶杯扔了去處,開口說道:

“怎麼會這樣,二爺從來不讓二奶奶伺候的。”

四兒、五兒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道:

“姨娘息怒,按理說二爺回府第一夜,是要宿在上房的,這是規矩,二爺是個極守規矩地人,今天只是做給下人看的,明天,二爺一定會過來的。”

......

夢溪坐在床邊的綉墩上,輕輕地給二爺按着腳,抬眼掃視着這個屋子。自二爺上次病癒後,兩年來她再沒踏進這間屋子,再次進來,有一種物事人非的感覺,印象中那大紅的顏色早已被換掉,再也看不出這裡曾是她和他的洞房,這裡已經沒有了他和她的記憶,聽着床上傳來的鼾聲,夢溪停下手裡的動作,輕輕地給二爺蓋了條薄毯,示意紅珠出去,她也掂着腳走了出去。

聽到輕輕的關門聲,蕭俊睜開了眼睛,看着夢溪離去的身影,一絲惆悵掠過心頭,在他愛上她之後,她和他卻已變得陌生,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卻不知他的心。

夢溪給他蓋毯子時就醒了,他沒睜眼,期望她能像大婚時那樣,等他睡著了,她才輕輕地越過他的身子。貼着牆躺下,那時他們之間的距離是能看到的,現在,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卻感覺不到她的心在哪裡,他們還能回到最初嗎?

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如今只能望着她的背影,卻不敢告訴她,他愛她。

好久沒這麼辛苦了,夢溪竟有些不適應,從上房回來。早早地上床歇了。可第二天一早,還是起不來,被知秋強拽下床,伺候着洗了臉,坐在梳妝鏡前還有些迷糊,知秋一邊給她梳着頭,一邊說:

“二爺回來了,又在上房住着,按規矩二奶奶今個兒要過去給二爺請安的,別誤了時辰,又讓二爺挑禮”

“以前他在時,不是也不用去給他請安嗎,都是直接去老太君那的,到他哪一磨蹭,又不知幾時了,他是親兒子晚一會兒沒事,我可是後娘養的,一刻也耽誤不得,你沒見大太太每天看我的眼神,一副恨不能吃了我的樣子。”

“可是二奶奶......”

“別這個那個了,一切都按老規矩來,就這麼著吧,他這一次回來,我們也該有個結果了,這兩天催催李度,外宅的事情,抓緊點辦,保不齊我十天半個月就出府了”

知秋聽了二奶奶的話,握梳子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梳子險些掉在地上,雖然以頤春堂的實力,二奶奶出府求生,已不是難事,雖然她也認為二爺並不是良人,可腦海中根深蒂固的女子從一而終的思想,使她下意識的不希望二奶奶被休下堂,畢竟二奶奶和二爺是圓過房的。

即使二奶奶真的可以笑傲江湖。逍遙于山水之間,但那畢竟是一種漂泊的生活,註定不會被世人接受,註定要孤寂一生,雖然她早已決定,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也一生不嫁,用來陪二奶奶,但每每想到這些,心底還是感到絕望,內心深處總有一絲期盼,希望二奶奶這樣的好人能有一個幸福圓滿的未來。

從鏡中望着知秋停在半空中的手,夢溪不覺暗嘆,這知秋,她兩年來煞費苦心的洗腦,並沒有改變她多少,她依然固執地認為女人應該從一而終,即使這蕭府能吃人,即使和二爺一輩子不來往,只要掛個二奶奶頭銜就好。

這讓夢溪異常地頹廢,一個這麼討厭二爺的知秋,她都改變不了,更別說她痛恨的這男尊女卑的封建制度。

“動作快些”

“噢”

知秋回過神來,忙應了聲,麻利地給二奶奶挽起一個百合髻,夢溪從鏡中左右看看,點點頭。這才起身由知春伺候着換上早準備好的一件水粉百合織錦吉服,收拾停當,知春圍着二奶奶轉了一圈,興奮地說道:

“二奶奶人長得美,穿什麼都受看,這件衣服花色太簡單,奴婢本以為穿起來不會太好,沒想到穿到二奶奶身上,清淡淡的,說不出的幽雅,我見了都要動心了,不知能不能迷住二爺”

本被誇得美滋滋的夢溪,聽了知春最後一句話,臉不覺挎了下來。

靠,她們花這麼大心思打扮她,是要讓她去勾引二爺啊!

用手指戳戳知春的頭:

“你啊,別竟說些有的沒的,老實在屋裡獃著”

知春吐吐舌頭,知秋乾脆“呸”了一口,惹得知春掐着腰,瞪着一雙大眼睛殺人似的看着她。

夢溪直接扶着知秋走了出來,這兩個人,一睜眼就吵,沒有一天消停的,還是快將她們分開清靜些。

一出門口,不由愣住了,只見紅珠正等在門外,和知夏知冬聊着天,三人見二奶奶出來,都住了嘴,上前給二奶奶請安,夢溪不解地問道:

“紅珠這麼早就過來了,怎麼不進屋?知夏也是,也不進去通報一聲”

“二奶奶別怪知夏,是奴婢不讓她進去通報的,二爺早上吩咐奴婢就在這候着二奶奶出來,好一起去壽禧堂請安”

“一起,和誰一起?”

聽了這話,紅珠疑惑的看了二奶奶一眼,暗道:這二奶奶真糊塗了,這還用問。

但主子問話,又不能不答,忙回道:

“當然是二爺了,按規矩,二奶奶和二爺應該一起去壽禧堂請安的”

瞥見紅珠的眼神,夢溪也有些不自然,恨不能咬斷舌頭,怎麼會問出這麼白痴的問題,貌似她們大婚以來就沒一起請過安,鬧的她一時竟沒轉過彎來。

一旁的知秋咳了聲問道:

“二爺在上房等着嗎,我們這就過去”

紅珠點頭應了聲是,便轉身在頭前帶路,剛到廳門口,正要進去,只見二爺已穿戴整齊走了出來,夢溪上前輕輕一福:

“二爺安”

“二爺安”知秋也上前請了安。

“嗯,時候不早了,走吧”

望了夢溪一眼,蕭俊眼底閃過一絲驚艷,霎那間又恢復了一貫的冰冷。點頭說完,已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知秋和夢溪相互看了一眼,緩緩地跟在了後面。

一行人來到二門外,夢溪傻了眼,她的轎子哪去了,只一頂轎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四個小廝兩個婆子規規矩距地立在一旁。

見二爺和二奶奶出來,忙上前請安,紅珠已上前打起轎簾,蕭俊見夢溪立在那眼珠轉來轉去的找她的轎子,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夢溪的眼睛最後落在二爺身上,暗道:

一定是他搞的鬼,難道他也學他那惡毒的老娘,對她來個體罰,讓她跟着轎子走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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