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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到第二天,除了吃飯外,依舊是在室內等待,直到下午一點,終於等到了出發的時刻。

一整列火車,十六節車廂。六百多犯人,二百多的押運大兵和獄警整裝待發。值班的部隊幹部下口令清點人數,整齊有序的準備蹬車,輕點完人數,部隊方面一個叫馬海濤的幹部跑到總指揮馬萬志面前大聲報告:“報告總指揮,某部執行犯人押解任務,集結蹬車準備完畢,應到八百三十六人,實到八百三十六人,是否蹬車請指示!”

總指揮還禮,同樣大聲:“注意警戒,開始組織蹬車!”

登上列車,八號車廂里,葉皓東跟季成剛湊到一起,跟他們一起的還有金榮哲。那個識途老馬宮茂祥也在這節車廂里,上車後還跟葉皓東打了個招呼。葉皓東把他招呼過來,意思是跟他多聊幾句。

車廂里一開始有些無序,亂鬨哄的原因是有幾個鐐銬加身的重刑犯沉重的腳步拖慢了整個隊伍上車的速度,一旁負責組織的大兵班長惱怒的衝上來,上去就是一槍托捅在誤事的那個重刑犯肩頭上。幾個人紛紛打起十二分精神,承受着三十六斤的刑具快步前進。

葉皓東問宮茂祥:“這些人是咋回事?”

宮茂祥瞄了一眼負責押運的獄警,悄聲告訴他:“這些人都是重刑犯,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這輩子沒指望那伙兒的,怕他們豁出去鬧事兒,刑具加身是為了有備無患。”

金榮哲問:“這樣的人送去了能幹什麼?”

宮茂祥嘿嘿一笑:“到了那邊你就知道了,他們這樣根本沒啥了不起的,都是小菜兒,那邊的獄警和管理幹部都是部隊上轉業下來的,個頂個的狠還不怕事兒,到那邊後要是遇上個和氣點的管理幹部還好點,如果遇上個癲兒的,那可就慘嘍。”

葉皓東問:“什麼叫癲兒?”

宮茂祥:“就是瘋狂的,變態的,一遇上收拾犯人就跟打了雞血似地往上沖的。”

人員全部登車完畢,總指揮一聲令下,列車緩緩開動,向著大西部進發。

在列車上,經過鋼城的時候,葉皓東戀戀不捨的看着窗外,默默跟家鄉告別。列車進入鋼城站的時候,洪宇宙跟江威也站在月台上,看來是打算送一送葉皓東的。一路向西,每天只停一次補充給養,頭一站就是出關的標誌城市錦城。在錦城車站,葉皓東跟車上的犯人們親眼看見車站兩邊筆直站立的荷槍實彈的大兵,人人頭戴鋼盔軍容整肅,一眼就可以看出這是精銳部隊特有的精氣神,車上的眾犯人都看傻了。

宮茂祥故作深沉的:“都早點睡一覺吧,等到了蘭州還有你們看的呢,38軍,天下第一陸軍,那威風和殺氣,嘖嘖,那才叫精銳里的精銳呢。”

車廂里,獄警嚴肅的來回巡查,阻止犯人們交頭接耳,防止互相串聯鬧事,這節車廂的負責人高巍走過來,低聲問:“你叫葉皓東?”

葉皓東詫異之餘,點頭。

高巍悄悄的:“跟我過來下。”

在列車的過道空里,高巍悄悄的對葉皓東說:“我跟齊振東是同學,他介紹我找你,我現在需要你幫個忙。”

葉皓東同樣的音量:“需要我做什麼,您說。”

高巍:“你給我留意下犯人之間有沒有相互串通的和異常的,如果有請你務必及時告訴我,我知道你們管這個叫點炮兒,但非常時期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也是為了我們大家好,一旦出現失控的情況,咱們後邊的部隊會動用重武器,到時候整節車廂全都危險。”

葉皓東點點頭,什麼也沒說,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坐位。

列車在沉悶中前進,出了山海關直奔西去。預計整條路線經遼省,冀省,晉省,蒙區,甘省,涼省,西疆,七個省區,行程四千多公里。總計需要五天才能到達。

列車走到晉省境內的時候,葉皓東他們前面的車廂內突然發生了騷動,葉皓東這邊車廂的獄警立刻行動起來,紛紛拿着電棍照着起身想往那邊擠過去看熱鬧的犯人劈頭蓋臉就打。隨後,那邊的騷動很快就被平息了,高巍走進來悄悄的告訴葉皓東幾個人,那邊剛才有幾個犯人藉著上廁所的機會把廁所玻璃上的金屬壓條拆下來好幾根,幸虧發現的早,事情很快平息下來了,那幾個想搞事的犯人已經被當兵的帶走了,估計沒好果子吃。

