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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座之上的女子,看去已有四十多歲年紀,卻端的是美若幽蘭,儀態萬千,有着和丁璨一樣溫潤雋秀的眉目。

不同的是,她的眉目之間多了些雍容貴氣。

她目光從容淡定,唇邊噙一縷溫和笑意,俯視着座下眾人。

這同胞姐弟,容貌氣度果然是很有些相似的...

陸嘉月不由扭頭向丁璨看去。

丁璨本低垂着眼睛,神色淡漠,彷彿正在想着心事。可是陸嘉月的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他就立刻有所感應似的,抬眸向她望來。

陸嘉月忽然一陣心虛,趕緊收回了目光。

她也不知道為何,今日總覺得丁璨有些古怪...尤其是那雙眼睛,看着她的時候,眼神似乎和往日里不一樣了。

且看他今日神色舉動,都像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還是暫時不要靠近他才好,免得惹事上身。

陸嘉月又環顧四周。

能在正殿里有一席之位的,不是皇子公主,便是王公貴戚的家眷,至於尋常官眷,則都在東配殿里就座。

其實這尋常官眷,也都是來自正三品官職以上的京官之家,那官職再低些的京官家眷,壓根兒就沒有資格進宮,就更別想赴中宮皇后的宴請了。

禮畢之後,眾人入座。

宮娥們又再捧上新茶,擺上各色糕點鮮果,就有那膽子大些,又向來多在丁皇后跟前露臉的官眷,引了自家的女孩兒上前再次行禮問安。

丁皇后笑意盈盈,一個一個地看過,若遇上特別喜歡的,還會賞下見面禮。

陸嘉月尚未進宮之前,還心有忐忑,怕宮中規矩冗多,自己會招架不來,待真的處身於這重華宮的正殿之中,冷眼旁觀一番,她才悄然領悟。

即使眼前人事喧攘紛繁,只要自己平心靜氣,泰然處之,便仍可如坐於無人之境。

又見丁皇后如此和藹可親,心中更覺安定。

一口氣見過了十來個女孩兒,丁皇后端起茶盞來抿了一口茶,就對坐在近前的曲頤點了點手。

“旁人的都見過了,你還帶了小丫頭來,怎的不領上來讓本宮瞧瞧?”

曲頤站了起來,笑道:“好的總要留到最後,且先讓娘娘看花了眼,再來看我這個小丫頭,便覺得更好了。”

丁皇后展顏一笑,向陸嘉月看了一眼,“果然是個標緻的小丫頭,快上來,本宮細瞧瞧。”

曲頤便牽了陸嘉月的手,送至丁皇后面前。

陸嘉月不慌不亂,穩穩行了一禮,給丁皇后道了金安。

丁皇后便握住她一雙手,將她上下一番細細瞧過,只覺她生得實在嬌俏可喜,尤其是一雙眼睛,甚是靈動,心中不禁起了喜愛之意,頜首笑道:“好可人疼的一個小丫頭,”又問曲頤,“是誰家的孩子?”

曲頤就道:“是我大嫂子的外甥女,她父親是雲貴布政使陸勉。”

“噢---陸勉,我曉得,”丁皇后點了點頭,面上笑意愈深,“我曾聽聖上贊過陸大人為官清正,是個忠良之臣。”

陸嘉月聞言,心中喜不自勝。

父親得到聖上讚譽,比起旁人誇她漂亮,更能讓她高興千萬倍。

丁皇后又道:“十幾啦?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小丫頭,只怕已定了人家罷?”

“還沒呢,”曲頤笑着,向西配殿的方向看去,“今兒特意帶她來,就是想讓她露個臉,好挑個稱心如意的人家。”

丁皇后略略思忖,微低了聲,笑道:“方才那禮部崔尚書的夫人還在向我探問靖安候家的小子呢。你的眼光倒是不錯,挑的人,旁人都爭着要。”

曲頤不禁意外:“莫非崔夫人也看中了靖安候家的嫡次子不成?”

“正是,她家那個獨女都已經及笄了,”丁皇后說著,目光又落在陸嘉月身上,“只是論容貌氣度,遠不及你這個小丫頭。”

曲頤面露難色,遲疑道:“話雖如此,到底崔家是尚書門第,又世代顯宦,靖安候家難免不會動心。”

丁皇后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那怕什麼的,只要你點個頭,我便親自出面,為這小丫頭做成這一樁姻緣,又有何不可?”

“有娘娘親自出面,那自是再好不過了。”曲頤立刻又轉憂為喜。

陸嘉月夾在丁皇后和曲頤二人之間,聽她們你來我去的議論着她的婚事,心中只覺無奈。

自己根本就不是為了婚配之事而來的啊...

可是又不能推脫辯解。

萬一一會兒丁皇后真的親自出面,將自己許配給那個什麼靖安候家的嫡次子,可就大事不妙了。

還是得趕緊尋個機會脫身,去辦自己的正事。

陸嘉月心裡兀自琢磨着,便不由自主地用一雙眼睛在殿內尋找晉王。

眼前卻忽閃現出一道身影,將她的目光遮擋了個嚴嚴實實。

抬頭一瞧,竟是丁璨。

陸嘉月身子一縮,不覺往後退了退。

就聽丁皇后對丁璨笑道:“今兒倒是稀奇,你竟也來了---難道是千年的鐵樹要開花了不成?”

曲頤笑了兩聲,道:“是我在宮門處遇上的二弟,我想着今兒宴上必有不少名門閨秀,便讓二弟過來,親自挑上一挑。”

“很對,都二十六七歲的人了,還不曉得成個家,”丁皇后看着丁璨,滿臉的溫柔關愛,“不過既有心來,該去換身衣裳才是,穿這一身官袍,板板正正的,可別嚇着那些女孩兒家們。”

丁璨自淡然一笑,道:“我便是穿一身袈裟,該怕我的,還是怕我,我若是着甲佩刀,不該怕我的,自還是不會怕我。”

丁皇后不由嗔道:“又說混話!”

丁璨一出現,丁皇后的心思自然就移到了他的身上,便鬆開了陸嘉月的手。

陸嘉月不動聲色的退了下來。

曲頤仍陪着丁皇后說話,丁璨亦在丁皇后身側。

陸嘉月的目光在殿內一番睃巡,卻不見晉王身影。

...難道晉王已經提前離去?

自己的正事還沒有辦呢!

陸嘉月不由得一陣急迫慌亂。

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若是今日不能與晉王說個清楚,那往後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再見。

殿內官眷你來我往,笑語歡聲,陸嘉月怕旁人察覺出自己的異樣,忙往座位上坐了,端起茶盞來假裝喝茶。

丁鈺去了東配殿,與相熟的官眷說話,那位丹陽長公主倒是還在正殿內,依舊目光牢牢,不離丁璨左右。

可是晉王究竟去了哪裡?

正在陸嘉月心神不定的時候,忽有個小內監從她身邊走過,尖尖細細的嗓音,以極快的速度在她耳邊留下了一句話,過得一瞬,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個小內監已經走到殿外去了。

“晉王約見姑娘,請姑娘隨奴才出去。”

陸嘉月端着茶盞的手,不由得輕顫了一顫。

擱了茶盞,向左右看了看,無人留意到她的舉動。

她長吁一口氣,站了起來,快步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