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羽是在夢中被凍醒的，迷糊間拉了拉被子，幾分鐘後還是沒有覺得絲毫暖和，方才睜開眼睛四下看了看。

這是一間有着向東窗戶的卧室，晨光已經透過窗帘照進了屋裡。可是寒冷的氣息仍讓裹着被子的秋羽不停打着寒戰。

這五六月份的南方城市無論如何也不會冷到這種程度，何況昨晚有一陣秋羽還覺得熱得難受。

秋羽掀開被子，快速的穿上床頭的衣服，然後用更快的速度跑到衣櫃前拿出冬裝套上後，才覺得能稍微放鬆下一直緊縮的身體。

直到這時，秋羽才有空關注除了寒冷外的其他異常情況——房間外靜靜的，即使豎起了耳朵也聽不到一絲聲音，這裡可是臨運動場的學生宿舍。一般情況下，在太陽露面之前就會被那些揮灑着旺盛精力與汗水的運動型青年吵醒。

秋羽皺了皺眉頭，緩緩來到窗口，像是擔心着什麼般，伸向窗帘的手停在半空中，遲遲沒有動作。深吸了口氣，壓下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奇怪憂慮感，猛然拉開了窗帘。

窗外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地面已經積上了半米左右的雪，運動場邊上的坐椅幾乎都要被埋進去。

把運動場和宿舍隔開的兩排樹上，綠色的葉子和白色拚命抗爭着，似乎連它們都不相信，在這個屬於他們的位置和季節會發生這樣不可思議的事。

秋羽當機立斷的掐了自己一下，確定這不是做夢後，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比起這突然降臨的白色世界，更讓他擔心的是，在目光所能觸擊的整個範圍里，居然看不到一個人，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剛剛想到這一點，即使不停的告訴自己不可能，但秋羽仍慌張了起來。再加上一件衣服後，急急忙忙的跑出這間單人宿舍。心裡唯一想的便是，或許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大雪，讓所有人都冷得呆在房間里不願意出門，現在要做的，就是先找到其他人，讓突然出現在心裡的恐怖感冷靜下來。

宿舍走廊里靜悄悄的，連牆角的積水都結了冰，而那一排緊閉的房門也給了秋羽一種，全都被凍住，再也打不開的感覺。這種又是突然出現的奇怪想法讓秋羽越發慌亂起來。

“喂，開門……”

“起火了快開門……”

“開門，快開門，混蛋……”

秋羽拚命的敲着每一個宿舍門，可回應他的只有平時很難聽到的空洞迴音。

當整層樓的房門都被敲了一遍後，秋羽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即使氣溫低得嚇人，但一滴滴的汗水仍頑強的從秋羽頭上冒了出來。一種無力感讓秋羽靠着最後一扇依然沒有反應的門坐了下來。已經失去了再去樓下敲門的勇氣，冥冥中一種感覺不停的告訴秋羽，即使去樓下得到的結果也是一樣。

“大清早的嚎什麼嚎。”

身後的門突然被人打開，秋羽順着被打開的門滾進了房間里。先是獃獃的仰視着這張胖臉，即使半天也沒想起屬於胖臉的名字，也絲毫不妨礙秋羽敏捷的爬起來，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等等，等等，我不好這一口。”對方驚慌的向掙扎着，見秋羽愣了愣，趁機掙脫了出去，躲到衣櫃邊小心道，“要不，是你沒睡醒把我當女人了？雖然我長得是有那麼一點漂亮……”

秋羽剛剛的各種奇怪想法被這一攪，終於冷靜了下來，隨即在這個胖子讓人哭笑不得的玩笑下，想起了他的名字。

“錢笑？”

秋羽不太確定的叫到。

對方和自己不是一個系的，房間也隔得比較遠，沒什麼交集，只是這個胖子活寶貝之名太盛，稍微見過幾面後，多少都能讓人對上號。

“哦，原來是秋羽大師啊，失敬失敬。在下早就久仰您的大名了，想不到您居然會認識在下，實在是讓在下驚喜無限，剛剛的事情在下……”

“行了，再下就把地板下穿了。”秋羽急忙攔住了錢笑的話，“你居然也認識我？”

錢笑臉上的肉抖了抖，“怎麼不可能認識您，有名的超感知能力者，任何細微的超自然現象都逃不過您的感知，雖然官方從來沒承認過，但在同好者之中，都奉您為大師，不，大師中的戰鬥師……”

秋羽實在聽不下去，連忙再次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感覺比較敏感而已，可不是什麼超能力者，也更不是什麼大師。”

或許是脂肪多，也可能是感覺遲鈍的原因，一堆廢話的胖子只穿着睡衣和秋羽說了半天后，才突然間發現有些冷，一個熊躍又回到了床上，“好冷，那個，秋羽大師，今天您這麼激動，難道感覺到了什麼超自然現象？”

