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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鵬忙不迭的選擇了更容易些的沙發。跟葉皓東在看守所看到的一樣,只是姿態竟比黃毛兒更標準。

葉皓東笑罵:“狗日的,看起來是經常練的,那就別讓我下口令了,抽煙喝茶單腿放鬆一個也別落下,自由發揮吧。”

大約七八分鐘後,門外傳來敲盆子聲和管教呼喝聲:“喂腦袋了!各屋打飯!”

眾人紛紛從各自的鋪子的磚洞里拿出飯盆,走到監舍門前等着出去打飯。連高大鵬也自動解散,該幹什麼幹什麼了。葉皓東有些傻眼的看着其他人忙碌。坐在他的床頭,沒動地方。不一會兒,管教走到門口,嘩啦一聲把門打開,手裡電棍指向葉皓東,一嘴的鋼城口音:“你出來,跟我過來一下,有你的私人物品接收。”

葉皓東略忐忑的走進管教的值班室,那個三十多歲的管教跟在他身後。

管教:“你是新綠紙業的老闆?”

葉皓東:“報告政府,以前是,現在我是四方店監獄十七組的服刑犯人葉皓東。”

管教:“你不用這樣,放鬆點沒事,我家也是新光區的,我姐姐和姐夫都在你那個造紙廠上班,是他們托我給你帶點東西的。”說著,他一指桌子上,葉皓東順着看過去,眼睛裡頓時有了一絲溫暖。那裡擺放着一堆東西,兩大床被褥和一大袋子千紙鶴。

管教:“我姐姐叫王少玲,姐夫是你們廠被切紙刀砍斷手的那個看大門的肖大龍,這些東西是你廠子里所有人一起做的,每一隻紙鶴上都有一句話,你看完了就放這裡,回頭我還要上交,這些東西也許對你會有利。”

葉皓東:“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嗎?”

管教:“王少林,呵呵,我爹起的名字,有點如雷貫耳吧。”

葉皓東一笑:“還可以,挺響亮的名字,少林代表了中華民族尚武的精神,很適合你的職業。”

王少林:“以後我每三天就有一個班,當班期間二十四小時我都在這裡,你有什麼需要可以找我。”

葉皓東:“我會的,請你幫我把那些信留下來,我想慢慢看,可以嗎?”

王少林很痛快的:“可以,你要不需要它們作為你積極配合改造的證據,我可以給你一直保留它們。”

葉皓東:“謝謝你了王管教。”

王少林走到門口,開門往外面看了幾眼後,小聲的:“你見過何奎了吧?”

葉皓東點頭:“嗯,怎麼了?”

王少林:“他是這裡的監獄長,為人最貪不過,你在這裡服刑要想辦法打點他,他之所以把你分到十七組,是知道你跟侯三兒有過節,想給你個教訓,好讓你求着他。”

葉皓東:“他喜歡什麼?”

王少林:“好煙,好酒,現金,黃金,什麼值錢的都行,他都喜歡。”

葉皓東:“那好辦,你跟他關係咋樣?”

王少林搖搖頭:“不是一路人,但我沒得罪過他,你如果想接觸他,我可以幫你跟他說一聲,就說你想見他。”

葉皓東昂起頭想了想,搖搖頭:“不必,你不要出面,聽他口音也是鋼城人,我自己有辦法找到他。”

王少林:“你們房間的那個高大鵬你不要動他,那個人是政委藺雲濤照顧的。”

葉皓東:“把他調走,否則誰照他也沒用。”

王少林一皺眉:“我知道你是條好漢,看不得他那號的,但我勸你一句,人在矮檐下,你最好還是低點頭。”

葉皓東狂妄的:“低頭?我葉皓東的字典里沒這句,我把他那破棚子捅個窟窿,王哥你信不?”

王少林還想勸,葉皓東一擺手打斷:“不說他了,你下班後幫我辦點事,給廠子里傳個消息,就說我說的,讓我姐給廠子里的工人發個年底獎金,如果發過了,就再追加一次,每人一千,另外告訴我姐,該忙什麼就忙什麼去,別在外面給我找托兒,我在這裡剛有點意思,她一弄就沒勁了。”

王少林也聽家裡的姐姐和姐夫說起過這位爺在外面干過的那些事,更知道他有個手眼通天的姐姐,看這位的意思,他是把這個號里的人當做下棋的對手,不讓她那個堪比棋神級的姐姐支招兒呢,意思是怕壞了下棋的興緻。

交代完,葉皓東一揮手:“那就這樣了,我先走了,還得去打飯。”

王少林拉住他:“給你個新盆兒,把東西拿回去吧。”

葉皓東抱着一大堆被褥回到十七組監室。算上江威託人給他送進來的,這傢伙的被褥夠給屋裡每個人都做一床褥子的。打開新被褥,葉皓東才發現裡邊居然藏了兩盒煙,還是紅塔山。

農俊婷必須離開了。

肚子已經逐漸顯懷,家裡邊老太爺催的緊,叫嚷着:北方那冬天也是人過的?尿個尿都要拿根棍子,一邊打一邊尿。這個老的成仙的農老爺子對農俊婷的動態一清二楚,一直以來老人家都是以一種縱容的態度對待農俊婷跟葉皓東之間的事,在他的心中裝着天高地廣,那點世俗的門第之間根本入不得他的眼。但是在他的心裡,葉皓東想要配得上自己的重孫女,起碼眼前這一關他必須靠自己挺過來,不能指着自己懷孕五個月的重孫女冒着零下二十度的嚴寒在北方替他使勁。老爺子當年在這塊黑土地上跟小鬼子打過仗,想着東北的冬天那個冷啊,就更加迫不及待的要把重孫女叫回來。

