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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不做家主

老太君見二爺以夢溪對蕭家有恩為由。不同意休妻,怕二爺當著眾人的面為夢溪求情,倒更顯蕭家做的理虧,便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事已至此,她必須果斷地打消二爺不休妻的念頭。

眾人見老太君語氣異常嚴厲,都知道老祖宗怒了,一個個投栗變色,連大老爺也禁不住臉色變了變,猶豫着要不要開口訓斥兒子。

只見二爺一頓,又接著說道:

“溪兒是俊兒的結髮妻子,既然溪兒的出身被蕭家祖訓所不容,俊兒願意輔助三弟繼承家主之位,如果蕭家當真容不下溪兒,奶奶,父親、母親,請恕俊兒不孝,俊兒寧願帶着溪兒遠走他鄉,也絕不休妻!”

一石激起千層浪,二爺的一句話,壽禧堂頓時炸了鍋。只見老太君的雙唇顫抖,舉起手裡的拐杖,指着二爺,你、你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就這一個嫡孫,她真想把他給廢了,終是下不了手,顫巍巍的身體搖搖欲墜,只聽見一邊侍書侍畫的呼喊聲。

眾奴才見了,早嚇得烏壓壓跪了一地,紛紛磕頭哀求老太君息怒。

大老爺見母親氣成這樣,那裡還顧得上世家的規矩體面,更忘了一屋子的奴才,幾步上前,噼噼啪啪地打了起來,邊打邊罵:

“逆子、逆子、我蕭臣哪世做了孽,生了你這個不肖之子,為了個婆娘,竟連家都不要了,忘了祖宗的孝道,聖人的‘禮治’,今天索性打死了你乾淨,也免得我辱沒先人,做了蕭家的罪人!”

蕭俊只跪在那一動不動任大老爺打着。

彷彿從雲端墜落,秀兒早已是一臉慘白如木雕泥塑般,心裡絕望的呼喊着:不可能的。她和表哥是青梅竹馬,表哥愛的是她,不是表嫂,表哥是不會變心的,絕對不會!

這只是個惡夢,一會兒就醒了。

有些呆傻的看着大老爺噼噼啪啪地打着二爺,大太太仿若一點知覺都沒有,她一直鬧不明白,事情怎麼突然之間就會急轉直下,變成這樣?

明明是二奶奶下堂的局,轉瞬竟變成了二爺不做家主,明明看着他從沒在二奶奶房裡宿過,怎麼竟變成了夫妻情深,看着鮮血順着二爺的鼻子和嘴流了下來,不覺感到陣陣暈眩,耳朵嗡嗡直響,俊兒真不做家主了,她的後半生還指望什麼?

大太太一念至此,不覺撲通一聲從椅子上滑了下去,昏死過去。

“大太太......”

“大太太......”

跪在一邊的寶珠、紫月見大太太摔在地上,一邊爬起向這邊奔。一邊殺豬般尖叫起來。

“姨媽,姨媽您怎麼了......”

木然的看着大太太滑倒在地,直到聽見寶珠紫月的尖叫,秀兒才回過神來了,一把撲過去,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彷彿死了娘一般。

一時間,壽禧堂的大廳里變得開鍋稀粥般熱鬧。

......

“二奶奶,我們要不要等二爺回來,還沒拿到休書,就這麼走了,能行嗎?”

知夏邊收拾東西,邊擔心的問。

聽了知夏的話,夢溪神色一暗,她知道二爺會阻撓她出府,卻不想他會為她不做家主,這份情讓她感動,但她不能僅僅因為感動就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蕭府,和成群的女人鬥來鬥去,既然已和蕭家撕破了臉,這府,她一定要出!

看着知夏,幽幽的說道:

“你看他昨天的樣子,我還能要到休書嗎?本以為庶女的身份揭開了,拿休書很容易,如今看來只有硬走了”

“二奶奶瞞得好緊,奴婢還從來不知您是庶女,昨個兒差點嚇死奴婢......”

“快收拾吧,再晚了。怕是二爺回來就走不了了,只帶要緊的,別的出了府我給你們添置”

聽了二奶奶的話,知夏不敢再說,低頭忙碌起來。

不一會兒,便收拾好了三個小包袱,主僕三人帶着出了東廂,直奔蕭湘院二門,遠遠的看見蕭夏正和幾個小廝說話,夢溪心裡一驚,蕭夏來二門做什麼,腳下遲疑了片刻,迎着走了上去。

見她們過來,蕭夏忙上前施禮:

“二奶奶安,您這是要做什麼?”

“二奶奶閑院里太悶,想去出轉轉。”

見蕭夏問,知冬下意識的說了個慌。

出去轉轉,帶包袱做什麼?看着她們手裡的包袱,蕭夏猶豫了片刻說道:

“二奶奶請留步,二爺吩咐,他回來之前,要您不要離開這個院子”

看來只有搬出老太君了,聽了蕭夏的話。夢溪皺皺眉,淡淡的說道:

“想你也聽說了,老太君已同意休我下堂,我這是依了老太君的吩咐出府,二爺回來後,你和他說一聲。”

蕭夏一聽這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開口說道:

“奴才求二奶奶,這事兒還是等二爺免了罰,回來後您親自和她說的好,奴才萬萬不敢私自做主傳話。”

夢溪聽了。暗道,麻煩了,低頭想了想說道:

“這是老太君、大老爺早已做主定了的事兒,二爺回來,你只負責傳個話就是,還論不到你做主!”

