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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和干爺爺轉身飛奔出去,一瞬間沒了影子,我一瘸一拐地跟上去,沒有他們倆,我可不敢一個人呆在這間養鬼的屋子裡。

師父跑到門口才想起我來,又折返回來,背起我,再次疾步衝出去。

這一聲慘叫,驚動了整個村子,一瞬間村子裡無數燈火亮起,師父雖然回來背了我,但速度依舊快如疾電,很快便跟上了干爺爺。

來到事發地點,我們看到張姨跌坐在地,面目驚恐,渾身瑟瑟發抖,似乎看見了什麼十分可怕的東西,她身邊已經圍了幾個村民,有的在安撫她,有的在交頭接耳。

干爺爺問她出了什麼事,張姨卻一言不發,瞳孔急劇收縮,他翻了翻張姨的眼皮,說她受了驚,於是他搓了搓手,用力拍了一下張姨的靈台。張姨瞬間涕泗橫流,告訴我們說她見了鬼了!

干爺爺問她什麼樣子,張姨含含糊糊說不清,緊閉着眼睛不敢去想。

幾個村民一下子炸開了鍋,有個說法,一旦有人在村子裡見鬼,意味着全村都要遭殃,大家自然驚慌失措,有人便求着干爺爺出手相助。

我們村子,村頭一句話,用不着半天村尾的人就知道了。師父和干爺爺來村子裡一天不到,就傳開了,所以大部分村民都認識他們。

干爺爺又問她那鬼往哪裡去了,張姨緊閉着眼睛,顫抖着手指了指村子東面。

師父和干爺爺對視一眼,就立即追了上去。我則被留在了原地,畢竟帶着我,多少是個累贅。

鬼物所經之處,和人一樣也會留下蹤跡,而這蹤跡,只有通過特殊的方法才能夠看到,比如說柳葉遮目、牛眼淚以及師父的祖靈無根水,所以我能夠清晰地看到空氣中瀰漫著一條絲帶般的物質,向村東延伸,但這條蹤跡存留不了多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張姨之前對我態度不好,但我不是人,不至於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幸災樂禍,我沒有理她,亦步亦趨地回了家。

路上,我思考着那孫棍子為什麼會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家。

按照正常的思路,在遇到了有道之人後,像孫棍子這種兩手黑的人,應當設法遠遁,避開鋒芒,是上上策。但是村子裡出了這檔子事,卻又不得不懷疑和孫棍子有關,而嚇到張姨的鬼十有八九是方軒?

孫棍子這麼干,豈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實在讓人費解。

我這般思索着,來到自己家門口,正要往裡面走,不經意間望了一眼遠處的方家老宅,心臟驟緊!

只見方家老宅不知何時又被濃密的黑霧籠罩了。此時我眼皮子上的無根水還未散去,所以這一切,看得真真切切。

我的眼睛瞪得滾圓,我清楚地記得師父說過他們會將方家老宅的怨氣驅散,但是現在看來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比之前還要濃,其中甚至還涌動着暗暗的紅光,猶如一頭惡魔在其中孕育,頗為詭異。除此以外,我還清楚地看到有老鼠成群結隊地往外面跑,家鼠以宅為居,若非天降大災或宅氣惡變,絕對不會成群結隊往外跑,哪怕家裡養了貓也不會引起成群結隊的老鼠倉皇逃離。

方家定然出了大變!

奶奶見我一臉震驚的模樣,順着我目光看去,又問我怎麼了,顯然她什麼也看不到。

我意識到方奶奶可能要出事,然而現在師父和干爺爺全都去追尋那鬼物,根本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

我應該怎麼辦?在這裡等師父回來嗎?誰知道方奶奶現在面臨著怎樣的危險,我相信自己的判斷,如果坐視不管,肯定會後悔!

不行,我得馬上去通知師父!

然而我就算腿上沒傷也不可能追上師父,必須要有什麼代步。

我忽然想到陳星哥家有一輛燒柴油的三輪機車,立即跑了過去,敲開了陳星哥的家門,不顧陳叔的詢問,告訴他要借用一下三輪車,便立即爬了上去。

搖啟發動機,開燈,踩油門,一氣呵成。

為啥我這麼熟練,因為陳星哥沒事就開着三輪車帶我們出去玩,我手癢自然要上手玩玩,一來二去,就熟能生巧了。

這一腳踩得用力,車子嗖的一聲竄出大門,我一個急轉,沿着那即將散去的軌跡一路追尋而去,柴油發動機的聲音震天響,突突突……將奶奶和陳叔的呼喚聲淹沒在了腦後。

軌跡沿着村子主道一路向東,繞過兩個水塘,便入了村東的田埂里,我一邊開,一邊摁着喇叭,一邊大聲地呼喊着師父,希望他們能夠聽見,回過頭來找我。

眼看着軌跡越來越混亂,我也離村子越來越遠,夜色如墨,天空沒有一顆星辰,當我繞過一個田埂,出現在種植成排水杉的碎石大道上時,那軌跡竟然戛然而止,再也追尋不到了。

三輪車的大燈明亮,照射着前方,無數粉塵在燈光中飛舞。

忽然,我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拄着柳木拐杖的老婆婆,她衣衫襤褸,一雙破爛草鞋,大冬天露着腳趾,滿頭白髮披散,布滿蛛污垢,遮住了如老槐樹般褶子密布的臉龐。

因為有無根水,我盯着她瞧了一會兒,發現她周身沒有類似怨氣的東西,就明白她是個人,也就沒害怕。

我從未見過這個人,不過這裡是村外大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遇到陌生人不奇怪,我是來找尋師父和干爺爺的,就詢問她有沒有見到兩人,並簡單地描述了一下兩人的外貌。

老婆婆嘶嘶地笑着,像蛇,叫人心裡十分不舒服,她說:“我不曾見過呢,娃兒,你大半夜一個人來這裡不怕嗎?”

我搖了搖頭,雖然我在和她對話,但是我的眼睛始終在左右觀望,尋找那消失的軌跡。

她又接著說道:“老婆子我累了,能不能借你的車坐一坐?我給你一塊糖吃。”說罷,伸出手來,手心裡有一粒糖。

我跳下車,走上前去,看到她手心的大白兔,情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但想到她老人家風塵僕僕、破衣爛衫的模樣,就覺得不好無功受祿,說道:“老婆婆你吃吧,我還要用車子找師父呢,不能給你休息,不好意思。”

說罷,我就轉身要上車。

剛一轉身,忽然感覺自己的腳不能動了,緊接着,就有一股冰涼的寒意從地面蔓延上來,宛如一條蜿蜒爬行的蛇,一點點地纏繞全身。

接着有個聲音從我身後響起:“朋友,你不知道對待老人家要客氣、要聽話嗎?”

我心跳一陣戰慄,低頭一看,只見腳下出現了一塊如墨一般漆黑的圓形影子,一雙烏黑如炭的手從影子中伸出,正沿着腿,慢慢爬上腰間。

啊——我大叫一聲,用手去拍這雙手,拍一下那黑手就如煙霧一般飄散而開,接着再度凝聚成型,我見狀就使勁甩手,生怕沾到一絲半點。