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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述一個人的人生經歷,當孤兒二字出現時,連帶想到的是少年無依,孤苦伶仃,吃不飽,穿不暖,病死街頭無人問津,出門千般苦在家萬事難,沒有玩具的童年,寵溺,撒嬌這些詞彙從未在他的字典里出現。奔波,乞討,欺凌和白眼就是他生活的主旋律。虎子從頭到尾默默聆聽彭愛華和張保國講完他的身世,任憑葉皓東代他發問,從始至終未發一言。內心裡他記住了兩個名字,楊大彪,高一方。一個是賦予他生命的人,一個是終結他母親生命讓他成為孤兒的人。

臨分別的時候,虎子深深向彭愛華和張保國鞠了一躬。回程的路上,葉皓東跟他沒有隻言片語的交流,由着他自己想清楚該怎麼面對自己的身世。虎子的沉默說不上是好是壞,就算是功夫大成靈智開啟,虎子也始終不似剛子那樣喜怒哀樂分明,一直以來他只是默默追隨葉皓東,生活上全由着小虎牙安排,除了武道葉皓東感覺不到虎子有自我。突然間,他的來歷搞清楚了,他不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野猴子。除了大哥和妻女,他還有父親,有仇人,有關心他的長輩。這些改變會增加他對人生對世界的認識嗎?

“大哥,幫我找到我爸,我想讓他知道我還活着。”

“嗯,你就不想知道那個高一方現在是做什麼的,人在哪裡?能讓你老爸刺殺失敗的人,如果在國內應該不是小人物吧。”

“我想讓我爸看着我怎麼捏死他。”虎子說這話的時候,口氣里的怒意讓葉皓東興奮不已。這小子總算徹底開竅了,不然一天到晚的看丫那張無喜無悲的臉,葉皓東總覺得虎子活的沒滋味。

李罡風自從上次軍火商聯盟會議之後就成了洪門在軍火商聯盟中的聯絡人。一來是陳展堂有意培養他獨當一面,二來也是為了給葉皓東幫場子。葉皓東今後的對手都將是亨利?洛基那個級別的人物,李罡風的身手和經驗的確堪稱強援。當葉皓東向他問及國際刑警組織通緝的殺手‘虎翼’時,李罡風居然難得露出欽佩之意來。

“十二年前我功夫還未大成時,有一次師傅讓我去刺殺一個印尼軍閥。當時我們堵在他回營的必經之路埋伏,等了好半天才看見那個軍閥坐着吉普車回營房,眼看就要到我們埋伏的地點時,路邊突然衝出一名黑衣大漢,赤手空拳,只用身體狠狠一撞就把那輛吉普車撞翻在當場,接着我就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刻,那黑衣大漢跑過去,用雙手猛砸吉普車的殼子,只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那輛吉普車砸成一個罐頭盒,裡邊的人自然也被擠壓成了肉罐頭,那黑衣大漢做完這些之後,用他的獨眼掃了我們一眼就離開了,我到現在也忘不了他的眼神,那裡邊彷彿有燃燒的火焰,後來,我聽師傅告訴我說是一名跟那個軍閥有大仇的華商出巨資僱傭了那個厲害的殺手,那名殺手的名字就叫‘虎翼’。”

葉皓東笑道:“這倒還算個愉快的記憶,好了現在完全可以肯定‘虎翼’就是虎子的老爹,咱們下一步就是想辦法把這位大叔找出來,這事兒就交給罡風去辦,咱們該回國還得回國。”

李罡風:“楊師叔請放心,洪門想找這樣一位赫赫有名的殺手有很多渠道,最不濟也可以通過僱傭的方式找到他。”

葉皓東歸心似箭,當場決定,明天就動身回國,現在就向國內申請航線,明天乘環球直通車回國。同行人員也火速敲定。楊軍虎夫婦,謝撫雲和蘇婉彤,孤家寡人的保利剛和這兩天跟三寶玩瘋了的江心月,葉皓東心情不錯還開恩同意了江心月的請求,把三寶也帶回國。

次日晨,葉皓東一行動身踏上歸途,維克托一直送到轉運倉大門外,目送葉皓東蹬上直升飛機。林守一和李罡風則一直送到喀布爾機場。看着葉皓東一行上了環球直通車,又目送飛機消失在天際,二人才怏怏離開機場。

五月的燕京,槐花飄香。位於八一路的老八路干休所,葉鷹分得一處‘新宅’。是一處不大的四合院,大約是解放前的建築物,倒是有幾分文物價值,拿來住人就不敢恭維了。圍繞這座小院四周全是青磚紅瓦的高門大院,房子全是翻蓋一新的二層三層不等的小樓,統一的顏色形制,看着既眼亮又結實。葉鷹沒來以前,這座小院本是營房管理處堆放雜物的院子,因為安排葉鷹的原因,才臨時改回了住宅。

一大清早,葉鷹正在院子里打拳。一名負責營房維護的青年軍官路過院門前時,葉鷹忙收了架勢,大喊一聲:“你小子給我站住!”

