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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求而不得之人,究竟是什麼滋味?

她與晉王兩情相悅,又怎會心有求而不得之人?

丁璨淡淡一笑。

“...你怎麼會忽然問起這個?”

陸嘉月唇角囁囁,猶豫再三,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那滋味想必是極難受的了,自己又何必再去揭他的傷心處?

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什麼,只是隨口問問罷了。”想了想,看了丁璨一眼,臉頰微紅,“二叔...你不要將我和晉王私下見面的事情告訴旁人,好不好?”

丁璨點頭笑道:“好,我一定不告訴旁人...”略一沉吟,又道,“只是你總這樣私下與他往來,難免不再被旁人發覺...你若真對他有意,為何不...”

還有一句話,他說不出口。

對晉王可以說,對她,話到了嘴邊,卻是難以啟齒。

他沒辦法開口告訴她,讓她早日與晉王有個結果,以免事情傳揚出去,累及她的名聲。

他怕自己說了,小丫頭就會當真,就會立刻去求着晉王給她個結果。

此時他還可以以長輩的身份來疼愛她,關心她,可是以後呢?

他不敢想,一想,心中就會隱隱作痛。

陸嘉月心中卻是大為驚動。

她這才知道原來丁璨竟是誤會她與元曦私下往來,是為了兒女私情...

該向他解釋嗎?

如何解釋?若不是為了兒女私情,又是為了什麼?

陸嘉月忽然有些心慌。

一直以來,她都認定了自己只是在暗中襄助於元曦,而絕無摻雜半點男女情意。

可是今日...縱馬馳騁,同賞落日...還有那綿長的擁吻,又到底算什麼呢?

自己還怎麼能信誓旦旦地說,與元曦私下往來,只是為是襄助於他而已?

一時之間,陸嘉月竟是說不出話來。

丁璨只以為她是被他看穿了心事而感到難為情,便也靜默了下來。

陸嘉月決定不解釋。

因為真相不能說,說了,丁璨也不會相信。

她也找不到謊言去遮掩。

...就讓他誤會吧,還好他也不會將事情告訴旁人,這誤會也總有能夠解開的一天。

天色已晚,丁璨送陸嘉月回去。

出了帳來,才發現下雪了。

並沒有風,只有漫天里鵝毛似的雪花兒,無聲無息的從墨黑的夜空里,緩緩墜落於蒼茫大地。

又是一年冬雪。

大雪接連下了三四日。

站在赤霞山山腰處的行宮裡,極目遠眺出去,天地皆是一片雪色茫茫。

陸嘉月和丁鈺每日不是在房中圍着炭爐,頑鬧嬉笑着打發時光,便是由曲頤帶着,陪在丁皇后身邊閑坐。

既是在丁皇后身邊,自是免不了要遇着聖駕。

丁皇后當年嫁給當今聖上時,聖上還只是個王爺。堪堪二十多年過去,如今聖上已過知命之年,帝後二人,卻依舊感情深篤。

陸嘉月原以為江山之主,形貌會是何等威嚴,及有幸一睹天顏之後,才發現也不過是個尋常一家之主的模樣。

很像她的姨父曲宏,只是氣度更雍容沉穩些罷了。

大雪初停後,聖駕又再帶着皇子親貴們下山行獵去了。

如此又過了兩三日,這日午後,忽然傳來消息,說是聖駕在行獵途中意外受傷。

待聖駕回了行宮,才知道原是半途中驚了馬,聖駕從馬上摔落下去,傷在了胸腹處。

行宮裡頓時一片慌亂。

陸嘉月和丁鈺再不敢隨意頑笑,由曲頤帶着,每日安靜地陪在丁皇后身邊。

丁璨和元曦各自忙碌,一時之間,彼此連見上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過得四五日,聖諭回京。

聖駕回到京都,已經是臘月初一。

曲府里又忙着過年。

孟氏要預備曲英的嫁妝,又要給方氏幫忙,忙得無暇分身。

二夫人段氏也難得的忙了起來,一是段文欣出嫁,二是為曲榕迎娶孫雪茹進門。

段文欣既是嫁人為妾,自是不用大肆鋪張,段氏便也只簡單的為她備了幾樣嫁妝,曲家上下更是無人在意此事,倒是曲老夫人,雖然向來不大喜歡段文欣,卻也封了一百兩銀子給她,算是表了個心意。

而曲榕年後就要迎娶孫雪茹的事情,是曲英告訴陸嘉月的。

其實不是曲英告訴,陸嘉月也早已知道。

只是曲家的人難免覺得這樁婚事太過意外,先前既沒有商議,也沒有下定,突然就說要迎娶,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又聽說段文欣整日以淚洗面,只被段氏壓着,竟連二房的院子都不許她輕易出去了。

轉眼又到除夕。

這日小順小成兩個小廝進來春棠居,給陸嘉月送來了一樣東西。

說是晉王府的人悄悄尋着了他們,讓送了進來給她。

紅松木雕花描金的匣子里,是一支玉釵。

羊脂白玉,通體光澤盈潤,釵頭鏤刻海棠,內嵌一顆蓮子大小的南珠。

陸嘉月握了玉釵在手中,茫然無措。

鐲子珠璉都是尋常,唯獨這釵,乃是喻意男女之間,情愛相結之物。

忽然想起來那日縱馬馳騁於原野之上,他在耳後低低問那一句。

“...你可願意與我有個結果么?”

結果。

她竟從未想過。

不禁後悔那日不該一時放縱了自己,讓他誤會更深,又再於男女私情上糾纏了起來。

玉釵於手中緩緩磨挲許久,終還是放回了匣子里去。

再見到丁璨,是正月初二。

也只是在曲老夫人的上房裡見了一面,收了他一荷包的金豆子,他略陪着曲老夫人說了會兒話,便往前院曲松的書房去了。

陸嘉月在上房待了整日,晚間陪着曲老夫人用過了晚飯,便回來孟氏的正房。

進來正堂里,靜悄悄的,小丫鬟們都躲到下房裡分果子去了,陸嘉月自往裡間去,正要挑起帘子進去,就聽得裡頭孟氏嘆了一聲。

“...我早告訴他,讓他續一房妻室,他在外為官,身邊沒個人照顧怎麼行?可是他就是聽不進去,這不就是病了?這信從雲貴送到京里來,總也要兩個來月,也不知這會兒他的病可好些了?”

就聽張嬤嬤的聲音,道:“想必該是好了罷?”說著,也嘆了一聲,“姨老爺也是太重情了些,二小姐都去了這好幾年了,他也不肯再娶,又是何苦呢...”

是在說陸嘉月的父親,陸勉。

“爹爹病了?”陸嘉月挑起帘子快步走了進去,從孟氏手裡拿過信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眼淚就忍不住撲簌簌地落下來。

雖然平日里陸勉也常有信來給她,卻都是對她的殷切關愛,他自己的景況卻是隻字不提。

若不是她無意聽見孟氏與張嬤嬤說的這番話,又上哪裡知道父親正在病中呢?

在旁人眼中,如今的她與父親分隔不過才一兩年,可是前世今生,算起來,她已經有五年不曾見過父親了。

父親的樣子,已經在她的記憶里開始變得模糊了。

陸嘉月決定去雲貴探望父親陸勉。

孟氏被她的這個決定嚇得不輕,卻是苦勸無果,只得去告訴曲老夫人,曲老夫人也是一番好言相勸,無奈陸嘉月不聽,還執意收拾起了行裝。

然而就在出發前,曲松告訴她,丁璨領了聖諭,不日便要往雲貴去督查當地事務,正好可一路與她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