車裡的犯人們都聽到了風聲,悄悄的在交頭接耳,這一次獄警們卻並沒有阻攔。

胡廣利渾身鐐銬被鎖在車廂靠近獄警值班房的位置,從上車起他就一直沉默着,沒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葉皓東注意到他是因為這個傢伙太沉默了,那是一種孕育爆發的沉默,讓葉皓東覺得危險。一個全身鐐銬重達六十四斤的犯人本身就比其他人更引人側目,更何況這傢伙還表現的如此冷靜,大大區別於其他鐐銬加身的犯人叫苦連天罵聲不斷。

列車進入龍城後開始補充給養,十分鐘後就在火車將要出發時,胡廣利突然提出要上廁所。在一名獄警的陪同下,他看起來艱難無比的拖着沉重的刑具走進廁所,獄警則站在門口守着,他們之間是一條鐵鏈,暫時鎖住了彼此。葉皓東一直時不時的注意胡廣利的動向,這個時候突然發現那個位置上已經沒人了,忙悄悄起身走到高巍跟前,問:“那個帶着最大鐐銬的人呢?”

高巍:“上廁所了,小李陪着去的,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葉皓東點點頭:“他太冷靜了,那身刑具好像帶在別人身上,這麼熱的天他咋能一點也不煩躁,我猜他正下決心干一件大事兒,所以心思都在那上頭呢。”

高巍迅速的向廁所方向掃了一眼,小李正站在門口,手上的鏈子依舊,他才放下心來。對葉皓東說道:“你會不會太多心了,小李看着他呢,那麼重的鐐銬帶在身上,他還能翻起多大浪。”

廁所里,胡廣利把舌頭下面藏着的小肥皂吐了出來,迅速的喝了一口抽水馬桶里的水,然後將小肥皂含在口中。很快就化出滿嘴的泡沫,他把這些泡沫小心的塗抹在手腕上和腳踝上。

葉皓東想到了什麼,問高巍:“他進去多久了?”

高巍也覺得時間有點太長了,他起身走向廁所,葉皓東跟了過去。廁所里,胡廣利終於把最後一件刑具脫下來,他的縮骨功配合肥皂沫兒,終於讓他擺脫了鐐銬的禁絆。高巍走進小李,問:“怎麼個情況,他在裡邊咋呆了這麼久?”

小李:“鏈子還連着呢,剛才還聽到他吹口哨。”說著話,一拽那條鏈子,竟然拽了個空,鏈子的另一頭是空空如也的銬環。高巍和小李的臉色同時大變,趕忙推開廁所的門,只看見一副巨大的刑具留在裡邊,窗戶開了個絕鑽不出去成年人的空隙。火車此刻正緩緩開動中,剛剛脫離了車站的範圍,這個時候火車正好脫離了當地駐軍的控制範圍,速度卻還沒起來,正是逃跑的最佳時機。

高巍和小李立刻離開廁所,高巍拿起對講機向上級彙報,小李則慌了神兒的站在一旁手足無措。看起來那個犯人的縮骨功的確很厲害,那麼小的空隙竟然能鑽出去。小李突然想着現在也許犯人還沒走遠,他拿出鎖死窗戶的鑰匙,打開了那扇窗戶探出頭往外看,卻什麼也沒看到。葉皓東緊跟過來時半途被一個獄警盤問了一句,所以比高巍慢了一步,這會兒他也走了過來,現場的情景一目了然,但葉皓東的想法卻跟高巍和小李截然不同,他仔細的看了一下廁所里的情景,突然一抬頭,只見廁所頂部胡廣利正雙手雙腳支撐着,掛在上面,像一個橫亘在廁所頂棚的奇形蝙蝠。葉皓東一眼看過去,胡廣利受驚再也藏不住,他的身體游魚一般,頭在前腳在後,猛的滑向被小李開大的窗戶。葉皓東一把抓住了他沒來得及完全划出去的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