青年軍官聞聲後不慌不忙站住,問:“您老又有什麼事兒?”看來還不是第一次跟葉鷹打交道了。

葉鷹把眼一瞪,反問:“我跟你們報的讓你們燙房頂,怎麼到現在還沒來人,這眼瞅着進雨季了,到時候外面下大雨,屋裡下暴雨,我們老少四代三口一塊兒站院子里避雨去?”老爺子新近迷上了郭胖子的相聲,順口借鑒一個段子調侃這名年輕軍官。

青年軍官毫不在意的一笑,口氣略顯輕浮:“老爺子,我這有幾句話要跟您講,可能有點刺耳,但您還別不愛聽,我跟您這麼說吧,整個大院一共二百多位離退休的老將軍老領導,就沒一位像您這麼事兒的,您是為國家做過貢獻不假,國家給您提供房子派專人照顧您的生活,這些全是您應該享受的待遇,可您也不能因此就處處麻煩國家吧,燙房子這種事兒我們營房管理處都是統一搞的,今年的計劃還沒批,我們總不能單給你一家兒燙了,然後等計劃批了再給包括您的全部人家兒再燙一遍吧,您那還是消消停停再等兩天的吧。”

葉鷹被說的氣不打一處來,自從搬到這個院子,他沒少了跟這些營房管理處和生活管理處的年輕幹部打交道。這些個少爺秧子似地軍人讓葉鷹打心眼裡看不上。同樣,這些年輕幹部對葉鷹這個無門無派空降而來的老革命也不大感冒。一開始還不敢過分刁難,擔心葉鷹會有三親六故有本事的親屬後人來找他們麻煩,時間一長了,他們發現葉鷹家裡除了一個漂亮的西疆孫媳婦和一個一點點大的小姑娘外,再沒有其他人進出。這分明就是個沒權沒勢空有級別的孤老頭子嘛,因此,一來二去的這些人對葉鷹一家也越來越不客氣。這些日子裡,葉鷹和阿依古麗沒少受這狗眼看人低的氣。

青年軍官話音剛落,還未等葉鷹發作,這些日子裡一直給人以柔柔弱弱印象的阿依古麗已先一步從屋子裡出來。指着年輕幹部的鼻子問:“是誰允許你這麼跟我爺爺講話的?他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保衛國家爭取獨立解放的時候你在哪呢?是你們領導允許你這麼跟我爺爺講話的嗎?你剛才說什麼不能因為我們一家搞特殊化,不給安排人燙房子,那我問你,前院的劉將軍家昨天為什麼給燙了?據我所知還是你們那個營房管理處的郝處長親自帶施工隊上門給燙的,這你又怎麼解釋?”

面對阿依古麗咄咄逼人的問話,青年軍官顯然沒詞兒了,他當然不敢承認是自己領導教他這麼跟老幹部講話的,他更沒法跟阿依古麗說之所以給劉將軍家燙了房子,是因為劉將軍的兒子就在衛戍區當副司令。這傢伙尷尬的咳嗽一聲後,什麼也沒說匆匆離去了。

葉鷹氣的吹鬍子瞪眼要追出去給他兩腳。阿依古麗攔住老爺子,道:“爺爺,您別生氣,跟這種人犯不上,一會兒吃完早飯我就去找他領導去,就找那個郝處長,看他怎麼說,實在不行咱們就找國務院負責老幹部工作的領導去,我就不信還沒有地方說理了。”

葉鷹看着她粉白的小臉兒氣的鼓鼓的,哈哈大笑道:“我看不是我該消消氣兒,而是小丫頭你該消消氣兒,還找人家領導去,你呀還是別費那勁兒了,反正咱們也不差錢兒,你就直接找個施工隊,咱們自己燙了吧,我瞅着最近這天氣有點潮了吧唧的,胳膊腿兒也跟着酸疼酸疼的,估摸着離下雨天不遠了,大人怎麼都好說,就是別把小安安淋着。”

阿依古麗撅着嘴,道:“咱們就不該搬來住。”

葉鷹笑眯眯問:“這事兒是咱們說了算的嗎?你也不想想我一個孤老頭子在西疆三十多年無人問津,怎麼就突然想起給我平反,還給了我一個顧問委員會委員的虛銜?說白了,我這就是爺憑孫貴,借了你男人的光兒了,他們都把咱們弄來了,你男人還不知道呢,他們目的沒達到又怎麼可能放咱們回去呢,小丫頭你就踏踏實實住着吧,我剛才也就是借題發揮給那小兔崽子幾句,慫德性,一點兒軍人樣子都沒有,看着就有氣。”

阿依古麗:“我就是怕您受委屈。”

葉鷹哈哈一笑道:“我這輩子除了打仗外,剩下的時間幾乎全是在監獄裡過來的,要說委屈,這兒還能比北方政治犯管理所更委屈?”

小安安還沒到起床的點兒,太爺爺爽朗的笑聲驚擾了小姑娘的回籠覺。小姑娘剛剛兩歲,胖嘟嘟的嬰兒肥武裝了一身,是個十足的小懶豬。一骨碌身從床上坐起來,嬌嫩的聲音呼喚阿依古麗。

葉鷹笑道:“小胖丫醒了,你就留在家看孩子吧,我去飯廳打飯去。”

正說著話呢,大門外傳來叫門聲。阿依古麗起身往外一看,頓時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