在踏上回申城的列車之前,農俊婷把葉皓東交代的最後一件事辦妥,又從家族企業北方事務部里找了個財務總監接替自己。交代好一切後,才啟程回家。

十七組監室里。晚。

晚飯以後,熄燈以前的這幾個小時是犯人們學習法律知識監獄規則的時間,六個人閑來無事,開始閑侃。監舍裡邊不允許抽煙,想抽去走廊里抽去,在監舍里抽被管教抓住就要挨收拾。哥幾個除了高大鵬,每個人都剛分了十根煙,這會兒哪按捺的住,留個人放哨,其他人一邊閑侃,一邊抽起煙來。十七組這哥幾個除了高大鵬,個個都是老號子,除了監規,講起別的犯人的事情也是如數家珍般,葉皓東聽的津津有味,這廝總得有點新鮮東西勾搭着他,要不就得弄出點幺蛾子來。

方華龍長了個大腦瓜,據說是這裡監規背的最熟的,他也是個愛說愛嘮的,話題由他開始。主講的內容自然是給葉皓東普及下監獄裡的規矩。

新收監的服刑人員,一般是要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收監訓練。在這期間,服刑人員要學習法律知識和體能訓練。這樣的目的是為了服刑人員認罪伏法,鍛煉身體為以後的勞動改造打下基礎。在這期間是按照接見日期是可以探視的。照規矩不可以給服刑人員送生活用品,但是可以通過郵局郵遞生活用品。生活條件還可以,最起碼可以吃飽,不像在看守所那麼受罪了。吃的東西是不可以的,那是違禁物品。但是可以在監獄的超市裡購買,這樣的目的是為了服刑人員的安全。存錢的話,在監獄是可以收到的,如果知道他所在的監區和具體地址,最好通過郵局郵寄,郵寄的話100%可以收到。最重要的是切記,儘管相比較看守所,這裡的自由度大了不少,但規矩依舊森嚴,在這裡管理人員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足以證明這一點:只許規規矩矩,不許亂說亂動。如有亂說亂動,立即取締,予以制裁。這句話絕不是說說而已!一定要切記!

方華龍講完,林宏偉繼續:每天早上開始,首先下樓到放風場跑步,是為了恢復體力,為參加勞動作準備。跑步結束,洗臉,刷牙,疊被子,等待吃飯,這兒是三頓飯。早飯是一碗棒子麵粥,鹹菜、窩頭隨便吃。不許浪費,吃多少要多少。咱們這裡現在不興訓練三個月那套,訓練是每天都要進行的,新老犯人一起訓。新犯人基本上是進來就開始出工,多數的時候是在監獄裡幹活,偶爾也會去外面施工,到時候就有機會看到圈兒了,不過看見了也不許有什麼出格兒動作,包括吹口哨,表情張揚輕浮都是容易招看押的獄警收拾的事兒。

侯三兒的心裡邊早沒了跟葉皓東叫板的勁頭,二新子都死了,自己這點兒道行還想着鬧下去,跟找死沒多大區別,他的刑期快滿了,這時候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候。為了扭轉葉皓東心中對他的看法,看出葉皓東對號子里的事情很感興趣,這廝也抓緊機會表現,搶着接過話頭兒:圈兒就是指女的,棍兒自然就是指咱們這樣的了,不過在這裡還有一種人,既不能稱為棍兒更算不得圈兒。

葉皓東大感興趣:“那是什麼玩意兒?”

侯三兒神秘的一笑:“二乙子,就是專門供號子里各路判的無期死緩的老大爽快的男犯人,這些人基本都長的細皮嫩肉模樣漂亮,干這個的有些是自願的,但更多是被迫的。自願的那樣的不是因為本身就是同性戀,就是為了能在這裡找個靠山。”

季成剛有些氣悶的:“說這些狗屁事情幹什麼,聽着髒了東子的耳朵,別聽他的,聽我給你說說這裡邊最有意思的吧。”

葉皓東點頭:“季哥你說。”

季成剛:“要說這裡邊最有意思的事就屬各個監院之間的比賽和聯歡了,每年十一,過年、都有組織,有下棋的,打撲克的,最有意思的要算掰腕子和摔跤了,咱們院在這方面原來山龍虎在的時候一直很厲害的,每個院子里都有個犯人選出來的頭兒,派誰代表院子跟其他院子比賽也是這個頭兒說的算,咱們四方店監獄一共有六個院子,每個院子又分十個組,咱們是二號院子,頭兒是十組的一個死緩犯人,綽號叫郭大疤,大名二冬,殺人焚屍進來的,說是得了輕度精神病所以沒判死刑,心狠手黑不說,家裡還賊有錢,聽說他的賬戶里每個月最少存進來一萬,監獄長和管教都對他高看一眼。”

葉皓東點點頭,這是今晚聊天最重要的一個信息。九點半以後準時熄燈,任何一組監室都不得出聲,放哨的高大鵬將燈熄滅後,最後一個上床睡覺,剛才還熱熱鬧鬧的號子,頓時漆黑一片寂靜無聲。

第二天早上,果然一切如林宏偉所說,一切按部就班,首先進行的第一項就是放風場跑步。

在放風場跑步的時候葉皓東還看見了保利剛,讓他大吃一驚的是這廝竟然不知被什麼人揍得鼻青臉腫,葉皓東琢磨大概是被人群毆的,否則以他身手誰能把他揍成這樣,葉皓東歘個空擋靠近他問了一句,結果卻令他吃了一驚,保利剛居然不是被人群毆的,而是跟另一個人單挑被揍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