聽到錢笑的問話，恐懼的感覺再次襲上了秋羽的身體，僵硬的走到窗前，緩緩拉開窗帘，以白色的世界為背景，回頭對錢笑道，“感覺到了冷……還有……這個世界上似乎突然消失了很多人。”

錢笑獃獃的看着窗外，半天后才突然大叫起來，“真的！難道是真的？”

“什麼真的？”秋羽一愣，“你知道現在是怎麼回事？”

錢笑再次穿着睡衣從床上跳了起來，抓過待機狀態的筆記本電腦後又一頭扎回了被窩裡，快速的從收藏夾里找出了一個網址。

“都在這裡。”

錢笑的聲音都在顫抖，讓人分辨不出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激動，但後面更加劇烈的顫抖明顯是因為憤怒，“媽的，怎麼可能？此帖不存在！哪個白痴刪的？”

秋羽靠了過去，正看到頁面跳回了某個論壇的主頁，“那個帖子和現在的狀況有關？”

“關係大了。”錢笑把電腦扔到了一邊，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似乎在整理思路，好半天后才道，“還好當初我覺得這個帖子有點二，多看了幾遍，大至內容都記得。”

秋羽心中泛起一整無力，這個胖子還真是……自己說二的帖子居然還多看幾遍。

“你聽說過戰爭遊戲嗎？”

“知道，是一部很老的電影。”

錢笑被秋羽的回答弄得一窒，連忙揮手道，“居然還有真有這麼一個東西啊，我說的戰爭遊戲是那個帖子里提到的一個概念。”

看到秋羽這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錢笑才得意的繼續說了下去，“那個帖子里提到，如果我們宇宙中的其他文明發展到一個極至，大概就是可以任意改變宇宙法則的程度，那麼這個文明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

“什麼情況？”秋羽皺眉看着錢笑。

“當然是失去生存的目標，別說一個文明，就是一個人失去了生存的目標那也是相當糟糕的情況。”

“太籠統了，這跟戰爭遊戲和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係？”

錢笑凝視着窗外，發著奇怪的顫音，“你說世界上有什麼東西不可掌控的因素最多，可能性無限，並包含任何可以體會到的情感？”

“戰爭？”秋羽這兩個字完全是順着錢笑的引導脫口而出。

“對，雖然正規的史料上很少記載，但是歷史上確實出現過很多人，發動戰爭既不是為了土地，也不是為了財富，單純的只是為了體會因戰爭帶來的究級樂趣，像我們這種成天玩遊戲的人也很容易體會這種感覺吧？”沒有給秋羽說話的機會，錢笑已經進入了狀態，滔滔不絕的說了下去，“人類探索宇宙走得還不夠遠，但即使這樣，多少也應該能發現些什麼吧，但目前為止的結果卻是什麼也沒也找到，這個看似平常的結果卻恰恰是最讓人難以理解的結果，那麼宇宙里到底發生什麼？讓宇宙變得這麼寂靜最符合常理的答案又是什麼？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戰爭，一場沒有休止但又在某些東西掌控下不至於毀滅整個宇宙的戰爭。而我們就是被那些東西強行拖入了讓他們作為遊戲的戰爭。”

“等等？”秋羽強行打斷了錢笑的話，“這不合理……”

“那麼你說什麼才是合理的？”錢笑指了指窗外，“現在的這個就合理？”

“也許只是一個百年難遇的冷空氣。”這麼說著，連秋羽自己都覺得沒有底氣。

“那其他人那去了？”

“說不定今天學校有什麼活動，只是剛好被我們倆錯過了。”秋羽越發得覺得底氣不足。

錢笑沒有再反駁，只是高深莫測的笑着，臉上的肉因這個笑容詭異的皺到了一起。

秋羽痛苦的嘆了口氣，“好吧，現在的情況即使很不正常，那也有很多種解釋，為什麼你就確定是你說的那種？”

“感覺啊，那種無時無刻都瀰漫在我們周圍，讓我激動得了不停顫抖的濃烈感覺。”錢笑的笑容越發的詭異，“我們都是一種人，都擁有對這種情況敏銳的相同感覺。在我把現在的情況和那個帖子的內容結合到一起；在你聽了過關於那個帖子部分內容的講述之後，我們已經因為無法描述的原因，開始堅信這是外星人的戰爭遊戲了。說不定，我們的這個感覺就是外星人通過某種信號發送到我們腦袋裡的。”說到這裡，錢笑身體已經抖得如同篩糠，語調也突然提高，“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在茫茫宇宙中，這些外星是在探測到了我們期望那樣的世界的想法後，為了滿足我們的願望而將我們帶入戰爭遊戲。”

“瘋子。”

聽到秋羽的評價，錢笑從床上跳了下來，開始用和臃腫體形不相稱的敏捷快速穿起衣服，“走吧，讓我們出去親眼證實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