“二奶奶說的是,這不是奴才能做主的事情,只是二奶奶不知,奴才原本要陪在二爺身邊受罰的,但二爺擔心老太君趁他受罰逐您出府,特意讓奴才回來照看,並要奴才傳話給您,無論如何,都要您等他回來再說,奴才求二奶奶成全。”

靠!等他回來,還能讓她走嗎?夢溪聽了這話,臉色一沉,怒斥道:

“大膽奴才,老太君的話也敢不聽,今天我看誰敢攔着!”

夢溪說完,抬眼示意兩個丫頭,不看跪在地上的蕭夏,邁步就要硬闖。

蕭夏見了,回頭看了一眼門上的小廝,那幾個小廝見了,忙上前跪成一排,擋住了三人的去路,只見蕭夏跪爬幾步,擋在了夢溪身前,綁綁綁的磕起頭來:

“看在二爺有傷在身,還在家祠里跪着的份上,奴才求二奶奶別折騰了,二爺昨個兒因為您頂撞了老太君,氣的大太太現在還卧床不起,老太君、大老爺今個兒早飯都沒用,您看這蕭府,整日愁雲慘淡的。我們這些奴才也提溜着心呢!奴才給您磕頭了,二奶奶想出府,還是等二爺回來,您親自跟他說。”

“閃開!”

“求二奶奶別再難為奴才了,您若真想出府,不如就殺了奴才,從奴才的屍體上踩過去吧,左右放走了您,二爺回來,奴才也是個死。”

好個蕭夏,是鐵了心的,跪在那死死地擋住夢溪的去路。

任夢溪再聰明,也對這種死纏爛打束手無策,抬眼看看知夏、知冬,兩人也沖她搖頭,再看看跪成一排的幾個小廝,自己三個女流之輩,硬闖是不行了,僵持下去,惹來眾人看着倒不好了,暗暗後悔剛剛不帶包袱就好了,眼見今個兒是出不去了,只能先回屋再想辦法,想到這,夢溪沖知夏說道:

“走,我們回屋”

“奴才謝二奶奶成全,奴才恭送二奶奶!”

聽了蕭夏的話,夢溪恨不能回身把他踹扁了,可惜,跟個奴才犯不上。

......

雖然已是正午,陽光明媚,但蕭府的家祠里因為不常開窗,卻顯得格外的陰暗,家祠正中懸掛着蕭氏家族中大老爺這一支的老祖宗遺像,兩邊還列了幾幅列祖的遺像,由於不經常通風,四處透着一股潮濕的味道,摻雜着香燭味,飄進蕭俊的鼻子里,讓他感到陣陣暈眩,他已經跪了快一天一夜了。

自昨天他因為夢溪的庶女身份,自願放棄家主之位,氣昏了大太太后,大老爺一怒之下,便讓他來家祠罰跪,要他在祖宗面前反省思過,什麼時候想明白了,收回了昨天的話,什麼時候出來。

要他收回昨天的話?

除非海枯石爛,否則他寧願跪到地老天荒,也絕不後悔昨天說的話,絕不!

手上被剪刀扎破的傷口一直沒處理,早已流出了膿水腫脹不堪,鑽心地疼,似乎整條右臂都麻木了,僵直地耷拉在一邊,抬不起來,被大老爺打的紅腫的臉,也感到陣陣麻木,但真正讓他錐心的不是這些,是夢溪那句“二爺從此是路人”,語氣是那樣的絕然,不帶一絲留戀。

二爺從此是路人!

二爺從此是路人!

這句話一直還在耳邊回蕩,讓他感到刀子剜心般的難過,他知道夢溪想離開蕭府,但沒想到她會這樣的絕然。大婚這麼久,她從不叫他夫君,和府里的奴才一樣稱他為二爺,稱他的父親、母親、奶奶為大老爺、大太太、老太君,從不像他那樣叫父親、母親、奶奶,她從來沒有當她是蕭家的人。

一意念至此,繞是二爺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再受不住這身心交瘁的折磨,身體忍不住搖搖欲墜,左手伸向胸口,那縷帶血的秀髮還在,這讓他安心了不少,心裡默念着:

溪兒,你昨天發過誓的,這一生,除我之外,不再另嫁她人,有這青絲為證!

昏昏沉沉的蕭俊,已不記得夢溪的整句誓言,只把這一句刻在了心裡,恍然間夢溪正微笑着向他走來,輕輕的對他說著這曠古的誓言,迎上夢溪那微笑的眼,蕭俊笑了,沖她輕輕地說道:

溪兒,你發過誓的,可不許賴皮!會天打雷劈的!

溪兒,這一生,牽了你的手,我死也不放。

嘴角含着一絲凄美的微笑,蕭俊僵直的身體緩緩地倒在了那陰冷潮濕的地上。

如果夢溪知道蕭俊會這樣理解她的誓言,不知會不會拿頭撞牆,但她一定會相信前世魯迅先生塑造的阿q,就是以蕭俊這類古人為原形的。

只是蕭俊不知,夢溪當初發誓要紅杏出牆時,就被雷劈過,要是真怕了才怪!否則他嘴角就不會有那一絲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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