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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綺羅青密蓋,百花滿潭溪水香。春風盡染林間客,花間獨酌也怡然。

六界疆域遼闊,繁華似錦。當年,靈應真君獨具慧眼,開闢了這十里花溪地!偌大的花溪族聖地,有溪潺潺細無聲,匯入淺淺棘溪灘。每逐青溪水,隨山將萬轉,傾途無百里。碎喧埋苔中,色躍萬花叢。

要說這十里花溪最有趣的地方,那當然是我的榕杖!

榕杖原本是株萬年榕樹,後來遂岩師傅將她的精靈幻化成杖,父神便賞給我做寢殿。每根榕杖枝上都纏繞着凌霄藤葉,伴着鮮紅的迴音花朵。榕杖頂盛開着五顏六色的逐日焰花,飛舞着翩翩仙蝶。

芅姑說我把榕杖弄成了迷宮。每次她都趁我遛出遊玩之時,折掉一些榕杖。可我每次回來都會再接補上。蓮霧也經常笑話我,說我這點仙法,盡用在修補榕杖上了。

七萬年了,還只是個逍遙散仙!

有一日,我剛睡醒,打算遛出榕杖玩耍。忽然聽到大哥花木璟的聲音,我怕他又要擒了我去練功,便立刻閃到榕杖後。

“麑鏡那邊已經催了好幾萬年,這次怕是繞不過去!”花木璟嘆了口氣,面露憂慮。

“大哥還是不放心有若妹妹!她五萬年前就該去麑鏡了!這些年我們十里花溪接到的帖子都已經一丈厚了,再不去實在說不過去!”說話的是我二哥花木芫。他長着一張俊白冷臉,兩片薄薄的嘴唇經常習慣性的下撇。

我這兩位哥哥,無論容貌風姿,還是階品才華,都是神仙榜上排在前幾位的上神。唯獨我,生來也沒見到父神幾面,出世就沒了母神,真是沒爹生沒娘疼的,連自己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終日在這十里花溪無所事事,醉看光陰荏苒,任意蹉跎歲月!

我聽聞要去麑鏡,嚇得一腳踩到了迴音花上,趕緊捏了個決閃到了榕杖里。

我對仙修沒什麼興趣,早就聽說飛升仙階要歷經六界各族大仙設障,輪番狂虐九天九夜。我的這點仙法夠用就行,相比仙修,我更喜歡花間一壺酒,跟一眾散仙們吹吹牛,講講段子!

都說朽木不可雕也,那我的理想,便在這十里花溪做個庸碌無為的散仙,逍遙快活!

待他們走遠,我就立即閃出了榕杖。有些日子沒見到道影仙君了,得過去找他商量下這煩心事。

剛到藥王谷,遠遠就看到一個身材頎長,青色布衣的男子,背着竹簍正在採摘仙草。

“道影!”我揮着手沖他飛奔過去。

道影應聲便抬頭朝我走來。這道影仙君是聰明勤奮之人,生得也俊秀,一雙濃墨凝注的眼眸,細長的眼角,俊朗的面頰。聽芅姑講,他自幼便被藥王相中收入門下。連道影這名字也是有來頭的。

前世里,道影仙君是從一株仙樹的倒影幻化而來。最初那倒影里長出一株小芽,他迷戀仙樹的英姿神韻,但他始終長在倒影里,在仙樹看不到的地方。日積夜累吸收了天地的精華,竟然也修出了元神來。被藥王收入苓雅洞後,就取名道影。

“我要被送去麑鏡仙修了!”我奔到他跟前,一把拽着他衣袖,急得氣喘吁吁,“道影仙君,你快幫我想想,我該怎麼辦啊!”

“溪諾仙子,莫要着急!”他扶着差點踉蹌跌倒的我,“溪諾仙子也到了修鍊飛升的仙齡了,老在十里花溪獃著,也怕是玩膩了吧!難道你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嗎?”

“可我捨不得你們嘛!再說我這點仙法,要是去了麑鏡得受多少苦啊,沒準還要被外族小仙欺負呢!”我自是一百個不願意去麑鏡,說到這裡更是感到委屈,眉頭都擰成了一團。

“有若,你已經七萬歲了!你哥哥們像你這麼大都已經飛升上神階品了,你這次怕是躲不掉啊!”道影見我愁眉不展,便扶着我的肩膀,耐心勸導我。

“我不想去!”我倔強的扭過頭,看着遠方未知的迷茫山水,忽然腦子裡靈光一現,眼裡頓時洋溢着光彩,“道影,咱們逃了吧!”

“你逃到哪裡去啊?”一向一本正經的道影一臉不解的顰眉看向我。

“你看!”我指着十里花溪,苓雅地界的遠方,遙不可見的花溪邊界,“你都說了啊,外面的世界大着呢,咱們好多地方都沒去過呢,你不想去多採集些新的草藥嗎?你不是還想編寫花溪草本經嘛!”我眨眨眼睛,努力慫恿他。

道影看我盯着他,臉頰居然微微泛紅。我們從小一起在花溪長大,自認識他起,就沒記得他拒絕我任何要求。這次道影還沒從我閃光的眼眸里回過神來,我就按下他的肩膀,替他做了決定:“就這樣定了啊,明日亥時,棘溪灘不見不散!”

我慌着閃回榕杖,尋了幾瓶棘溪蜜,就往包裹里揣。

晚上我接着慫恿蓮霧,說要帶她去個好玩的地方。傻仙丫問都沒問就收拾好了包裹。這丫頭,跟我在一起從來不帶腦子。散仙里經常流傳,我和蓮霧加一起,那就一個“二”。

這一夜,我躺在床頭翹着二郎腿,吃着芅姑做的蜜餞,那個神遊啊,元神都要喜出竅外了。

那夜我倒是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了許多從沒見過的花草。花瓣顏色艷麗,形態各異。樹木高聳入天,葉子尖銳似劍鋒。帶刺的藤蔓爬滿宮殿,殿頂金碧輝煌,隱約還能看到飛檐下的字“烈日煌”。隱約還能看到檐下立着一位紅衣女子,形體婀娜,伴着繽紛飛舞的花瓣起舞。

我情不自禁的往前想一探究竟,卻忽然感到後背刺痛。一骨碌爬起來,發現自己不知啥時候滾到地上,蓮霧應聲趕緊扶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